第四十一章 争矿始末
秦沐风吹起箫,箫似竹制却有润玉莹光,箫声和婉轻柔,让闻者如在竹林漫步。
程浩风陶醉的低吟:“翠玉姿,冰雪心,晨露滴滴映曦晖。轻风徐,摇碎影,曼舞翩翩送紫微。”
胡仙仙心里是觉得这一幕情景很是赏心悦目,可她又总觉得不煞煞风景就不痛快。
她撅着嘴哼哼:“吹的什么?跟蚊子哼哼似的,一点节奏感也没有。这箫还挺不错,很值钱?”
秦沐风吹出高亢急促的一声尾音,斜飞至半空,他在半空中悬停再吹箫。此时的箫声清越嘹亮,隐然有金鼓之声。
程浩风望一眼秦沐风后对胡仙仙:“六师弟的箫是林芷君林师妹求她的三师妹,用她三师妹的本体竹枝所做,其珍贵不是金钱所能衡量。六师弟起先箫声轻柔是向越州地仙问好,此时箫声清亮是表明我等身份,让越州地仙不许再推辞。”
胡仙仙似懂非懂:“林芷君的三师妹的本体竹枝?你的意思是这箫是用竹子精的本体做的?”
程浩风一副嫌弃的神情:“你话能不能婉转点儿?什么竹子精?沈竹君沈师妹是紫星竹化人修道,她与你的前生白回风情谊匪浅,你怎半点旧情也不念?”
胡仙仙不服地:“本来就是竹子精嘛,有什么不得的?我要真是白回风转世,那我前世就是狐狸精。啰,我要真是狐狸精我也不介意别人我是狐狸精。”
她了一通之后,又忽然想起有什么关键点被自己忽略了:“你把刚才的话再一遍,那个竹子精叫什么?”
程浩风没理她,他和已落地的秦沐风朝一个身着官袍的人走去。她猜这人就是越州地仙,也跟着过去。
那人见他们走近,恭敬道:“神恭迎真人。请恕神迟延之罪。不知真人召神有何吩咐?”
秦沐风微一颔首:“烦请真人将我等送至越州海丰县人氏邹祖宽住处。”
越州地仙听了之后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此等事,早知是此事,我当即刻现身。真人请随我来。”越州地仙长袖一挥,他们眼前便出现三乘轿子,六个黑衣白脸的鬼卒充作轿夫。
胡仙仙挨向程浩风:“要坐这种轿子?不会把我们往阴曹地府抬?我还以为可以像归老伯那样闭着眼就到呢。”
程浩风退开一步,朝轿子走去:“各有各的修行法门,你要是惧怕,可以不去。”
胡仙仙一挺身:“我不去?你们嘴那么笨,根本问不清情况。”一咬牙一横心就钻入轿中。
程浩风也随之入轿,秦沐风没有乘轿子,他问越州地仙:“真人适才所有些蹊跷,难道有人要真人做些烦难之事?”
越州地仙面色戚然:“这青龙山一向是越州与陵州共属之地,神与陵州地仙一向相处和顺。自从两百年前黑龙祠重建之后,神着实受了很多欺辱。”
秦沐风一挑眉,“黑龙祠?”
胡仙仙撩开轿帘,插嘴:“黑龙祠?不就是个早就废了的古祠吗?自从善福寺建好后就再也没人去黑龙祠,我听上了年纪的人,那个祠建在山顶一直就没什么香客。”
程浩风见越州地仙还要再,就催促道:“快些送我们到海丰县,这些事日后再。”
秦沐风飞掠入空中,他们也乘轿而去。胡仙仙觉得这轿子不像平时坐轿有颠簸之感,但感觉在不停向下滑,她担心是要往地狱里滑,双紧紧的环抱身体。
不多时这轿子晃一下,她缩紧身体闭上眼睛,却听程浩风在喊:“胡仙仙,你在磨蹭什么?到了。”
她睁开眼睛才见自己蜷身蹲在一个石头上,没有地仙也没有鬼卒,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不远处是一丛桑树几间茅屋。
她拍拍屁股,讪讪笑着:“这石头上的泥挺多,我把裙子拍干净才好去见人,你瞎催什么?”
几人走到茅屋门口,胡仙仙攀着竹篱笆往里喊:“有人在家吗?我们是泰兴潘老爷家的下人,想见见邹老爷。”
一个花白头发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妇隔着篱笆:“邹老爷?我们这破屋子里能有老爷?快走。”
程浩风恭敬道:“我们有急事求见,还请大娘不要推托。”
秦沐风也:“大娘,我们不是恶人,你且让我们进屋见见邹祖宽。”
老妇冷笑:“你们是恶人也无所谓,我们家要啥没啥,这一条烂命也不稀罕。可我儿子真不想见外人,你们就让他清净几。走,都要死了,死也不能死个清净吗?”
着老妇就又进屋,胡仙仙见秦沐风想跃入院中,拦住他:“你们不是言辞文雅吗?还不是不管用。你要强行进院子,更惹人反感。唉,还是得我这个粗人去劝她。听好了啊,咱们是潘老爷家的下人,你们得像个下人,别这么直挺着腰。”
胡仙仙又攀着篱笆喊:“大娘,我们老爷收购玉矿的时候那价钱是给得太低,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让我们来看看邹老爷,想和邹老爷商量着合伙办矿。”
老妇扶出来一个病怏怏的人,那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可看起来比身边六十多岁的老妇还憔悴。他有气无力地:“你们自己推开篱笆门,进来。”
胡仙仙笑了笑,拉开树枝绑成的门让秦,程二人先进去,自己再进去。
一进屋坐下,那人就:“我就是邹祖宽,这是我娘,我妻子和儿子帮人做工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就直,我看得出来,这位姑娘是像潘老爷家的人,这二位公子可绝非是奴仆之辈。”
胡仙仙心里跟打翻了一瓶醋似的发酸,这怎么自己就像潘宗强家的下人,他们两个就不像?我生了副奴才像?
她心里虽不舒坦,可还得带笑:“邹老爷真是好眼力,我是管家的闺女,老爷让我带二位道长来问邹老爷一些事。”
“道长?”邹祖宽看他们一眼,“我与道门中人从无往来。”
胡仙仙忙劝:“邹老爷别急,是蒯殿聪的恶事被发现,这二位道长是来伸张正义的。”
胡仙仙到此处,他们两个的背挺得更直,邹祖宽看他们的眼神也多了敬意。
胡仙仙暗喜邹祖宽态度有所松动,连忙清来意:“邹老爷还不知道蒯殿聪绑架我家老爷?是这二位道长救他出来的。这二位道长听邹老爷曾是蒯殿聪之父蒯森雄的徒弟,就想问问邹老爷与蒯家有何恩怨,为何蒯殿聪非得要那座玉矿。”
邹祖宽摇头苦笑:“师父?他哪算我师父呀?也罢,我只怕离死不远了,与你们知道也无妨。”
邹祖宽他今年四十四岁,是海丰县土生土长的人。他十四岁时因父亲亡故葬父之时欠下债务,就到寥州的玉矿当学徒工。当时的蒯森雄是寥州有名气的雕玉匠人,他常去给蒯家送玉。
有一次他见剖出的废玉中似有光斑,就劝蒯森雄再细细琢磨那块玉矿,蒯森雄那块玉只是皮上泛光不肯再费时间。他就捡了那块玉矿,没事就摩挲擦拭那矿石,最后出了鸡蛋大的一块莹白美玉。
至此处,邹大娘激动起来,她那块玉虽然只有鸡蛋大,可是通体莹透,对着光一看只见五彩光晕不见一点杂质。懂行的人都这玉不是剖出的,连带盘玉工夫都在里头,至少要值千两银子。
邹大娘瞟一眼邹祖宽:&p;p;“我这傻儿子听了蒯森雄那老贼的撮哄,倒把玉还给了他。他呢,只是不让祖宽在矿上当苦力,收了他当徒弟。”
邹祖宽声争辩着:“我当时想着钱总有用尽的时候,学门艺就能有一辈子的饭碗,哪知道后来那些事。”
邹祖宽继续讲述,蒯森雄收他当徒弟之后只教他些粗浅技艺,每日就要他去翻蒯家人收来的废玉矿。若是邹祖宽从废矿中选出了美玉,蒯森雄就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几,若是隔很久都选不出美玉,就对他冷言厉色,甚至连温饱也不供给。
邹祖宽到了二十六岁时,蒯森雄已经不做雕玉匠人,买了两座废矿,凭着邹祖宽的本事发了大财。但他们对邹祖宽仍是非常刻薄,弄得他娶妻的彩礼钱都出不起。
邹祖宽与蒯森雄大吵一架回到越州海丰县,他选玉的名声在外,很快有矿主请他,给的工钱也不低。
邹祖宽攒钱娶妻生子,又在三十二岁那年购得一处别人均以为已采完玉的废矿,并找到新的玉坑,由此发家致富。
两年前,蒯家又来人邀他合伙办矿,他不肯再和蒯家人打交道。蒯家就到处扬言是邹祖宽偷了蒯家相玉选玉的秘籍,背叛师门、贪财忤逆。
蒯家势力颇大,弄得邹祖宽的玉矿无人敢来收矿石,他只得低价转让玉矿。
胡仙仙听得气愤不已,想一想又:“我家老爷虽低价收玉矿占了便宜,可他付的钱再低也有几千两银子?虽抵不上玉矿本来的价值,保你们一家人的温饱还是够的,怎的弄到如此如此贫寒”
邹祖宽仰长叹几声:“我真是没用,病成这样,还要老娘来服侍我。唉家里的用度都是靠我妻子给人养蚕,儿子给人放牛来维持”
常大娘含泪宽慰着他:“这不怪你,都是蒯家的人太狠毒!”
胡仙仙气得一拍桌子:“难道银子都让姓蒯的抢了?”
邹祖宽抚着胸口:“他们威逼我反悔,要我买回转给潘老爷的玉矿,我不答应。蒯殿聪就带一伙人来要我交出从蒯家偷走的选玉秘籍,可根本就没什么秘籍,我哪儿交得出?他就借搜秘籍的名义,捆住我们一家人搜出了蒯老爷给的银票。我们怕他再来闹事就锁了县城里的房子,搬回这乡下老家来住。”
程浩风起身转了几圈后问道:“听你来,他是明抢?怎么不报官?”
邹大娘:“报官有用吗?都传言我儿子偷了蒯家秘籍,他们势力那么大,到时候反咬一口,硬我们是贼,我儿子不是还得坐牢?”
胡仙仙忽然一笑:“坐牢?好,坐牢好。”
“什么?”邹祖宽蜡黄的脸上气出一片青乌色。
胡仙仙忙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到个惩治蒯殿聪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