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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王,原本不过藩王而已。
哪怕他是昭德帝的亲叔叔,依旧是藩王。在如今襄阳王府被夺爵之际,所有藩王都得缩着脖子做人。即使金陵王,现在也不敢在昭德帝面前摆叔叔的谱。
藩王们都在心做事,谨慎做人。
金陵王世子妃忽然死了……
其实死的不只是金陵王世子妃,连带金陵王世子妃生下的两个嫡子,一起被云侧妃给捅死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金陵王世子偏宠云侧妃,这云侧妃受世子宠爱十数载,啥都不缺,就缺孩子了。按理受宠十数载的侧妃,身体健康又无避孕,金陵王世子器大活好,孩子应不是啥难事。云侧妃也不是不孕,她怀孕七次都纷纷流产。
直至去年金陵王一家子来帝都参加太子册立大典,云侧妃身为宠妃,自然跟着世子一道来了。不得不帝都风水好,云侧妃再次怀孕,但,很不幸的,这次的孩子又没保住。
不知这次侧妃杀正妃再杀嫡子是否有人所不知的j□j,反正云侧妃再杀了正妃杀了两位嫡子后,自己也抹了脖子,留下金陵王府哭声震天,阖府披白。
便是昭德帝听到如此荒谬消息,也深觉不可思议。
不过,金陵王家一口气死了四口子,倒是给了昭德帝一个绝好的借口,昭德帝在慈恩宫道,“适逢皇后千秋,金陵王府出些惨事,皇后的千秋便不必大办了。”原本谢皇后在凤仪宫不得见人,千秋节却是谢皇后可以脱身的极好机会。但,很显然,昭德帝不愿谢皇后出来见人。
林太后微微皱眉,温声道,“皇后乃一国之母,焉何能因藩王家事而怠慢皇后千秋?皇帝,若是皇后身子不适,执意不予庆祝千秋,你们夫妻多年,便遂了皇后的心意吧。”
昭德帝脸上微辣,忙道,“母后的是。”
林太后拍拍昭德帝的手,“皇帝,这世上,你是至尊。”皇后,仅皇帝之下而已。别不过一个藩王世子妃死了,便是金陵王立刻死了,皇后该过的千秋也可以继续笙歌妙舞的过下去。昭德帝不明白的是,他可以不喜欢皇后、软禁皇后,但是,身为帝王,他不应该看轻皇后所代表的身份与尊贵。皇后,不仅仅是皇后,她是帝王之妻。
金陵王府的命案在帝都城传的沸沸扬扬,尽管金陵王想极力遮掩,但一下子死了四口子,除非是遭了瘟疫,不然,正常情况真没这种死法儿的。
越氏自金陵王府回来,倒是狠狠的叹了几口气,与林淳话时,不禁感叹,“嫡庶不明,真是乱家之始。”若不是云侧妃被宠的过了头,世子妃不见得会对云侧妃的孩子下手。若云侧妃有个孩子在膝下,真犯不着去砍世子妃。
当然,事情全程世子妃皆以可怜被冷落的正妻形象出来,不过,谁都不是傻子,叫越氏,云侧妃连连产,若与世子妃无干,怎么最后云侧妃没捅别人,单把世子妃给捅死了呢。不但杀了世子妃,连带世子妃的孩子都未放过。
林淳道,“谁不是呢。”又道,“云侧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朝廷当有所责罚才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发生在众目睽睽的帝都,金陵王府想遮掩是不可能的了。便是云侧妃自己抹脖子死了,她家人还在呢。这年头儿请究诛连之类。
越氏叹口气,低声道,“别提了,我听人这位云侧妃来路不正,出身上……不是那么光彩。”按理,依云侧妃这种出身,容她在王府做个丫头都是给王府的丫头抹黑,应是死都不可能做上侧妃之位的。不过,真架不住世子要生要死的喜欢她,出身不好,没关系,造个出身就成!没爹没妈,没关系,现找个爹妈就成!
以往自得于成于云侧妃的娘家人而鸡犬上天的一家子,现在云侧妃手刃母子三人,朝廷追究其母家责任。未待金陵王府与那一家子套好词,一家子绝对不算背黑锅背到死的,直接不自招,自己家与云侧妃其实啥血缘关系没有,不是亲爹亲妈,而是义父义母……
金陵王府的大殡还没出完呢,云侧妃伪造出身之事爆光。
甭什么“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立侧妃”的屁话!
侧妃是什么,朝廷正四品诰命!上得了玉碟,进得了祖坟,来了帝都过年过节都是要去慈恩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无数诰命级别低于她的人要对她弯腰行礼,毕恭毕敬!若侧妃是个良家出身也就罢了,如此一查,云侧妃很可能是妾身不明……妈妈的,若是个j□j从良,想一想那些曾经对着云侧妃曲膝行礼的诰命们的感受吧!想一想慈恩宫高贵的地砖可能被一个j□j顶着侧妃的帽子踩踏过……
更重要的是,这是欺君!
贱籍出身,你何德何能做得侧妃!
金陵王府捏造云侧妃出身,欺君罔上,骗了朝廷诰命戴在了j□j的头上!你金陵王府不仅了宗室的脸,你还了朝廷的脸,了皇帝陛下的脸!
这个时候,便显示出了金陵众超强的决断力!
云侧妃之事已难收场,金陵王便带着嫡长子负荆请罪御书房,最终,昭德帝夺世子之位,金陵王府顺利发丧。
不过,发丧时的阵势绝对比不上举丧时的排场。世子之位一夺,什么世子妃、世子侧妃,全都见鬼去吧!又因正在风口浪尖,金陵王只命按寻常宗妇排场发丧罢了。
且发丧时,除了亲近之家,大多诰命并未到场,最终,金陵王府只得冷冷清清的办了一场丧事。
金陵王府这一场闹剧,足足在帝都城热闹了两个月不止。
林太后也知道了越氏有孕的好消息,赏赐颇丰。
如今,柿子树下,林靖正在与大姐夫许尚飞谈心。
相处的时间增长,尽管许尚飞对林靖有诸多的看不惯,林靖对许尚飞也有满肚子的意见,不过,林靖自认为是个很有思想很有内涵的人,故此,凡事,他喜欢以理服人。
不是什么大事儿,林靖院里两棵柿子树,今年柿子树上的柿子长的格外的多,林靖常,这预示了他们老林家子孙旺盛呢。
但是,果子挂的太多,得疏果啊。
这些事,林靖也懂,不过,通常是院里的丫环们来干。现在来了许念,许念自从得了林四舅的薰陶,整个人生观世界观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许尚飞发现儿子三观变化时,非常迅速而及时的用板子又把儿子的三观给揍了回去。
许念跟林靖厮混了两个月,早不是先时乖乖又听话的少年了。
林靖拉着许念一起听舒静韵讲习功课,两个人一起学,有了伴儿,功课似乎也不枯燥了。而且,每次交课业时,林靖都请了许尚飞来,与舒先生一道看他们两个的课业。
如此,许念便很少挨揍。
林靖还把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伙伴儿们都介绍给了许念认识,许念骑马拳脚都拿得出手,又有林靖的面子,也在帝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少了许尚飞的压制,男孩子的天性便都显露出来。
一日,许念看到丫头们踩在高凳上给柿子树疏果,忽然来了兴致,自己三两下爬到树上去,倒把丫头们吓的变了脸,纷纷,“念少爷,你赶紧下来吧,别摔着。”
林靖在屋里听到动静,一看许念爬到树上去了,哈哈大笑,“要不你属猴子的呢,这么会爬树。”
许念坐在柿子树上,摘下长的过密的柿子,扔到地上去,“舅,叫姐姐们散了吧,她们胆子,这点活儿,我就替她们干了。”
林靖瞧的有趣,摆摆手便叫丫头们散了。林靖向来规矩大,在松柏院中,他话没人敢不听。倒是丁香了一句,“念少爷,你可别往高处爬,有些枝子细,禁不得你,倒摔着了。”
许念应了。
发丫头走了,围着柿子树转了一圈儿,林靖把下摆往腰间一塞,接着爬到了旁边侍女放着的高凳上,从高凳爬到柿子树上。
许念站在树杈上,两只手去扶林靖。林靖这辈子头一回站在树上俯视世界,倍觉稀奇。接着,俩人就在树上玩儿了。
其实,哪怕都是主子,在奴才心中也有轻重之分。
譬如林靖与许念吧,没人敢慢怠许念,但许念姓许,在林家是甥少爷。而林靖,是林家正经的四老爷,林翊嫡嫡亲的幼弟,这家里,除了林翊,就是林靖了。
两人在树上这边爬爬,那边踩踩,自觉有趣,早把一屋子丫头婆子吓的心肝欲裂了。伤着哪一个,她们也不必活了。
便有丫头悄悄的去回禀了越氏,越氏肚子已有四个月了,早坐稳了胎,文乡侯夫人便回了家。如今听叔子跟外甥跑树上去了,越氏就要过去。还是林淳道,“你莫急,我去瞧瞧,喊他们下来就成了。”
林淳去的时候,许念正发愁呢。
许念自幼习武,胆子也大,平日里登高爬树之类,完全菜一碟。林靖就不一样了,林靖胆子也不,却不表现在爬树上面。他爬上去了,但,下来的时候就胆怯了,从树上往树下看,怎么看怎么高,怎么看怎么悬啊!
许念早俐落的跳地上去了,叫林靖爬下来,林靖怕摔。叫林靖从树上转到高凳,再从高凳回到地面,林靖还是怕摔!
许念干脆伸出两只健壮的胳膊,,“舅,你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虽许念比他个子高,力气也比他大,林靖是绝不相信,他跳下去许念能接住他的。
见林淳来了,林靖跟丁香道,“丁香姐姐,你先请大姐姐进屋去喝茶,我一会儿就下去。”还装上了。
林靖死装要面子,许念直接跟亲娘揭林靖老底,,“母亲,舅上树去,下不来了。他胆子,害怕。要不,我叫父亲过来把舅抱下来吧。”
结果,林靖就这么没啥尊严的给许尚飞从树上抱了下来。
许尚飞还他,“没那个胆子就别上树。”简直把林靖的面子往地上踩不算,还落井下石的给林靖精神上以击。
林靖两脚着了地,安全了,就比较HOLD住了,掸一掸衣袖,仿似失忆般的问,“咦,大姐夫怎么来了?”
许尚飞身在官场,见过的比林靖更会变脸的都不多。于是,许尚飞不得不提醒林靖,“我是来抱你从树上下来的。”
林靖“哦”了一声,从腰间摸出才子必备的泥金折扇,细嫩的大拇指竖起来,拨弄的折扇哗哗响,“大姐夫既然来了,我正好有事情要跟大姐夫呢。”
于是,令丫头在树下设了桌椅茶点,与许尚飞喝茶话。
林靖的头一句话就是,“大姐夫再往上升便是知府任,最好错开金陵苏杭地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