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林腾是见天的过来找四叔, 跟四叔话, 这好几年没见四叔, 那是有不完的话啊。而且，林腾威胁到了徒三的□□兼暖床的地位，因为, 林腾当天因为同四叔话得尽兴，天色也晚了，当晚就没走, 徒三刚吩咐人给林腾安排屋子, 林腾已道, “我跟四叔一个屋就成, 我们自一个床长大的。”

    林靖道，“这也是，好些年没在一处了。”然后，就叫徒三跟徒四凑合一宿。

    徒三坚决不让, 徒三道，“四那臭脚, 我睡一宿，明儿早就起不来了, 非得中毒不可。”徒三与林腾道，“知道你们叔侄这些年没见，你四叔在寒州城可没少念叨你。阿腾，你要是跟你四叔睡，嗬, 这一晚上也睡不了，定要一宿的话。你四叔往日便容易失觉，这要是一宿没睡，白天倘有公务，也睡不了。倒不若你们分开睡，把想的话存一存，明儿再是一样的。再者，阿腾你不是想随大军南下么，以后有的是功夫。”

    林腾道，“我倒是愿意，可我祖父，我只要一走，他立刻吃耗子药。”

    徒三顿时一噎，想不到豪门大族还有这等神奇长辈，徒三将话一转，“那也该好生歇息。”

    林腾性子不错，见徒三这样，也觉着有理，便自去安排的屋子睡了。林腾一走，林靖道，“我家二太爷，这可真是越发奇葩了。”

    徒三原没好，结果，林靖挑起话头，徒三登时乐了，道，“原我想着，你就算豪门的异类，不想这位二太爷犹有甚之。”

    “你可是有学问了，还之乎者也起来。”林靖道，“你不晓得，我爹那辈，就我爹二太爷和我姑母兄姊弟三人，我祖父也没别个孩子。我爹是长子，我姑母排行行二，我二叔呢，是幼弟。我爹倒是把家里大事都担起来了，我姑母年轻时便入宫了，一入宫就是皇后，到我二叔这里，没人盼他有什么出息，他也就这么纨绔过了。结果，真是能者劳智者忧，到最后，就我二叔富贵悠然的过了一辈子。我二叔这人，一辈子没操过心，儿女都是二老太太管，到孙辈时，阿腾是嫡长孙，他格外疼阿腾，也就为阿腾操点心。不过，别看他吃耗子药什么的，就是阿腾真参军南下，他也绝对吃不了耗子药，他且活着呢。”

    徒三道，“我看阿腾真是个实诚孩子，跟你也亲，他既有参军之意，何不带上他？”

    林靖拔下髻间玉簪，松了头发，道，“我自知阿腾人品，我们俩，一道长大。你也知道，我跟兄长姐姐们年纪差的多，要自的伙伴，族里就是阿腾了。可这事，不能我告诉他怎么做。他也老大不了，得自己拿主意。”

    徒三问，“阿腾要是跟咱们去了，这要是回来，不会族里受什么处置吧？”觉着世家大族规矩大。

    “能有什么处置？你以为大家大族就不讲理了？”

    徒三道，“我不是觉着，国公爷格外严厉么。”

    “大家大族，没规矩不行，没规矩，各子弟乱来，这样的家族定不能长久。我当初做的事，我与你吧，帝都城里便是我的仇家，也不会我做错。但，不我错，那是心里头的。襄阳公，毕竟是今上生父。当初我敢干，就没算再回家族里来。我哥，那是一族之长，有什么事，他得做出表率。何况，人与人之间，难道就在个名分？我就是出族，同我哥也是血亲兄弟，我娘就生了我们兄姐弟三人。我与三哥你倒没血缘，可咱们处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名分这个东西，我早看透了。”林靖凤眼微眯，“可有的人，至今看不透啊。”

    徒三取了玉梳给林靖通头，“你是……”陛下？

    徒三不好意思直接“陛下”俩字，可眼神里透出的意思，林靖看懂了，林靖一笑，“三哥，你你为什么能有今天？”

    徒三道，“我运道好，遇着了你。”

    “你就会这个叫我高兴，我自长在帝都城，遇着我的人多了，有些人还倒了血霉呢。”林靖道，“像我，之所以有限，是因为我性子不好，我自娇惯，既吃不得苦也受不得气。故而，想富贵不难，但要想成大事，就难了。凡成大事之人，必然心胸开阔，忍常人所不能忍，苦常人所不能苦。三哥，你就是这样的人。”还有一句，林靖没，那就是狠常人所不能狠。

    徒三平日里多稳重的人，竟给林靖夸得唇角不受控制的荡漾起来，他道，“做不做大事的，我现在已是知足了，阿靖，主要是，你看三哥还成，三哥就高兴。”

    “岂止还成，三哥才干，远胜于我。”

    “这也忒夸大了。”徒三道，“你肚子里那些学问，我就是再学上十年，估计也学不完。”

    “学问学问，学问之上还有两个字，做人。”林靖道，“三哥你是靠学问发的家么？你是人好，自金陵到山东，自山东到关外，有福发财他们，都一心一意的跟着你。你是靠为人，方有今日。”

    “这么一，还真有点儿那个意思。”徒三因跟林靖在一处好几年，颇学了些学问，徒三道，“可我之前从没想过要从兄弟们身上得什么好处，阿靖，你信不，我就是想着，他们一路跟着我，咱不求大富大贵，可也不能叫兄弟们冷着饿着。就这么一路的，沟沟坎坎的过了，好在有些傻运气，又遇着你，有你帮扶指点着。哎，要如今的日子，搁十年以前，哪里敢想。”

    “以前不敢想，以后你就得好好想想了。”林靖拢过头发，道，“我先沐浴了。”

    徒三道，“我给你擦背。”

    “不用不用。”

    徒三死求白赖的毛遂自荐做擦背员，林靖道，“你也是堂堂大将军，在驿馆，给我擦背算什么回事。”

    “什么大将军，刚你还咱俩比亲兄弟还亲哪。”徒三推着林靖，“走吧走吧，你上回非不用我，结果，险在浴涌睡着，你，你要是淹着了，我就悔青了肠子也没用啊。我恨不能自己扎水里淹死！”

    徒三起来都心有余悸，林靖还着，“就那一回，你看，你念叨八百遍了。”

    “一回就吓死个人，这要再多几回，我非给你吓死不可。”

    “那你别乱喷鼻血啊。你不晓得，你一喷鼻血就叫我想起那个，嗯，那个，哦，对，就是那个应雄。”

    “应雄是谁啊？这名字怪威武的。谁呀？”

    “哦，就是叫我踢死的那个。”

    不知为什么，徒三蓦然觉着胯间一凉，生怕阿靖兄弟是察觉出什么来。徒三道，“阿靖，我那是燥的，与那等无赖怎能一样？”

    “我知道不一样，可不知为何，我就见不得人流鼻血。”

    “不流不流，绝对不流。”

    林靖忽然道，“我时候，特别的时候，那会儿刚开始记事，有一回我就泡着泡着睡着了，还是姑母抱我到屋里睡觉。有时候有睡着了，姑母还会叫偷偷给我取的名儿。你知道我名儿是什么不？”

    “不是阿靖么？我看认识你的，都这么叫你。”

    “这怎么能算名，这是大名。”林靖道。

    徒三连忙问，“那你名儿是什么？”

    “嘿嘿，不告诉你。”

    徒三险一头扎浴桶去，林靖道，“我这名字，来还是德皇帝取的。当初德皇帝便，希望将来我能靖平天下，如今咱们这就要南下仗，你德皇帝这一辈子，别的上头有限，我这名字，倒是取得不错。”

    徒三道，“其实我觉着，听你这德皇帝也没做什么失政失德的事，给你取的这名也好，听着像个明君。”

    林靖险没啐徒三一脸，“好个屁！那会儿我爹刚在牧州府战死，我娘难产，生下我就撒手去了。我哥立刻就得辞官回家守孝，我那会儿，生下来险活不了，姑母成天发太医在府里守着，就怕我有个好歹。我哥回乡守孝，原是要带着我的，可我实在太，何况，太医不能跟着去我们老家。姑母就把我留在宫里养育，奶娘抱着我初进宫时，德皇帝到姑母宫里请安，见着我还没名字，给我取了这个靖字。”

    “君心莫测。要是我爹当初是大胜，这个靖字，自然是褒奖之意。可我家那会儿，因牧州之败，风雨飘摇，偏给我取个靖字，不晓得是不是讽刺我爹战败牧州府之事。”

    “那一战，老公爷不是战死了么。”出于对阿靖兄弟的关心，徒三一直很关心林家的事。

    “是啊，虽是战败了，我爹也马革裹尸、以死相报，何况，牧州军主力尚存七成，后来关大将军能在牧州府力挽狂澜，靠的就是我爹留下的老底子。这些兵啊，一直用到上一次蛮人围城。可来，要不是荣四太无能，牧州军最后不至于落了那十不存一的下场。”

    林靖与徒三了不少往时之事，泡了个澡颇为解乏，便睡去了。倒是徒三有些失眠，他透过昏暗的光线，并不能看清阿靖兄弟的睡颜，可徒三总觉着：阿靖兄弟是给林国公撵出家门的事刺激到了吧，不然，今晚上怎么对皇家的仇视这么深啊！

    当然，凭阿靖兄弟对林国公的敬重，自然不会对林国公有什么怨言，故而，一腔怒火都对着陛下去了。

    想着这陛下也真是个器人，段天羽兵围帝都，还是阿靖兄弟先与他的，要率兵驰援，如今用关外军仗，还硬压着前事不放。这也就是皇帝办的这事，徒三不敢什么，可倘是常人这般心胸，徒三登时得送他四字：什嘛东西！

    作者有话要：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