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穆秋亭放下金陵偌大家业、交出大把伙食费都要过来海盐这里跟着练兵, 可见此人眼光之卓绝。
林靖徒三过去时, 穆秋亭正在跟手下一道训练,他本就生的身量修长, 宽肩窄臀, 下身只一件深色牛犊裤, □□的上身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林靖不禁感慨一句,“穆大哥果然不愧习武之身,肌肉紧实漂亮。”
徒三听这话,不由瞥林靖一眼,心, 他家阿靖是不是个瞎子,他长的也不比穆秋亭差,而且, 他身量也不比穆秋亭矮,身上的肌肉也完全不比穆秋亭少。俩人成天的一起睡觉,林靖咋就没这么赞过他!徒三憋下心里的郁闷, 还是没忍住了一句,“我们习武之人, 皆如此,要都似你们秀才一般弱不禁风, 哪里上得了阵,杀得了敌。”
林靖顶不爱听这话,林靖道, “杀敌只靠刀么。善战者还无赫赫之功呢。”
俩人拌几句嘴,徒三带林靖过去。穆秋亭也已看到两人,挥挥手让手下人继续操练,他上前与二人相见,笑道,“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这倒不是客套,如今正是蓦兵练兵的时候,不论徒三还是林靖都忙的很,三人虽有心亲近,只是多在晚上的时间,一道吃酒什么的。这么大白天的过来,平日里也不多见。
林靖笑嘻嘻道,“听大哥你把将士操练的厉害,我们过来取经。”
“你少趣我。”穆秋亭接下手下递上的干布巾,擦一擦身上汗水,披上一袭青袍,腰间随意裹条腰带,与徒林二人起话来。
林靖徒三过来,还真不只是为了看一看穆秋亭手下训练的如何。穆秋亭都能亲自到海盐跟着一起训练,学习练兵之法,如今这过来的手下,自然也都是挑的出众的,再加上苦练,徒林二人瞧着,还当真不比海盐兵差。林靖过来,主要是跟穆秋亭朝廷兵械下发的事,林靖道,“朝廷的兵械已经下来了,不过,这只有两千刀枪,今儿过来是跟穆大哥商量一下,这两千刀枪如何分派。”徒三眼下是副将,麾下已扩招至五千人。两千刀枪,明摆着徒三自己的人手都不一定够用,这里的不一定是因为,原本海盐这里也有些兵械的。穆秋亭道,“自然是先仅着正经官兵,我们这个且不急。”
林靖笑,“这次过来,皆是八成新的兵械,我跟三哥瞧着,很是不差。既是都一样训练,也没有先仅着谁的理。我们想着,既是有新刀枪,就令全军进行大军,穆大哥这次带了百人过来,便以百户为单位,赢了的,先挑好兵械,那些训练寻常的,按名次排后头去,全凭实力话。就是有先时有兵械的兵卒,他们的刀枪,多有损坏,倘要换新刀枪,一样要比试赢了再。”
穆秋亭听这法子不禁道,“你二人真是绝了。真的,我也曾瞧过不少军营,如海盐军这样拼命训练再没有的,我还这必有缘故,原来如此。”这法子虽是简单,却很能激励将士们训练的士气。
徒三道,“眼下训练的狠些,以后上了战场方多些活命的机会。”
“这话是。”穆秋亭感慨一句。
穆秋亭手下这批人训练的当真不错,待军中大比出来,竟进得前三,自然是顺顺当当的换上了新兵械。穆秋亭原想多在海盐留些日子,奈何金陵也离不得他,况家中又出了一事,大比之后,只得先回金陵,留下心腹赵宏在这里看着大家训练。
穆秋亭走时,林靖徒三少不得置酒相送。
穆秋亭似是有急事,吃过酒便匆匆回了金陵。
林靖倒是有些好奇,啥事这么急。结果,还没等林靖好奇出个所以然,闽地便有倭寇上岸之事,而且,这次不是闹,非常丢脸的事,就两千倭寇,竟一路到了泉州府,倘不是剑州兵救援及时,怕泉州府都要叫倭寇一锅端了。
朝廷大怒,下旨斥责了章总督。
章总督其实有些冤枉,他原是浙江总督,如今转任浙闽总督,地盘儿是扩大了,可闽地毕竟不比浙地熟悉,今此倭寇上岸,虽在章总督的意料之中,但他也没料到闽地兵这般废物无能。
章总督受到朝廷训斥,只得上了请罪折子,同时表达了自己屡败屡战,必要将倭寇尽数缫灭的决心,同时晓谕浙闽诸地,尤其沿海驻军,必然要心倭寇侵扰。
章总督这道政令下的颇是及时,或许是倭寇对闽地的劫掠委实太过一帆风顺了些,浙地很快也有倭匪上岸,期间历经数战,却并非一味战败,浙地的抗倭明显比闽地要强上许多,战事有胜有败,海盐嘉善一带的抗倭成果最好,此番抗倭,徒三直接带了三千兵马杀出城去,把过来劫的倭匪一道追回了海里,倘不是海上船只不大得力,估计这些倭匪全得交待了,就这样,活着逃回海上也没几个。此次战功虽不比上遭,剿首亦有五六百人。相对于闽地大败,海盐战事称得上全胜了。事实上,对于海盐来,这次战事亦是全胜。
章总督与何忧道,“这个林副将(徒三)当真得力。”
何忧亦是附和,“先时就看他们有些不凡,自从他们到了海盐,海盐未尝一败,最不济也能守住县城。”
“若底下人都如海盐林副将这般,还有什么好愁的呢。”章总督想到前番受到的朝廷训斥就有些郁闷。
何忧笑道,“倘都是这般一心任事之人,江南倭患何至于此。”
章总督叹了口气,何忧问,“要不要召林副将(徒三)来府城受赏。”
章总督道,“朝廷的赏赐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到,我想着,咱们总在府城呆着也无用。我也奇了,这林副将(徒三)来只是买的是千户衔,当初海盐被倭匪所扰,连死了三位千户,当地百姓能搬的也都搬走了,都没人愿意到那里当差,下头没法子,把个捐官弄成了实缺。我初时也没留意,倒是自这位林副将(徒三)一去,海盐对倭匪的形势就变了个样儿,先时倭匪一来,多少百姓遭秧横死,现在我听,海盐的集市非但重开了,许多海盐百姓也重新搬回了城里住,连带周边嘉善等地的商贾都愿意去海盐做生意。我就奇了,多少正经武官当差多少年,倭匪一上岸都吓得屁滚尿流,怎么这林副将(徒三)就能把倭匪收拾了。”
章总督决定,这回不召林副将(徒三)来海盐受赏了,他要亲自到海盐瞧瞧去。
江南时有战事,章总督也没带什么偌大排场,不过是带足了护卫,便带着几位心腹将领到了海盐。这章总督也没提前通知一声,林靖徒三都不晓得他要来,待章总督进了城,都到了校练场,徒三方晓得章总督一行过来,顾不得多思,连忙略整衣冠,出去相迎。章总督轻车简从,笑道,“我们微服来此,不必大张罗。”
“不必大张罗”这种话,尤其是自上官嘴里出来,在官场一般就是客套话,但,这次章总督还真不是客套,他谁都没惊动的悄悄过来,到了校练场,也不必徒三准备茶水,先看士卒训练。不要与章总督一道过来的几位武将,便是章总督这文官出身,其实不大懂武事的封疆大吏,到了海盐校练场也觉着,人家海盐兵仗厉害不是没理由的,看这训练的,颇有些一往无前的气势。
海盐兵刚了胜仗,章总督自然看徒三顺眼,如今见着海盐兵气势不凡,章总督颌首道,“林副将(徒三)练兵,果然极有章法。”装出一幅很懂的模样,其实心里好奇的了不得,想着,海盐这么个地方的兵卒怎么就能比府城兵训练更出众呢?据章总督所知,徒三麾下这些,大部分也是新兵。人家是咋练滴,咋有这般气势哩!
章总督不急不徐的将整个校练场走了一遍,直至午间,将士们到了用饭时辰,章总督方与徒三一行过去用饭。徒三很有些歉疚,道,“不知总督大人与诸位大人降临,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吃食。”
章总督摆手一笑,“原也不是过来吃饭的,看你练兵用心,这比吃什么珍馐佳肴都好。”与徒三道,“你平日里吃什么,我们便吃什么。”余下诸人亦是这般。
林靖已知晓了总督大人带着一帮子人过来海盐的消息,可就如徒三,先时没得了信儿,便是想准备上珍佳席也来不及了。不过,徒三也没真的实诚到让一帮子大人吃他往日饭食。席面儿林靖叫人仓促间准备的,海盐临海,鱼虾蟹贝是尽有的,可在这江南,这些个东西真不值钱,便去外头饭铺子里叫了几桌上等席送来。
可在海盐这地方,这虽则商事开始渐渐繁华,委实不是什么大地方,就是饭铺子里的上等席,无非就是些鸡羊肘肉了。林靖笑道,“请诸位大人尝尝我们这里的当地风味儿。”
章总督还记得林靖,笑道,“我尝一尝将士们平日的饭菜,你们又弄出这样的席面儿来。”
林靖笑道,“大人们远道而来,扫尘酒就要吃一盏的,这也不过平常饭食。要将士们的饭菜,大人要尝,我便命人取去,今儿炖的鱼,都是海上来的大鱼,肥的不得了,配上粗粮饼子,香的了不得。”
章总督还就喜欢听林靖这恭敬中透出熟稔的话,章总督笑道,“那可好,端来尝尝。”
到章总督这把年纪这般地位,世间享用,鲜少有他没见过的。章总督并非留恋荣华之人,不然也不能亲自到海盐走这一遭。故,林靖令有端来的将士们吃的炖鱼,甭,虽则较章总督平日饮食自是没的比,但如林靖所言,这是大铁锅里炖的肥鱼,里头除了鱼,也就是放些茄瓜之内,可不晓得是这鱼肥美,还是这海盐军中厨子手艺好,厨子端来的是一盆炖鱼,章总督一闻这味儿便道,“这味儿当真不坏。”
何忧亲自给章总督盛了一碗,也不由了句,“香。”
林靖笑道,“海鱼上岸既死,咱们这江南许多名菜,都是取河鱼江鱼,活鱼现烹方得鲜美,故而,海鱼价贱。将士们每日操练,还要抗倭仗,鸡羊之类要全军吃,是再吃不起的。索性多吃些鱼虾,亦是好的。我们军中厨子不错,这炖鱼做的,每次有这大海鱼一炖,真是香飘十里,我都要吃上一碗。”
章总督尝了尝,也味儿好。
大家一面吃饭一面些军中之事,章总督问了先前海盐战事,徒三细致讲了,章总督道,“看到海盐兵马,方知为何海盐对上倭匪时能屡战屡胜了。”
徒三谦道,“大人过奖,下官不过侥胜罢了。”
徐将军与徒三早便相熟,闻言笑道,“那林老弟一会儿你私下跟哥哥讲一讲,这如何个‘侥胜’法,下回,让哥哥也来个‘侥胜’,杀尽倭匪。”
纪将军也很是赞了徒三一回,徒三依旧谦虚的紧,未露半分骄色。章总督看他如此稳重,心下对徒三的评价不觉又高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