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 确有勇夫。

    然而，这群勇夫还没来得及展现自己的毕生绝学，就已经被打趴到地上，像落叶般, 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不大会儿工夫, 猫老大和豹族族长联手解决掉了大部分侍卫，仅剩的几人已然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苟延残喘的硬撑着。

    “陛下！”紫虚道长彻底慌了, 一开口竟然连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陛下这辈子有过太多绝处逢生的丰功伟绩, 因而，理所当然地认定所有的胜利最终都是属于他这个天之骄子的。甚至于，缠绵病榻多日的陛下竟然在此刻莫名生出老当益壮的错觉，像个少年般热血沸腾起来。

    “老三，老五，小六，”陛下容光焕发地唤道：“你们去, 千万别让朕失望！”

    简初没动，他转头看向陛下，沉声道：“父皇, 这一次就听紫虚道长的, 尽快离开这里吧。”

    一边是自己的父皇, 一边是自己的朋友，睿智如简初，夹在中间, 也只找到一条所谓的“两全”之路——两不相帮。

    喜怒无常的陛下眼见三人皆未动，当下就怒了, “这是圣旨！你们想抗旨不遵吗？”

    三位皇子都没吭声，也都没动。

    “都将朕的话当耳旁风！真是翅膀硬了！”陛下怒极了，浑身微微颤抖着，满布沧桑的眸子里跳动着灼人的火苗，看起来极具天子威严，“朕告诉你们，只要朕还在这世上一天，这天下就是朕的，所有人都得听朕的！你们是朕的儿子，朕可以给你们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也可以让你们从云端跌到地狱！你们的人生掌握在朕的手里，只要朕一句话......”

    “噗嗤！”怒发冲冠的陛下忽然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热血，剧烈的疼痛让他脚下一软，身体支撑不住地晃动了两下。

    简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父皇！”

    陛下终于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把精巧的匕首准确地刺入了他的腹部，露在外面的寸许刀刃，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明晃晃的寒光，竟比赤日还要刺眼。

    陛下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简初身上，才勉强没有栽倒在地。他顺着握匕首的那只手向上看去，一张沉静冷漠的面孔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你......”

    鲜血涌进口腔，顺着近乎失去知觉地嘴唇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他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变故陡生，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蓄谋已久的易慎微再次将手往前一伸，匕首紧跟着没入陛下的腹部。

    辉煌一生的陛下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处在震惊之中的简初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皇死在自己面前。简初像是瞬间被人抽干了力气，托着软塌塌的陛下单膝跪到了地上。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温热黏腻，满目殷红之色和鼻尖浓重的腥锈味极大的刺激了他，点燃了一直以来，被他刻意压制在心底的万般情绪。

    “父皇，父皇......”被吓到的简辞这才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易慎微，咆哮着质问道：“三哥，你这可是弑父！父皇一向待你不薄，你怎么敢？”

    易慎微轻轻勾了勾嘴角，然后慢条斯理地从袖子摸出帕子，擦了擦手，“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将他当做父亲，可他却从没将你当做儿子。”

    简辞摇头道：“不！不是的！你是为了那狗屁长生不老药！你害怕父皇得到它，你害怕你这辈子与宝座无缘，所以你就杀了父皇！”

    易慎微没承认也没否认，算是默认了。

    简辞颓然地笑出声来，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想笑，眼眶忽然有些泛酸，泪水就这般不受控制的悄然滑落。一时间，笑和泪同时出现在那个曾经肆意潇洒的少年脸上，显得无奈又讽刺。

    皇室向来亲情单薄，简辞对自己这位控制欲极强的父皇也有颇多微词，然而，简辞还清楚地记得这位并不合格的父皇在他小时候，偶尔做出的那些意料之外的暖心举动。

    简辞什么都明白，不是岁月和成长让他们之间的亲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是欲望，不断滋生的欲望让他们父子、兄弟之间充满了猜忌和怀疑，甚至是仇恨。

    简辞忽然心生怠倦，一股难以名状的悲痛袭上心头，他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只想早日逃离这里、逃离欲壑难平的人世间。

    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猫老大和豹族族长，其他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紫虚道长趁机跳上马，掉头就往山林外奔去，猫老大和豹族族长以最快地速度解决掉仅剩的几位惶惶不知所措的侍卫后，疾步追了上去。

    易慎微一把扔掉帕子，翻身上马，跟着紫虚道长疾驰而去。

    见状，猫老大迅速在指尖掐出一个咒术，随着两道流光划过，奔腾如飞的两匹骏马忽然像是被人勒住了脖颈，伴着痛苦的嘶鸣声，高高扬起了前蹄，直接将易慎微和紫虚道长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若不是二人皆习过武，紧急之下借用巧力，顺势翻滚到一旁，定会摔断骨头。

    然而，即便没摔断骨头，二人也伤的不轻，尤其是紫虚道长伤上加伤，几乎要爬不起来了。

    易慎微相信紫虚道长口中那令人为之痴狂的长生不老秘方，即便身处绝境之地，他也不肯轻易放弃紫虚道长，带着一身伤，倔强地拖着紫虚道长拼了命的往外跑。

    眼看猫老大就要追上那二人，一道快若闪电的残影先她一步冲了上去。

    不知何时，简初将他父皇放到了地上，然后随手捡起一把刀，骑马追了上来。

    易慎微失了逃跑的先机，此刻，眼见简初的长刀向他砍来，易慎微几乎就要将紫虚道长推出去挡刀了。

    就在这时，铮铮然一声脆响，及时赶到的韩琦拔剑挡下了简初一击，二人顺势打了起来。

    “你总算来了！”易慎微松了口气。

    “臣救驾来迟。”余弘烨翻身下马，颔首拱手道。

    不用余弘烨吩咐，余弘烨的手下纷纷拔刀冲向了猫老大和豹族族长。

    一场恶战又开始了。

    易慎微稍稍松了口气，他看向简初，冷声嘲讽道：“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嗯？平日里装的比谁都清高，不结党、不营私，深得陛下宠爱？到头来，两只眼睛还不是死死地盯在宝座上？！说实话，我杀了他，你也很开心吧！”易慎微凉凉的笑了一下，那笑转瞬即逝，紧接着他又愤恨地咒骂道：“可是，你一个低贱的柔然人，凭什么做我们汉人的王！”

    紫虚道长见他轻易被简初分走了心神，竟忘了他们如今的处境，连忙出言提醒道：“三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易慎微敛了神色，冲余弘烨一招手，道：“走！”

    “是！”余弘烨上前两步，扶住了浑身是伤的紫虚道长。

    就在他们转身离去之际，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余知行高声喝道：“站住！”

    余弘烨这才看到自己的父亲。

    余知行仍有些气息不稳，声势都显得弱了几分：“你不能带他们走，他们合谋杀了陛下！”

    余弘烨先是大吃一惊，转瞬间，脸上又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笑意，“这岂不是更好？我在此时救了三殿下，那我不就是未来的功勋之臣？！”

    “你！”余知行被气得不轻，“你这个逆子！”

    余知行到现在才开始后悔，不应该因为大人的恩怨，就放弃对子女的教育，以至于现在落得个不忠不义的下场。

    余弘烨一点儿都不害怕余知行，他甚至弯了弯眉眼，笑着说道：“爹，你就别犹豫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余知行两眼一黑，心里就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身体不受控的晃了两下。

    就在这里，一只纤细的手臂从旁扶住了他。

    余知行很快缓过劲来，他转头看去，正对上林觅尔那双干净无暇的眸子，余知行心里一紧，慌忙避开了林觅尔的搀扶，并在不经意间，挺身将林觅尔挡在了身后。

    “爹，赶紧跟我们走吧！”余弘烨没发觉余知行的小动作，不耐烦地拉住余知行的胳膊转身离去。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去没几步，迎面碰上姗姗来迟的林县令。

    “陛下呢？”林县令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局势。

    林璟妍指向易慎微他们，急切地喊道：“爹，陛下被他们给杀了！他们现在还想杀五殿下！”

    “啊？！”林县令彻底懵了。

    林璟妍急得直跺脚，“爹，你快派人抓住他们啊！”

    林觅尔也急道：“爹，拜托您帮帮元宵她们。”

    “哦哦！”林县令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还是一场噩梦，他偷偷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发觉自己还在梦里，当下便顾不上许多，吩咐官差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有了一众官差的加入，猫老大这边的压力明显小了很多。虽然现在双方在人数上相差无几，但余弘烨带来的人明显要比府衙的官差强很多。猫老大本想腾出手去对付紫虚道长，奈何这群走狗就跟约好了似的对她死缠烂打，害得猫老大一时间分身乏术。

    余弘烨时刻专注着战势，他很快便看出他手底下这群人根本不是猫老大的对手，一旦猫老大腾出手来，他们怕是必死无疑。念及此处，余弘烨急中生智，拔剑冲不远处的林觅尔刺去。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得很，这几个女人关系不一般。而她们俩又都是林县令的女儿，只要捉住她们，就一定能掌控局势。

    所有人都没料到余弘烨会突然向林觅尔发难，短暂的怔愣过后，林觅尔急忙向后退去。然而，余弘烨是习武之人，而且有备而来，林觅尔根本就避之不及。

    眼看余弘烨的长剑就要划破长空，刺向林觅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余知行忽然跳了出来，用身体挡在了林觅尔面前。

    锋利的长剑划破了他的衣衫，割破了他的肌肤，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右肩，登时血流如注。

    余弘烨愣住了，林觅尔和林县令也愣住了。余知行咬牙忍住疼痛，用呵斥声打破了这诡异的一幕，“余弘烨，爹什么时候教过你，男人可以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下手了？！”

    余弘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而不等他细想，先是被余知行当头一喝，紧接着，余知行伸手便将他往外推，“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赶快滚！”

    余弘烨想明白了，他爹这是故意用受伤和他这个叛臣贼子划清界限。

    “好！”余弘烨苦笑一声，“我这就滚！只要能成全您的名声，我现在就滚！”

    话虽如此，余弘烨人却未动，只瞪大了眼睛死命地盯着余知行，像是在倔强地坚持着什么。

    眼看场面变得混乱不堪，伤重难行的易慎微出言警告道：“别管他了，我们先......”

    “走”字还未来得及出口，易慎微忽然感觉自己脖颈一凉，伸手摸去，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汩汩而下，易慎微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他艰难地转身看去，只见一须发皆白、邋里邋遢的老疯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身后。此刻，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型镰刀，刀刃上正不断往下淌血。

    见状，一旁的紫虚道长惊觉不妙，一把将被割喉的易慎微推了出去，拖着残破的身体，拔腿就跑。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护着易慎微的打手反应过来，易慎微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三殿下！”

    “宗爷爷！”

    余弘烨和林觅尔同时喊出了声。

    偷偷跟在简初后头的宗爷爷，一直藏身在此处，然而，任凭局势如何变化，他自巍然不动，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击必中。

    只是，眼下他已然得手，宗爷爷却突然红了眼，他举起镰刀再次向易慎微砍去。

    “你的母妃那么想让你当皇帝，不惜利用我一个小小的御医，害得我家破人亡！今日，终于让我等到机会了！只可惜不能连你那狠毒的母妃一起杀掉！”

    见状，蹲在地上察看易慎微的打手连忙提刀格挡，一下便震飞了宗爷爷手中的镰刀。打手倏地站起身来，同时再次出刀。

    藏在林觅尔身后的小飞飞因为灵力微弱又处在阵法中央，正无比难受，可当它瞧见宗爷爷遭遇危险之时，鼓起勇气就冲了出来，一个漂亮的起飞滑行降落，一脚踹在了打手的眼睛上。

    然而，宗爷爷丝毫不觉危险，他忽然狂笑起来，浑浊的眸子里却在不知不觉间浸满了泪水，“啊哈哈哈，夫人、慧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余弘烨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易慎微，整个人忽然疯了一般，大吼一声后，提剑刺向宗爷爷。

    宗爷爷大仇得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眼看着刀剑相向，竟不闪不避。

    “住手！”余知行伸手捂住流血的肩膀，提起一口气喝道：“闹够了没有？他已经死了，你拥护的主子已经死了！”

    余弘烨的剑落在了宗爷爷脖子上，就差那么一点点，锋利的长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割破宗爷爷的脖子。

    林觅尔长舒一口气，捏出了一掌心的冷汗。

    余知行强撑着身体，走到余弘烨面前，伸手去握剑柄。这一次，他缓声说道：“让你的人都住手吧。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不等余弘烨回话，他拉着余弘烨直接跪了下来，面向简初，郑重地承诺道：“臣愿意追随五殿下，只求五殿下大人有大量，切莫与犬子计较今日之事。”

    简初没说话，他收了剑，走向余知行，居高临下的看向他们父子。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与往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全然不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连宦海沉浮半辈子的余知行都不禁后脊发凉。

    林觅尔在一旁看着，心里没来由地一紧，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作为朋友，林觅尔打心底为他感到难过，然而，理智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对于身处高位的简初来说，柔软的内心一点一点变硬，并非全都是坏事。

    余知行狠狠掐了余弘烨一下，用眼神示意他说话。余弘烨就是咬着牙不肯吭声，他愤懑地瞪向简初，却在不经意间被他那双寡淡凉薄的眸子所撼动，那是他从未在简初身上看到过的，属于上位者所特有的薄情。

    以前，余弘烨一直以为爹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不够优秀，所以他拼了命的去讨野心勃勃的三殿下的欢心，梦想能有朝一日可以出人头地，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父亲面前，告诉他：你看错我了。

    可现在，他还在坚持什么呢？

    这些年来，他所追随的、拥护的瞬间化为泡影，而那位一直试图保持中立的父亲竟然在此刻选择了屈服退让。余弘烨不想去深究他父亲所做的选择究竟是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是终于意识到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失去了坚持的理由。

    余弘烨主动扔掉了手中的长剑，俯身作揖，朗声道：“臣愿意追随五殿下，还望五殿下给臣一个改过的机会。”

    见状，余弘烨手底下那群人纷纷扔下武器，朝简初跪了下来，“小人愿意追随五殿下，还望五殿下给小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简初收回视线，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沉声道：“起来吧。带上你的人，随我一同前去追他。”

    林县令感觉自己这一日过得无比刺激，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刺激，眼下瞧着简初亲自领人去追紫虚道长，林县令慌忙道：“我也带人去帮忙。”

    简初没反对，翻身上马，掉头回到简辞身边，带上深陷苦痛之中的简辞，当先行了出去。

    人一走，林觅尔先是跑去看了一眼因为激动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宗爷爷，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又拔腿冲到了猫老大面前，“元宵，元宵，你没事吧。”

    猫老大郁闷地捏了捏拳头，气愤道：“还是让那卑鄙无耻之徒给跑了。”

    林觅尔瞧着她脸上沾了不少血滴，赶忙拿出帕子一一为她擦拭干净，“他身上有伤，肯定跑不远。你放心，爹他们一定会将他抓回来的。”

    林璟妍有一学一，她将小虎放到一旁，然后从袖子里摸出帕子，递到豹族族长面前，“你看不见，我来帮你擦。”

    豹族族长一愣，虽说他见过的人族不多，可这几百年来，累计起来也不少，然而，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直爽的姑娘。

    豹族族长愣神的空档，林璟妍已经拿着帕子仔细为他擦拭起来，豹族族长望着她真诚的目光，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林觅尔帮猫老大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她拉着猫老大的手，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家等消息吧。”

    猫老大反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林觅尔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慌，“怎么了？”

    豹族族长给了她答案，“我们暂时走不了了，紫虚道长已经启动了阵法，将我们困在了这里。”

    闻言，林觅尔转身就要往外跑，“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停下这劳什子阵法。”

    猫老大用力将她拉了回来，然后一把拥进了怀里，“没用的，他没逃出去的时候，都不肯说，现在更不会说了。”

    林觅尔的眼泪哗得就下来了，但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甚至出言安慰元宵道：“元宵，别怕。这世上，所有的阵法都有破解之法，就像矛与盾。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这个破解之法，一定会......”

    “觅尔，”猫老大轻轻打断了她，“我有办法。”

    林觅尔一愣，激动地松开了她，“你有办法？”

    豹族族长也看向了猫老大，眼巴巴地等着她的下文。

    猫老大解释道：“不知你方才注意到了没有，那个紫虚道长手中的数十枚妖丹。它们虽然大小颜色不一，但是很容易能分辨出来，那些妖丹的灵力都不太高。”

    豹族族长反问道：“什么意思？”

    猫老大直言道：“那里面没有虎威的妖丹。”

    林觅尔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虎威还活着？”

    猫老大点头道：“他很有可能还活着。而且，这段时间以来，所有草木精都没有见到过有人带动物下山。”

    豹族族长道：“也就是说，只要被困到这个阵法里面，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消失？”

    “嗯，”猫老大道：“你想想，一旦脱离这个所谓的阵法，就凭区区一个紫虚道长，绝对降不住虎威。”

    “那照你的意思？”豹族族长试探的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猫老大道：“和虎威联手。”

    林觅尔疑惑道：“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猫老大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虎，轻轻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吃掉小虎呢。

    “这就要借助你及时送来的帮手了。”

    小虎本就因为阵法的影响，难受的天昏地暗，忽然被一道灼热的视线盯上，小虎顿觉毛骨悚然。

    猫老大伸手将小虎捞到手里，略施灵力，解开了对小虎的束缚。

    “它和虎威同出一族，同族之间往往会有不同于其他种族的交流方式，通过它，应该很容易找到虎威所在。”

    话毕，猫老大像上次刻树叶一般凌空画出一道咒术，然后慢慢引出一丝自己的魂魄，寄宿到小虎身上。

    猫老大闭上了眼，透过小虎，她正在试图联系虎威。

    林觅尔三人全都紧张的看向了猫老大，虽然林璟妍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她们在做什么，但她就是不自觉地被这种紧张的氛围所感染。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猫老大的眼珠子动了动，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

    “虎威，虎威......”

    “放老子出去，有本事站出来和老子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躲在幕后算计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火气比猫老大还旺的虎威正骂得凶，忽然听到有人叫他，那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来自天外。

    虎威噤了声，安静地听了片刻，发觉确实有人在叫他。只是，自他父母去世之后，在灵阳山这块地方，他已经没有同族了。

    虎威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高声回应道：“我在这里，谁在叫我？”

    猫老大闻声找了过来，“我，猫老大！”

    “猫老大？！”虎威大惊。

    猫老大道：“别废话，我们被人族算计了。你要是想出去，我们就联手，你要是不想出去，那你就继续在这儿待着。”

    ......这是求合作的态度么？

    然而，虎威却不得不忍住火气，愤愤地道：“想出去，怎么联手？”

    猫老大道：“他所谓的捕灵阵法是两个阵法叠加起来的，既然不是一个整体，那么两个阵法之间必然就会存在连接点。我猜我现在处在第一层阵法之中，而你处在第二层阵法之中，我们从两边同时找起，应该就能发现连接点。”

    虎威激动的拍手称赞道：“只要破坏掉连接点，他的阵法就会不攻自破！”

    猫老大不耐道：“别废话，开始吧。”

    说干就干，猫老大和虎威一个在外一个在里，一寸一寸的开始找寻阵法的连接点。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因为豹族族长不断输送灵力已经渐渐安定下来的小虎忽然又开始难受起来。

    “糟了！”豹族族长道：“阵法被催动了。”

    林觅尔虽然感觉不到灵气逆行，但她却清楚地看到一阵邪风刮过之后，整个天穹忽然变得灰蒙蒙的，连日月都失了颜色。

    猫老大附在小虎身上的灵力有限，方才乍一震动，差点儿将她的魂魄撞出去。

    “你怎么样？”显然，虎威也感受到阵法被人催动了。

    猫老大道：“我没事，继续。”

    豹族族长加大了灵力输送，努力让小虎的心神稳定下来。然而，因为豹族族长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失去了灵力来源，方才和人族斗法又消耗掉了一部分灵力，此刻，长时间的输送灵力，很快就耗尽了他体内所剩无多的灵力。

    林璟妍发现豹族族长满头是汗，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豹族族长自然不能让她知道实情，只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然而，阵法一旦催动，在里面呆的越久，受到的影响就越大，附身在小虎身上的猫老大明显感觉自己的魂魄变得虚弱不堪，甚至隐隐有魂飞魄散的征兆。

    林觅尔也跟着急出了一身汗，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猫老大的时候，她因为被阵法所伤，浑身的灵气流失殆尽......

    “我有办法了。”林觅尔从袖子里翻出针具，然后在火折子上烤过之后，针刺小虎的百会、风门、肺门等穴。

    随着她运力捻转针体，时空之外的猫老大忽然感受到一股暖流缓缓涌出，顺着奇经八脉稳住了她的魂魄。

    猫老大无声的扬了扬嘴角，心道：“林觅尔，你总是令人出乎意料。”

    看到小虎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林觅尔便知有效。她立刻又以同样的方式，为豹族族长施了针。

    不知不觉间，一晚上的时间过去了，林璟妍光是帮她姐姐和豹族族长擦汗就浸湿了两条帕子。然而，在这灰蒙蒙的天色之中，没有人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黎明又会在何时到来。

    时光一点一点吞噬着人的意志，前途仿佛看不见的茫茫雪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每一处都在发光、每一处都充满了希望，可你就是看不到尽头。

    就好像你每前进一步，你的希望也会跟着前进一步，永无止尽。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曙光破雾而出，照亮了灵阳山的每一寸土地，驱散了永无止尽的黑暗。

    林觅尔知道猫老大成功了，不禁喜极而泣。

    猫老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破掉了两个阵法的连接点，混混沌沌之中，她的魂魄自动从小虎身上退了出来。

    林觅尔激动的等着她醒来，谁知眼前的妙龄少女忽然间就变回了一只猫，乖巧地蜷缩在她腿边，呼吸清浅，酣睡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