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牛家

    老爷子坐在上手, 看着两个头发被揪的一团乱，脸上还有几道血丝儿的儿媳妇, 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才刚过了一个多月的舒坦日子，这就又闹上了，一个个的见不得他和老太婆过个安生日子？

    方大伯看老爷子坐在那儿不话，又看媳妇儿给他使眼色，也只能亲自上阵找老三家的“讲道理”了。

    “弟妹啊, 老三呢？”

    “不在家！他要在家，轮的到大嫂上门？”

    蔡三摸了摸脸上的伤口, 吐了一口口水, 恨恨的道，这要她男人在家, 至于她被这泼妇给一顿？

    “你少血口喷人, 刚刚不是你先动手的吗？这是瞎话上瘾呢还是咋地，我好声好气的上门跟你讲道理，你是怎么对我的，啊？我这脸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

    “我好歹是你嫂子呢，这还有天理了没有, 一天天的抹黑我们家不算，这是连讲道理都不行了吗？”

    “这做人弟妹的都敢嫂子了？爸呀，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这老三家的实在太不像样了, 连起码的尊重都不能给我了呀！”

    “当着那老些人的面就大巴掌就扇过来了, 呜呜....我都多大岁数了, 孙子都能走路了，弟妹竟然还我.....我不活了....”

    王美了半天，老爷子还是连句公道话都不，心里是恨的不行，索性她今天已经丢了那么大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哭闹起来，老爷子还能真干看着不管？

    方大伯看媳妇儿在那儿哭的惨，也是眉头皱的死紧，他就让媳妇儿过来跟老三两口子讲讲道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妯娌居然这把年纪还能起来。

    他这会儿倒不是心疼媳妇儿被了，半辈子夫妻了，他还能不知道她？估计就是丢脸了抹不开面子，在那儿嚎呢。

    他转眼看了看老爷子，见老爷子还是坐在那儿不动如山，没有喝止媳妇儿的意思，他咳咳了两声也就不管了，横竖关着门呢。

    蔡三看她大嫂居然还有脸装模作样的哭，真是气的差点骂祖宗了：

    “呸，就你，还好意思上门来讲道理？哪个上门讲道理不进门好好，非得站在门口骂骂咧咧？”

    “刚才骂的那么欢，现在又是哭给谁看？还我不尊重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你这话不知道害臊，谁家大嫂一天到晚在背后叔子屋里的事儿？”

    “我和有牛两个是哪里得罪你了，啊？背后那么我，搞得我们两口子在村里的名声都不好了，这是当人嫂子的能干的？”

    ......

    蔡三真是越越气，以前他们一家过的好好的，自老二住的屋子塌了，她这好大嫂就在背后他们夫妻怎么怎么这个，如何如何那个。

    人家不知道她家底细的，听了就信以为真了，然后一个传两个的，现在村里谁见着他们夫妻不指指点点的。

    “你自己干的事儿，你还怕别人啊......”

    王美虽然心里有点虚，但输人不输阵，她立马插着腰就回怼了，她的可是实话，老三一家自己屁股不干净，还不让人啊？

    “啪”

    老爷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才把两个儿媳妇给镇住了，一时屋子里安静的很，这时，刚好出门在外的方有牛听人递了口信，也赶回来了。

    “爸，大嫂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家没招她没惹她的，趁着我不在家，就上家来找我媳妇儿麻烦，还把我媳妇儿了一顿。这都分家了，做嫂子的还上门弟媳妇，这是什么道理啊？”

    方有牛一进家门，就看见出门前还好好的媳妇儿，这会儿脸上挂了彩，头发也乱遭遭的。

    路上他就听了，他这好大嫂不知道为着啥事就上他家吵嘴来了，他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慢了半步。

    “我年纪大了，能不能让我和你妈过几天消停日子？能不能了？这一天天的！”

    老爷子实在不想再掺和儿子们家里的事儿了，都那么大个人了，连个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吵嘴架？儿媳妇们不懂事，儿子们还跟着闹。

    “不是啊，爸，你不能和大哥他们住一起，就偏心呀，是大嫂上我们家来了，你咋不管管？”

    这事儿明明白白是大嫂的错，方有牛看老爷子敷衍他不接话茬，心里不是滋味，以前老爷子可是最疼他的，这咋现在不光补贴不给就不给了，就是连句公道话都没有了呢。

    “我偏心谁，你不知道吗？”老爷子没好气的道。

    “爸....”方有牛心以前确实偏心他家，现在可不好了。

    “我不管你们为啥拿我们老两口做由头吵来吵去，那二子的户口工分什么的都迁到我户头上了，板上钉钉了。”

    “你们以后谁也别拿这事儿做文章，什么给我和你妈尽孝心、什么给老大两口子减负担，都别提了。”

    老爷子环视了一圈，确保两个儿子儿媳都听清楚了他的话，这些日子，他和老太婆过的不要太舒坦哟！

    那孩子是个有良心的，把他们两个老家伙照顾的妥妥当当，现在不管老三还是老大想把孙子要走，他和老太婆那是坚决不同意的。

    “爸，我那...也没错啊，现在我家老二不是都好了嘛，你可没吃亏。”

    方有牛酸溜溜的道，原先确实是想借着那个由头出去，他家名声会好听些。

    可现在他也不知道是后悔了，还是后悔了，先前不管是他误误撞还是大哥家运气好，老两口过的日子倒是和他的不差。

    “行了，吃不吃亏的跟你们也没关系了，记着以后别在外面拿二子事了，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老大家也别追究了，吵来吵去给人看了笑话。”

    “回去吧，你们以后也别有事儿没事儿的跟人架吵嘴了，咱们老方家还没丢够人吗？走，都走。”

    老爷子完自己就率先挪步走了，还是孙子的对，他年纪大了，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有啥事让儿子们自己解决，他和老太婆享清福就好了嘛。

    “爸，你就这么走了，咋都没给个法就走了，我媳妇儿白了不成，爸，你别走啊，爸.....”

    方有牛看老爷子对他的叫唤理都没理的就走了，他茫然的回头跟蔡三对视了一眼，变了，变了，他爸是真变了。

    方大伯看老爷子连老三都懒的回头看一眼，没感觉到一丝喜悦，他心里也隐隐感觉，老爷子变了.....

    傍晚的乡间路上

    花花看着眼前拦住了自己去路的方二，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啥，自上次给了她一篮子鸟蛋，他们就没见过了。

    花花被人这么盯着，有点不好意思，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听起他家的八卦来，咳咳，实在是每天外面都在传，没忍住。

    “听你妈和你大伯娘架了？”

    方爱国这一个多月跟着老爷子，日子过的平静，没有了他妈的大呼叫，没有了兄弟的冷嘲热讽，没有了没完没了的活计。

    日子慢慢的过着，仿佛前世的辛劳痛苦不存在一般。

    他喜欢现在的日子，前世这样的日子，还是在媳妇儿闹着分家后才有的，那都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即便分家了，可他还要养家糊口，肩膀上的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实在没有现在这么潇洒快活。

    这些天下来，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不同于前世那样的崭新人生，他彷徨自己是不是可以从此走一条跟前世不一样的路，比如娶另外一个女人做媳妇儿。

    那些曾今执念于前世对对媳妇儿的愧疚，那些曾今执念于今生给媳妇儿美好人生的誓言仿佛也动摇了。

    好在他醒悟了，他每天看着爷奶的朝夕相对，他懂得了那些陪伴中的深情，他恨自己的摇摆不定，安逸的生活都快磨灭了他的意志，因着如此，他一直不敢来找媳妇儿。

    他唾弃自己的变化，他假设了很多，即便他可以重新找别人，可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像媳妇儿一样对他那么好么，何况他们还有孩子呢。

    方爱国犹豫过，纠结过，现在更加坚定要和媳妇儿在一起，前世她受的苦，今生就回她一辈子的甜。

    花花不知道，眼前的方二在一眨眼的功夫里想了那么多。

    方爱国把自己脑海里的乱七八糟抛到一边，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媳妇儿，看着她没话找话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到底生疏了，他不怪她。

    虽然两个人一直没有提前世的事，但他前世害的她早死，她怎么怪他都不为过。

    “我现在和我爷过，户口也跟我爷一块，也不用给他们养老，你放心。”

    方爱国把他认为最重要的事，给媳他认定的媳妇儿交待了，她前世最恨的就是他妈，他早早的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媳妇儿应该会高兴吧。

    “谁要问你这个了，再你家的事儿村里都传遍了，还要你。”

    花花白了他一眼，心里也是为他高兴，早早的就脱离了那个吸血一家子，以后怎么过应该都不会差了。

    “也是，我爷对我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方爱国想起自他把那屋子给砸了以后，每天都会传出来的关于他的闲言碎语也是无奈。

    一方面以后他妈找他麻烦，村里人都会帮他话，另一方面，他走到哪里都会收获别人的同情，他也是头疼。

    “嗯，你爷是个好人，你好好孝顺他，不要让他把棺材本被你爸给骗走了。”

    花花前世嫁过去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去世了，生生病死的，几个儿子都一口咬定没钱给老爷子看病，结果老爷子没多久就去世了。

    方二的大哥拿着老爷子的棺材本托关系倒是找了个老师的工作，日晒不着、雨淋不着的过着体面的日子。

    “我知道，我爷现在谁也不贴补了，就是我爸找他，他也不给，他要留着给我娶媳妇呢。”

    方爱国这辈子当然不能让他大哥得逞了，老爷子对他大哥那么好，结果明明那钱还没花出去，他家里却仍是死死捂着钱就是不拿出来。

    这辈子有他在老爷子跟前看着，看谁还能占老爷子一丝便宜。

    花花看方二一句两句的都那么不正经，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