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还能怎么办？怎么着都总比被人算计了强吧, 不然到时候车没了，欠单位的钱还得他还, 就是傻子也不能干这事儿啊。”

    老爷子凉凉的把儿子一家的想法开，原先他还有点侥幸，毕竟怎么着都是亲妈，应该不会做的那么绝。

    不过看如今这母子俩的做派，他没法给自己找借口了, 他看重的儿子孙子就是这么混账，这下更是没有理由埋怨孙子, 反倒觉得孩子还是聪明点好, 不然这回就吃大亏了。

    “爸，那是他亲大哥啊, 帮衬一下怎么了, 人都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都是嫡嫡亲的兄弟，做弟弟的发达了，帮一下哥哥怎么了？”

    “他这是宁愿便宜外人，都不管他大哥吗？我倒要去他单位问问, 看这天底下有这样的理没有？”

    蔡三被老爷子拆穿了心思，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那是她的儿子, 他挣的东西都该是她的, 她拿来用用怎么了, 老爷子偏心都偏都胳肢窝了, 都不管她大儿子了。

    方老爷子听儿媳在那儿胡搅蛮缠，他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就这泼妇还能养出什么好儿孙来？以后他可得看着点儿老太婆。

    同时再次为二子庆幸，这要再晚点儿，那车子肯定保不住，他又看了眼儿媳妇，什么话都懒的了，摇了摇头就往回走。

    跟糊涂人讲什么道理，讲了人家能听懂么！

    蔡三本来还想和老爷子理论一番，没想到老爷子不走寻常路，理都不理就走了，弄的她一下傻了眼，还是方爱党看情况不对，一个上前拉着老爷子的胳膊。

    “爷，你不能走，这事儿得清楚，我二弟到底是个怎么法，他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老爷子被拉着动弹不得，再听着孙子的这混账话，气的差点给他一巴掌，什么烂摊子，谁的烂摊子？这孩子的是人话么？

    “爱党，你好歹读过书的人呐，可不能学你妈的泼妇样，你二弟自己借钱买的自行车，如今卖了还给单位，怎么就成了留给你们的烂摊子？这话的你自己不亏心吗？”

    瞧瞧，这就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孙子！老爷子失望的不住摇头，他该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年纪大了，管不了了，以后还是少掺和吧。

    方爱党被老爷子的臊的慌，他也知道他妈办的事情不地道，但这不是没办法吗，要怪就只能怪他那好二弟死活不松口，不顾一点儿兄弟情义，逼的他妈想招，能怪的谁来？

    后面跟着赶来的方有牛看着老爷子进了屋，他就没有进去，当然也进不去就是了。

    他和大哥家是闹的彻底翻了脸，连着都有两年没走动了，他看那娘几个还呆愣愣的立在大哥门口发呆，他也没有上前，而是自己先回家去了。

    早前他也过老二的主意，媳妇儿跟他一提，他也是同意的，可是几次下来他就明白了，成不了，那孩子精着呢。

    敢情他养的几个儿子，最机灵反而是他嫌弃的那个。

    后来他也想开了，有些事情他做过了，孩子不原谅他也不能强摁着他认，现在留点余地，将来不定孩子还能看在血缘的份上帮一把。

    如今他家老二已经和家里彻底离了心了，能看在他们夫妻份上，每个月给家里几块钱就很不错了，搁哪儿都有理可讲。

    照他的意思，这样就可以了，偏偏他媳妇儿跟着了魔似的，一天到晚盯着老二，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

    还有大儿子也令他很失望，他媳妇儿那么魔怔少不了大儿子的撺掇，唉，当初就不该信了媳妇儿的话，要是不把老二分出去，他家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还有老大和老，总多聪明多聪明，现在还不是跟他一样下地挣工分？这钱花了不少，还干不了什么活，这婆娘的话真不能听啊。

    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啊，别到时候把每月的几块钱都给闹没了。

    方有牛耷拉着脑袋瓜想着以后他的养老问题，没有一点儿担心身后的母子三个。

    方有牛蔡三的感情跟前世妇唱夫随早就大不一样了，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不过如此，没有任劳任怨的方爱国托底，没有无私奉献的老两口贴补，他们日子过的紧巴巴。

    平常为了一点事都能大出手，如果不是涉及大儿子的婚娶大事，他今儿可能连上老宅来看一眼都懒的看。

    蔡三母子三人被晾在老宅大门口，想吵架都找不到对象，毕竟自行车都卖了，方爱国也不在家里，没法找他算账，找老爷子，他们又没有正当理由。

    过了一会儿，蔡三一拍大腿，就风风火火的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方爱民和大哥对视了一眼，就跟着跑了起来。

    大房的王美瞅见门口的几个都走了，撇了撇嘴，妯娌这么多年，她哪能不知道弟妹上哪儿去了？

    王美想了想，还是上后面跟老爷子个招呼，这万一闹出个什么，还是他们老方家出丑，给老爷子吱一声，看他怎么。

    她可是记得先前就是老三家的惹事把接生婆得罪了，生生害的自家媳妇儿没人给接生，把她气的。

    后来求爹爹告奶奶，送礼给支书情，才请动人家大儿媳妇给帮的忙，前前后后花了5块钱，这要不是老三家的嘴巴欠，她家至于花这冤枉钱吗？

    一家子害人精托生的，要换成她是二子，她也不能认这样的妈。

    老爷子听了老大家的话，声知道了就不话了，要闹就去闹吧，他就不信就他家这蠢儿媳妇儿还能斗的过接生婆那样的老人精。

    他想起前两天和老刘头过的话，心头松快了不少，他好歹办成了一件事儿。

    那老刘家真是太可笑了，一听孙子把车子转卖了，当场脸色就不好看了，那模样仿佛东西是他家似的，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反正这事儿是老刘家自己惹出来的，他们家没有任何人应承，他们自己大嘴巴宣扬出去，要是耽误了家里闺女的名声也是活该。

    老爷子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嘴角咧了开来，等孙子回来，他也能对孙子有个交代了。

    黄家

    黄爸爸是在家学了好几天才敢上路的，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黄爸爸想载着俩体验一下骑车往返学校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这才被人看个正着传了出去。

    前些天黄爸爸在门口学车，邻居们看见了还都以为是方家子借的呢，毕竟那子和黄家的交情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听黄老师还帮忙教他认字，现在借个车学学不是很正常吗？

    以上当然是邻居们一厢情愿的想法，黄爸爸是以为他学了这么久的车，人家妈没上门来，这事儿就算过了明路呢，所以他很放心的载着孩子们兜风去了。

    别人问，他就大大方方的跟人解释，他不偷不抢，自己花钱买的，没什么不能和人的。

    花花早上跟着爸爸骑车往学校兜了一圈，可能是爸爸才学会骑车，磕磕绊绊的还不是很快，但来回一趟还是节省了不少时间，要是爸爸骑顺溜了，她觉得不到半个时差不多就能到学校。

    这会儿，一家子人正准备乐呵呵的吃中饭，宝还在央求黄爸爸中午再载着他出去转一圈，花花就看见她的老熟人上了她家的门。

    蔡三一路跑着过来，眼见着到了接生婆家，立马插着腰一边喘气一边叫骂起来，

    “接生婆，接生婆，你赶紧把我家的自行车还回来，我家儿子糊涂才上了你家的当。”

    “你一把年纪欺负一个孩子不晓事，占他的便宜，你还要脸不要脸，亏你家儿子还当老师呢，这样的人也不怕人道。”

    .......

    蔡三心里其实有点怵接生婆的，几年前她还被这老太婆摆过一道，今儿要不是这自行车太贵重，她还真不敢闹上门来。

    花花看了眼老太太，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儿，稍稍安了点心，她前婆婆可是个不要脸皮的主，今儿老太太要不能狠狠削她一顿，以后还有的闹呢。

    黄爸爸听见响动，也看了眼他妈，他还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呢，没成想今儿给爆了出来，看来来者不善，要实在不行，他就只能叫支书了。

    老太太看儿子孙女盯着自己看，不禁有点儿得意，就这点事有什么好担心的，早年她孤儿寡母的比这还难呢。

    她没理外面的叫唤，而是盛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喝了，又连扒了几大口饭，才对黄妈妈开口，

    “先把饭菜罩起来，等会儿再吃。”

    花花被老太太这个神操作惊呆了，她奶真霸气，这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呀！然后她也赶紧喝了一碗汤，嗯，先润润嗓子，她也可以帮忙骂两句的。

    “进来吧，外面大太阳晒的，老太婆我可受不住！”

    老太太对着院子里母子三道，她没有算把门关上私下解决，这事儿必须当着外人的面一是一，二是二的清楚，不然没完没了。

    “哼，进去就进去，我可不怕你。”蔡三进了屋，闻着桌上饭菜的香味，肚子突然咕咕的叫起来，搞的她摆出的凶样儿差点破功。

    同时心里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她就应该在家吃饱饭才来的！

    方爱党兄弟俩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上方家老宅闹，他还能理直气壮，可到了别人家，他就有点儿底气不足了。

    宝听见咕咕声没忍住笑了出来，花花赶忙上前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这是来闹事儿的，不是串门子啊，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

    “大丫带上你弟弟去后面玩去，大人在事儿呢，你们孩子听了不好，出去玩去吧！”

    老太太看孙女儿一副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势头，有点儿头疼。

    花花被黄爸爸硬拉着给推出去了，黄爸爸还十分仔细的把后门给闩上了，没办法，她只能贴着门缝听了。

    “我老太婆也不别的，这车子是我儿子花了200块钱买来的，你要拿走可以，给我们200块就行。”

    老太太前面听方家子跟他起这价格的时候，就佩服那子想的周到，估计他是早就料到他妈会闹上这一出。

    “这车是我儿子的，我必须拿走，那钱是我儿子拿的，你找我儿子要，跟我没有关系。”

    蔡三对于车子到底值多少钱是有数的，之前媒人跟她提过，她倒不怕接生婆会在这里坑她，只是想跟她要钱那是门都么有的，她家里连100块都没有，哪里能凑出200块来？

    “笑话，你儿子把钱都还给单位了，哪里有钱还！我话就撂这里了，你给钱我就给车，没得你们母子斗法，让我一个外人遭殃。”

    老太太坐在那儿，喝着凉白开，不急不慢。

    之前听见她家动静的邻居们，这会儿陆陆续续的都上门了，一个个的围在门口看热闹。

    “那我不管，这是我儿子的车，我就要拿回去。”

    蔡三心里知道自己不占理，可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那边都和媒人好了，这边要不落定下来，儿子的亲事就完了，她不能后退。

    “哼，怎么着，还讹上我了，不行，就上公社，找公安解决，我不信没有理的地方了。”

    “再你儿子都分出去了，还左一口你家的，右一口你家的，要点脸吧，当初嫌人累赘把人给扔出去了。如今见人出息了，又舔着脸惦记人家的东西，这天下的好处还非得让你一人得了啊？”

    老太太朝蔡三翻了个白眼，这样的妈谁摊上谁倒霉，大儿子要成家，那二子也不了啊，两个可只差一岁呢。

    “你吓唬谁呢，分出去就不是我儿子了？我生了他，他就一辈子是我儿子，我要点他的东西咋了，他连命都是我的，就该啥都孝敬我。”

    蔡三被接生婆的有点急红眼，这死老太婆就是难缠，她儿子的她要回来天经地义。

    “照你这么，方老爷子该高兴了，我等会儿就上他家道喜去，方有牛家的东西都是他的了，让他可劲儿霍霍，反正儿子孝顺，让他安心在家养老就是了。”

    “接生婆你胡啥呢，那是我家的东西，凭什么给老爷子，你少在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把我家的车还我是正紧。”

    蔡三怕自己被接生婆绕进去，赶紧盯着自行车事儿，早了早回家，她还得回家吃饭去呢。

    “三子，做人不是你这么做的，你家的东西跟老爷子没关系，你分出去的儿子的东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想要自行车，找你儿子去，找我家没用。”

    “你把我家买车的钱给补上，我就把车给你，这事儿你想解决，就得这么办，想让我家当冤大头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