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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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他从初一开始就被高年级勒索,因为家境还行,爷爷奶奶疼他又容易忽悠的缘故,愣是被欺负现在,长达一年的勒索,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是周末,大多数学生都回了家,宿舍里就他们两个。

    来初二刚分班,开学不过两个礼拜,程以飞对非丞并不算了解,只是初一就听过他被欺负的事,接触过后他觉得,这个人被欺负还真的是活该。

    现在对方问他有什么解决办法?

    程以飞看着非丞,似笑非笑道,“你可以转学,不过不担保你在别的学校不会受欺负。”

    转学……不太可能,转学了他还怎么跟邱敏敏接触?

    “程哥,还有别的办法吗?”

    程以飞翻开教材书:“还有就是把成绩提上去,提到拔尖的地步,让老师注意到你想培养你,这样,那些人可能会有所收敛。不过究根到底,还是要你自己立起来。”

    非丞有些惭愧,他刚才想到寻求老师庇护的方法竟然是给老师送礼。

    他都忘了,现在的老师很在乎升学率,对成绩优秀的学生简直到了护犊子的地步,如果有谁敢找他们好苗子的麻烦,谁就会上教导主任的‘重点关注’的名单。

    一个年级一个教导主任,每个教导主任手里至少有十几个难管的学生名单,屡教不改的他们也懒得天天管,只要不翻墙不干坏事,上课开差什么的,他们也就眨只眼闭只眼了。但要是自己不想学还扰其他学生上课的,教导主任就要盯紧你了。

    逃课不可能,翻墙去网吧想都不要想,上课开差也不行,作业不交就罚抄课本,不抄课本就请家长,精力旺盛就去跑步,跑完步再罚洗厕所,让你享受八方关爱,直到你没精力找茬为止。

    所以风气使然,混日子的学生一般不招惹学习好的同学,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非丞终于找到方向了,满脸赞同道:“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程以飞见他元气满满,不由的上下量他一眼,嗤笑道:“上周分班测试考,六十个人,你考了第一名。”

    非丞:“……”倒数第一名。

    可以的,他上辈子还没有达成过这个成就。

    非丞摸着自己的脑袋心想,想引起老师注意,至少得考到全班前十名才行。他以前学习不认真的时候都没有渣到最后一名,初一初二大部分活跃在全级五十名左右。至于初三,那时候已经彻底放弃了,直接掉到五十名开外一百名内。这样算起来,他也不是很差的样子?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从前学过的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现在给他学那个鸡兔同笼的数学题,他都一脸懵逼给你看。

    非丞越想越焦虑,下意识的拉扯自己的头发企图减压。

    程以飞感觉不对劲,这人怎么像被水草缠住的溺水者一样?

    “喂。”程以飞皱眉喊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非丞揪头发的动作停下了,快蹦到嗓子眼的心跳也逐渐平复,他抬头望着程以飞,慢慢问道:“你,我能学好吗?”

    程以飞并不看好非丞的智商,但对上那双茫然又暗沉的眼睛时,他莫名其妙的把实话咽回了肚子里。

    对方棕黑色的瞳孔里仅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摇摇欲灭,仿佛把自己当做了救命稻草。

    被这样注视着,程以飞的冷言冷语彪不出来,他装作随便的样子:“你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对,我要努力试一试,我还要救自己的。”非丞低头喃喃自语,心里的那点希望总算是保住了。

    程以飞用余光留意着,见他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没忍住提醒道:“你回家去吧,不回去,你也没钱买下个星期的饭票。”

    非丞额了声,刷卡是初三才采用的,现在还用着一张张的蓝皮饭票,无名制,一餐一张。程以飞得对,他怎么着也得家一趟。

    但回去又是一项心理素质考验,他有着过去的所有记忆,但情感没有复制,喊两个老人爷爷奶奶容易,伸手要钱?要钱?开的了这个口?

    非丞感觉有无数的难题在等着他,他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又失控走上老路。

    沉默间,宿舍的门被敲响。

    程以飞看了眼非丞,自己放下书本去开门。

    “谁?”他边穿拖鞋边问道。

    “你好,非丞在吗?”门外传来清亮的男声。

    非丞猛地抬头,神情惊惧,找他的??

    不对,这是什么本能反应!非丞赶紧调整过来。

    程以飞犹豫了下,没有立刻开门,继续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是他哥,给他送东西。”

    程以飞望向非丞,非丞核对了下,起身走到宿舍门口,“好像确实是我哥的声音。”

    程以飞:“……”

    非丞开门,外面站着一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挺拔少年。

    “……哥?”他干巴巴的喊道。

    “你又跟别人架了!”非祁不喜的瞪了非丞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七十块钱递给他,“架到家都不回?还等着爷爷奶奶给你送生活费过来吗?你能不能长点记性?整天被成这样有意思?”

    非丞看着他手里的七十块钱出神。

    非祁以为他嫌少,把钱塞进他的衣领里,“以后少诓骗爷爷,一周的饭票钱不过二十一,别人最多一周五十,给你七十还不够?你再这样乱花钱我就告诉爸妈了,也就爷爷奶奶惯着你!”

    “我走了,下次还不回家就饿着吧,每次遇见你的老师都要被拉着半天,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弟弟。”

    非祁瞥了非丞一眼转身离开。

    程以飞目睹了他们兄弟俩对话,觉得非丞哥哥的挺对的。不过对归对,身为哥哥看见弟弟被成这样就一点都不过问?还是非丞的这个惨样,他的家人见多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非丞从衣领里取出钱,关上门,回到自己床铺躺尸,他举起绿毛主席和黄毛主席,看了又看,暗道:这两兄弟的感情哪里算的上好了?他从非祁的眼中感觉到了满满的嫌弃。

    不过这样也好,真要兄友弟恭他可难办。

    “程以飞。”非丞起身把二十块递了过去,“还你饭钱。”

    “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还你,剩下的五十我买了饭票也还有二十多,他们跟我要钱,我就先给他们,应该可以应付过去。”非丞着主意:“挨到考试,等我崭露头角后……不对,最近的考试我可能考不好,哎。”

    程以飞给他找回十五块,不咸不淡的鼓励,“哦,你加油。”

    非丞纳闷的看着他手里的钱,反映过来现在的物价不是七八年后,五块钱一份快餐妥妥的,他没接,朝程以飞笑道:“程哥,我们个商量成不?这十五块钱呢,就当做我请你给我辅导的费用。等等等等,你先别忙着拒绝,我不会一直扰你的,就是偶尔遇到难题解不开的时候咨询咨询你,平时借借你笔记看看什么的,可以不?”

    程以飞把钱揉成一团,抛到他怀里,“十五块钱,太少。”

    非丞:“……”不按套路出牌,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学霸!

    “我不缺这点钱,既然你采用我给你提出的解决方案,我多少负点责,顺便让我看看你愚蠢的极限是否超过一头猪。”程以飞扫了他一眼道。

    “嘿你,你今天话挺多的。”非丞笑道。

    “别太荣幸。”

    “……”

    非丞不过他,又把钱扔过去道:“可是你给我也没有用,那些人会搜刮光,留不住,还不如给你拿着,权当辛苦费辛苦费。”

    这回,程以飞没有把钱再扔回来,可能是觉得非丞的有点道理。

    一眨眼就到了下午,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爬到非丞的脚裸上停着不走。

    厕所里传来的哗哗水声让非丞艰难的睁开眼睛,他捂了捂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程以飞?”他朝厕所喊道。

    里面的水声了些,传出程以飞略不耐的少年音道,“干什么?”

    “哦没事。”非丞看了眼玻璃窗,虽然是糊的,但对方上半身的轮廓还是可以看出来,肉花花的一片,没有穿衣服。

    应该是在洗澡…

    想到这里,他拉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顿时屏住了呼吸,一股子的汗酸味!他上午是怎么挺过来的?!

    没一会儿两扇木制的厕所门被推开,程以飞走了出来,他光着膀子,下身穿着一条四角裤,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非丞看着不眨眼,这白皙细腻的皮肤,劲瘦不显弱气的身材,这线形,啧啧啧,可惜四角裤不是内裤,而是类似沙滩裤的短裤。

    程以飞站在自己床前擦头发,注意到非丞的视线,瞟了过来道,“你看什么?”

    非丞随便找了个理由问道:“你身上怎么什么疤都没有?”

    程以飞扯了扯嘴角,略嘲讽,“以为我是你?”

    非丞:“……”我怎么了?他猛地站起来道,“我也要洗澡!”

    程以飞:“谁管你。”

    非丞找出衣服一看,哇草,这T恤脏成这样,是从来没有洗过吗??

    他挑挑拣拣,发现只有校服是最干净的,白色上衣黑色运动裤,只能穿它了。

    他拎着衣服进厕所,挂好衣服后,拧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冷……

    一点温度都没有,就跟夏天的井水似的。

    程以飞在外面,听着厕所传来细细的水声,掺杂了嘶……喔……擦……呼……的低声咋呼,还有各种听不清的碎碎念,总感觉,这个非丞像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