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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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梦了。

    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

    根据生理书上的内容,梦遗是步入青春期的标志,是正常的,并不可怕。

    可他从来没听过谁的性幻想对象是同性!那个男的跟非丞长的一模一样,连声音都相同。

    怎么会这样?

    他大脑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才松开自己头发,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冷静。

    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你在梦里明明知道那个人是谁,却没有选择放开。

    他很清晰的记得和非丞肌肤相贴的亢奋感。

    想着想着,程以飞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他妈真是疯了。

    他换掉裤子,趁夜把该洗的洗了,然后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

    雨下个不停,吵得人心烦躁。

    程以飞干坐了一个时后突然想到,他现在这么清醒,再去试探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也许是他很少和异性接触,也许是非丞长的比其他男人好看,所以搞错了?

    他马上回了房间,悄悄拧开门把进去,发现他们都还睡着,只是才一个时,余庆就趁他不在睡到了非丞的身边!

    他想都没想的快步过去把余庆给拉开。

    余庆睡得很沉,这都没有醒。

    程以飞看着两人一左一右,中间还空出的一片,满意的松开眉头。

    窗外的风雨渐大,噼啪作响。

    程以飞蹲在床边,视力适应黑暗后能看出非丞的五官轮廓,他等了一会确定非丞没有醒来的征兆才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动作很轻,头发很软。

    他摸着摸着倾身靠近,左心房的心跳声也随之加强,咚咚咚……近到非丞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突然停下。

    如果非丞在这个时候醒来,他应该怎么跟对方解释才能圆过去?如果圆不过去,非丞会把他当做变态吧?

    程以飞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烦到手揪床单骨节泛白,等到腿都蹲麻了以后,他才破罐子破摔的屏住呼吸,低头凑近唇瓣相贴一触即离。

    快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只剩下砰砰砰跳到嗓子眼的心脏。

    他倏然坐倒在地,看了会毫无反应的非丞,抬手摸了摸嘴角,眼神有些茫然,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

    程以飞心想,刚才不算,再试一次。

    这次他没有那么紧张了,慢慢的靠近,慢慢的贴合,停留,鼻息交融,心脏也起了麻将。

    过了足足半分钟,程以飞才站起来坐在床边。

    他知道他完了。

    老天爷很应景的劈下一道震耳欲聋的响雷。

    非丞颤了一下被吵醒,冷不防看见床边坐着个人影,吓的直接蒙被子。

    程以飞回头看着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非丞,想笑又笑不出来,默默的伸手拍了拍道:“别怕,是我。”

    非丞听见程以飞的声音好一会才从被子里冒出个头,正巧一道闪电下来,眨眼间将房间照如白昼,非丞看清程以飞的脸后,拉下被子声音困倦道:“程哥你怎么不睡啊。”

    程以飞哑声:“雨声很大,我睡不着。”

    非丞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躺上来道:“睡着了就听不见雨声了。”

    程以飞掀开被子躺进去,周身的寒冷瞬间被温暖包围。

    非丞过来挨着他,胳膊搭在他的胸膛上,手指轻揪着他的衣服,困的口胡道:“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了。”

    程以飞:“……”

    他动了动手指,犹豫了一秒才伸手圈住非丞跟之前一样搂着。对方身上有跟他一样的沐浴露味道,闻着很舒服,抱着很舒服,不想放开。

    雨声渐渐了,躁动的心也平静了,绵长的呼吸昭示着房间里的人都已经入睡。

    余庆像似梦见什么好吃的,砸吧砸吧嘴翻个身面朝非丞,他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挨在一起的那两只,伸手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

    翌日清。

    雨停了,路边的黑色电线上挂满一滴滴颇为圆润的水珠,时不时的往下滴一滴,地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坑坑洼洼的地方积着浑浊的水。

    乌云不散,天色阴沉,温度也从5度降到了1度,冷的非丞赖床不起。

    相反,程以飞早早就起来了,八点的时候煮了热腾腾的鸡蛋面去叫非丞,结果非丞还是不肯起,他一脚把余庆给踹了起来。

    余庆嗷的一声,闭着眼睛求饶:“妈,求您了,我再睡一会就再睡一会!”

    程以飞不客气的把他被子一掀,“赶紧滚,回你家找你妈去。”

    余庆冻的哆嗦,睁眼瞧见程以飞黑着脸站在他床前,他以为自己没有睡醒,伸手擦了擦眼睛,然后才想起来他昨晚和非丞睡在程以飞房间了!

    他赶紧跳起来穿衣服,边穿边瞅,看见裹成一团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的非丞,嘿嘿笑道:“丞丞还在睡,看我终极无敌霹雳啪啦的叫/床方式,起来吧我的被子!”

    他手贱的要去掀,结果被程以飞啪的一下了后脑勺赶出房间。

    非丞赖床赖到九点,终于被程以飞连人带被的拉了起来。

    程以飞把捂在被窝里的衣服拿出来给他,看他那懒洋洋的样,手痒痒的,特别想帮他穿,不过他忍住了,故作随意的撸了把非丞翘起来的头发道:“赶紧穿好去洗漱,盆子里有热水。”

    “哦。”非丞点点头,慢吞吞的穿着毛衣,穿到一半发现穿反了,又脱掉重新穿。

    程以飞觉得他可能病的不轻,竟然觉得非丞很可爱,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对方犯迷糊。

    他转身离开房间,少看几眼,正常点。

    非丞对此毫不知情,九点半的时候,他坐在饭桌前才想起来问道:“程哥,鱼头呢?”

    “回家了。”程以飞在厨房里。

    非丞听着油和食物碰撞发出的滋滋声,好奇走进厨房,看见程以飞在煤灶前忙活,略惊奇道:“程哥你竟然会煎蛋,非祁这么大了,连锅铲都没有拿过。”

    程以飞熟练的帮鸡蛋翻了个身,“那你呢。”

    “我肯定拿过,虽然目前还没有煮过东西……”

    程以飞轻笑了一声。

    非丞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看着鸡蛋煎成金黄色后被程以飞捞起来放在面碗里。

    程以飞拿出调料瓶道:“奶奶厨艺那么好,煮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压根就没有你的用武之地。”

    而他父母常年在外地忙生意,很少回来,越到年底越忙,一年当中除了寒暑假,他几乎都是一个人过,不得不自己煮。

    非丞揉着发烫的耳朵,跟在程以飞身后出了厨房,“我爷爷也会煮,他炖的肉特别香,肉块脱骨又有嚼劲,一口下去,肉汁美味到能把舌头感动哭。”

    “这么厉害?改天有机会尝尝爷爷的手艺,现在先委屈你把鸡蛋面吃了。”程以飞把面放在饭桌上,转而坐在非丞对面道。

    非丞不委屈,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吹了吹,边吃边点头。

    程以飞看见他鼓起的腮帮子就想戳,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对,默默的移开了视线,但没一会又会盯回去,他烦的起身进厨房,看不见总行了吧。

    非丞等他进厨房后嚼着面条量屋子,程以飞家里的家具很齐全,其质量和款式都比一般人家的好上太多,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程以飞的家境优渥。

    但屋子里的生活气息太少了,除了程以飞的东西,压根就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

    能暴露更多信息的只有客厅的那扇相册墙了,上面有程以飞和他哥哥的成长照,还有一家四口的合影,程以飞有个读大学的哥哥他是知道的,两兄弟都是优秀到令人发指的存在,嗯还是不要问太多。

    他低头吸溜一口面条,听不见厨房动静,扬声问道:“程哥,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

    程以飞正靠着消毒柜思考人生,听见他的话,分神应道:“学五年级。”

    非丞一愣,“你当时那么,叔叔阿姨放心你碰煤灶?”

    “我当着他们的面煮,从开煤气到关煤气没有一丝差错,久而久之他们就放心了。”

    非丞:“……”是你给人的感觉太沉稳了!

    吃过早饭后,程以飞送非丞回家。

    昨天天气也冷,非丞犯懒,直接窜上程以飞的后座跟余庆去镇上玩,然后又从镇子那回了程以飞家这边。

    如果不骑自行车,从程以飞家走回他自己家的话,恐怕要走两个多时……

    要命。

    程以飞没有喊余庆一起,自己一个人把非丞送到家,然后直奔街上的网吧。

    可怜的余庆,在程以飞家门口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

    年二十八了,还有两天就是除夕夜,许多学生的家长都已经回来,去网吧上网的学生大大减少。

    程以飞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机,开百度网页,思索了好一会才输入:性幻想对象是同.性是什么情况?

    他还没有点开跳出来的网页列表,就瞧见相关搜索里的同性恋三个字。

    鬼使神差的,他点开了这个词。

    ……

    两个时后,程以飞下机离开了网吧。神色自然,跟来时没什么区别。

    他骑上自行车挤进熙攘的街道,街道两边搭满卖东西的棚子,其中以卖春联的最多。放眼望去全是人,街道中间,棚子里面,摊子面前,来来往往摩肩擦踵,寸步难行。

    他可以不走这条道的,偏偏要混在人群中走完。

    没有什么的,程以飞心想,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又不犯法,不能被接受又怎么样,他也没算跟那家伙。

    他喜欢他的,谁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