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贫民窟

A+A-

    新草想,娘子肯定也是见怪不怪了,当年明州城内,也是如此。

    可是,她相信娘子,这一路走来,她是最见不得人活受罪,丧命的,她怎么会不予理睬呢?

    两婢子在井口边上说了会话,添草就打水进去给裴咏宁洗脚。

    正在洗脚时,裴咏宁说道:“添草,明天去打听一下,京城里,四处走动着一位游医,叫陈酒,你去打听一下!”

    添草应着声是,端着水盆出来了。

    新草进来时,裴咏宁已经躺下睡下。

    看着娘子睡得那么沉,也不敢多问。

    想着白天那个可怜的妇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半夜,新草坐了起来,双手捧着下巴,思来想去。

    原来和娘子久了,自己看到这样的事,也睡不着了。

    不知叹了几回气,耳边响起软软的声音:“睡吧,明天去打听,刘二家在哪里!”

    新草听到这话,一个激灵转过身,她含泪望着帐子里的人,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娘子的心,没变。

    “唉!我睡,我睡!”新草安稳的躺了下来,听罢娘子的话后,她的心里总算满意了。

    自从娘子决定留在京城后,虽然感觉她变了,但是她知道娘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良。

    不知不觉,新草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新草就早早的起身,跑去了外面。

    裴咏宁起身后,只有添草近前来伺候,不见新草,料想这婢子的去处。

    什么也没说就简单吃了一碗粟米粥。

    辰时未到,新草就跑了回来。

    “娘子,娘子,奴婢查到了!”新草还未进门,就听到她跌跌撞撞的声音。

    裴咏宁放下碗筷,擦拭了嘴角,等着她近前来说话。

    新草走近时,兴奋的说道:“娘子,奴婢查到了刘二家的住处……”说到这里,她开始支支吾吾的不敢往下说:“娘子,……您是不是早就猜到,那刘二的病症……?”

    说完新草讪讪的低下头。

    裴咏宁自己带上面纱,起身:“既然知道在哪里,那就带路吧!”

    新草却一把拦住裴咏宁:“娘子,你还是不要去了,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有意的威逼着你,让你去,是奴婢的错,那热症,娘子就不该去!”

    裴咏宁望着她的双眼:“新草,不是你威逼我去,是我需要他!”

    说着,裴咏宁拂开她的手,朝她笑了笑:“走吧!”

    新草仍是怔怔的站在原地。

    娘子需要他?

    需要谁?

    是那妇人,还是刘二?

    可那热病,娘子弱弱的身子,不能靠近。

    想着那病的严重性,新草追着裴咏宁跑去。

    “娘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她问。

    裴咏宁径自走着,没打算停下,走到二门,见添草还在打扫:“添草,你也跟着去吧,路上顺便打听打听!”

    添草应着点头。

    她只要听吩咐就好,娘子让她去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

    新草一路都在为娘子担心,若是娘子不慎染上那热病该怎么办?

    她正后悔着,娘子本身身体就弱,万一感染上,她就万死也不足惜。

    “新草,下面该怎么走?”裴咏宁突然问。

    新草思量苦劝:“娘子,你还是再想想,奴婢害怕……”

    她不忍说,想劝她回头。

    添草看着马车外面的路况,“娘子这条路,是通往石清路柳巷口……”

    “那里是什么地方?”裴咏宁问。

    “娘子,柳巷基本上是贫民区,这里是三不问的地方。”添草说道。

    “那三不问?”裴咏宁问。

    “盗匪不问,地痞不问,官府不问……俗称三不问。”添草解释着。

    裴咏宁微微颔首。

    只听添草继续说道:“娘子,这个地方,不仅乞丐多,而且到处是生病的人,这里的人死了,也只是仍在乱死岗等着野狗吃,连个破草席也没有……奴婢之前也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新草生平头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地方,她神情惶惶,她就不该让娘子来这种地方,更不能间接逼着娘子治病,她错了。

    裴咏宁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好像贫民区对她来说,和皇宫大院没什么区别。

    马车在贫民区路口停下。

    “刘二住在哪里?”裴咏宁问。

    新草不情愿的指了指前面的草屋,“娘子,那边……”

    裴咏宁往她指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只听里面有声音传出:“你快放手,把罐子拿来!”

    “大哥,这个是母亲留下给刘二的最后一件东西,你不能拿走,他还指望这东西换点钱,买药呢,兄长,不能这么绝情啊!”是昨天那个妇人的声音。

    不用新草再指引,裴咏宁已经知道,刘二住在哪里了。

    她走近歪头看,只见一个身高七尺中年男子,正在和一个肿眼妇人拉扯着一个罐子。

    “我兄弟他就要死了,全京城已经没人愿意给他诊治,你赶紧给他准备后事,这个东西,你们这样的家,也用不到,我是为了保护这好东西,省的被你们糟蹋了,你快放手!”

    中年男子声声为这个家着想,苦劝着。

    “兄长岂能这般无情,他可是你同母同胞的兄弟,他都病成这样,你还想着他的东西,你怎么一点亲情也不念?兄长,你行行好,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妇人哭着死死的抱住男子手中的罐子,她不能松手,她一松手,这个家就没了。

    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娃,满脸的灰头灰脸,坐在地上大声的哭着,小嘴憋着,既害怕,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整个屋子与其说是草屋,还不如说是几个树枝搭建的草棚,四处都摆在眼前。

    实在没什么东西,没有床,草堆上,躺着一个盖一层薄被,只见他眼睛微微眯着,出气多,进气少,而草棚外,土堆上支起的一口锅,全家仅剩这些。

    “你不要废话,再不放手……我就抢夺了!”男子伸着脚朝着妇人跃跃欲试。

    妇人仍是摇着头,她做梦都要抱着的罐子,全家的指望,她死都不会松。

    对,就算被他打死,也不松,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带着孩子,跟着刘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