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细细地看了，并无特别之处。

    只有一张照片，却是注明在今上午拍摄于本市一间会所餐厅。

    与易臻共进午餐的居然是许辰睿。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吃饭？

    或者许辰睿走投无路，去找易臻谈判？

    疑云重重地埋在心里。

    等易臻下班回来，他对于察言观色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见了她就问：“怎么了，心里有事？”

    她摇了摇头，撒谎：“没事--家里打电话来，是我姑病了，我真有些担心呢。”

    晚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把易臻也吵醒了。

    他惺忪地问：“怎么还不睡？”

    顿了顿又问，“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夜那样静，她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答非所问：“你真的爱我吗？”

    他笑了一声，：“傻瓜！”

    她追问：“那你有多爱我？”

    他想了一下，：“就像爱明华那样爱你。”

    她不满意：“那到底是爱我多些，还是爱明华多些？”

    他：“睡吧，三更半夜的缠着人问东问西。”

    她：“是你先问我的呀。你，在你心里，到底是明华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嗤笑：“下的女人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她抓住把柄了，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口：“好啊，你漏嘴了。你还对谁过这样的话？”

    他抓住了她的：“别闹了，睡吧，一大早叫人家起床，现在又不让我睡觉。”

    她只得不做声了，还是睡不着。

    许辰睿

    她是否太轻信他了？

    也许她真不该找侦讯社，不管易臻做过什么，毕竟他们是相爱的，这不就足够了？

    第二，她正拿不准是不是要去侦讯社取消委托，侦讯社倒有消息传来：“林姐，我们查到那些衣服签单的信用卡号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bg-，的确是易臻先生的信用卡副卡。”

    她的心沉下去，沉下去，无望的深渊

    她跑回家去，发疯一样地在林雪的房间里搜寻。

    姑连连地质问她：“大姐，你做什么呀？梓你到底在找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把所有的抽屉都打开了。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屋子里一片狼籍

    她发狂一样地找着，床头柜、梳妆台、矮柜

    化妆品让她掀翻了一地，首饰盒也打翻了。

    里头有一串断了线的珍珠，咕碌碌地滚下去，银白的大珠珠坠在红毯上，诗一样的画面，她的心里却只有火煎一样的难受。

    终于还是让她找到那张副卡了，就藏在首饰盒的暗层里。

    银灰色的一张卡片，刮着她的心，刮着她的眼睛。

    暗层里还有几张易臻的名片。

    她经常在身上带一张的那种，他的名片轻易不给饶，值得他给名片的人用指头都点得出来。

    电话响起来，她拿过来，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熟悉的头像。

    她把电话关上了，她得静一静，找个没有饶地方。

    她开了车上街去，茫然地在街上兜着圈子。

    到处是人，哪里有安静的地方，黑压压的人

    她到底是开车回公寓里去，屋子里的一切都那样熟悉，可是也都那样陌生。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突然想起来一样东西。

    她疾步闯进房间去，拉开抽屉。

    那个盒子还在那里，繁星的那些照片还在那里。

    她连蹲着的力气也猛然尽失，只跌坐在地上。

    盒子旁边不知何时放着一张光盘，她木然拿起，迟钝地瞧着上面的标签，才知道是易臻办公室的摄像头拍下的dv镜头。

    他怎么将这样东西放在这里？

    她打开电脑播放，画面上竟然是林雪。

    她斜倚在沙发上，一脸的幽怨与不满。

    林梓从来没有见过妹妹这种姿态与表情，那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娇嗔与幽怨，斜睨着眼波，妩媚娇柔至极。

    她不由怔住了。

    可是画面里的饶确是林雪。

    录音的效果不太好，她的声音沙沙的：“我要告诉大姐。”

    易臻在画面的另一侧，他的声音也有杂音，可是还是很清楚：“你敢！”

    林雪将头一仰，大声地笑起来：“真有趣！你怕什么？难不成你真的爱上她了？”

    “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如果识趣，就别多管闲事。”

    林雪将脸贴在他的脸旁，声音也甜得发腻：“我怄你玩呢，我们的目标可是一样的，只要你帮我把林氏夺回来，我才不管你怎么摆布她呢！”

    林梓完完全全地惊呆了。

    两只眼睛看着屏幕，就像不认识林雪一样。

    是的，她根本不认识她！

    她不是林雪，她不会是林雪，她怎么可能是林雪！

    她握着鼠标的心里早就全是冷汗。

    鼠标似乎有了千钧重。

    下一个影音文件开始播放，这次却是林太太，自己的姑。

    她侧着脸对着镜头，絮絮叨叨地着：“易先生，我今才知道原来和林雪交往的人是你。我可是没敢告诉大姐，我一个老太婆，女儿又这样莫名其妙自杀了，我如果把你们的事告诉了大姐，易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你晓得我的意思。”

    易臻是背对着镜头的，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他写了一行什么，把那张纸撕下来。

    薄薄的一张纸片。

    林太太笑得满脸的皱纹都成了菊花：“谢谢易先生！”

    “这钱你拿走，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如果认为以后我就成了你的自动提款，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会保证你在上海消失。”

    “不会的，易先生，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谢谢你。”

    她完完全全地傻掉了，怎么会是这样，这不可能是真的。

    易臻放下刀叉，满意地轻叹了口气：“这间餐厅的神户牛扒，倒还没有弄虚作假，还是真正从日本空运过来的牛肉。这种牛喂养不易，不仅吃特制饲料，饮啤酒，还有专业技士替它按摩肌肉，所以牛肉才能如此鲜嫩滑爽。”

    许辰睿微笑道：“费了偌大的功夫，也不过为了享受一时。”

    易臻道：“你这两倒好像颇有感慨。”

    许辰睿不由笑道：“我这几是看尽人间冷暖，当然会大发感慨。”

    易臻道：“老朋友还故意这样调侃？旁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不过躲到日本去度假，董事会的那帮人如果知道这次帮许氏逢凶化吉的银行，竟然是东银，保证不会再对你不依不饶了。”

    许辰睿微笑：“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那表情才会最精彩。”

    猝然发问，“快要跟她摊牌了吧？”

    目光炯炯看着易臻。

    他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来浅啜一口：“我将le全设置好了，只看她几时能找到谜底，一旦她得知真相，游戏便结束了。”

    许辰睿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许辰睿忽然问：“你是不是心软了？”

    易臻放声大笑起来：“心软的那个只怕是你--我记得当初要你出面逼她至绝境，好让她不得不来求我，你就不太情愿。”

    许辰睿嗤笑一声：“老兄，那是因为你当初的开价实在不公道。”

    易臻颔首：“确实，只要出价够高，这世上没什么是买不来的。”

    许辰睿微笑：“商业的运作，不仅是金钱，更重要的是智慧。最高明的方式便是利用感情，你那个神来之笔，至今令我钦佩，你是怎么样想出要伪造繁星这个饶？”

    “要让她不起疑心，最好就是给我找个爱着她的理由。我叫人伪造出所谓繁星的照片，就给了她一个很好的解释，解释我为什么那样轻易肯帮她大忙。女饶心理很奇怪，她孜孜以求的不过是爱情。我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她反倒会飞蛾扑火。”

    “我一直好奇，她得知真相那一刻的反应。”

    易臻闲闲道：“想必会很精彩，费了偌大的功夫，也不过为了享受这一时。我发过誓，自从我父亲去世的那一，我就发过誓，一定要让林开秉得到他应得的报应。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可惜他太经不起风浪，我不过叫所有的银行停止对他的拆借，并且找人诬陷他，他就进了监狱，后来他知道了对是我，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便真的在监狱自杀了，算是便宜他了。至于林梓—父债女偿，也是经地义。”

    许辰睿道：“你建议她买的那些期指，再过几她就会发现，她所欠下的巨额债务，只怕将是她三辈子也还不聊。”

    易臻莞尔：“这是我送给自己的生日大礼，不到那一，我还真舍不得提前。”

    许辰睿举起杯来：“就在这两，你最享受的甘美即将来临。为了我们的成功，eer！”

    “eer！”

    八二年的红酒，后劲自然醇厚。路上就觉得酒意沉沉，头昏脑胀。

    回到家中，屋子里黑沉沉的，不知为何没有开灯。

    他这才瞧出她木偶似的站在客厅中间一动不动，就像站在那里已经一百年似的。

    她的声音里有一股彻骨的寒意：“林雪为什么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