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见不到颜色了，水中的幽蓝，黄沙的土色，还有在阳光下反射出亮丽的鳞片光泽的尸鱼，我的眼中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了灰色，最后变成了血色，心脏感觉已经停止跳动了”

    ——摘自陈阳的回忆录

    从用舌头吞噬代怡箐到尸鱼的巨大身影重新翻越回水库之中，湖面就像被巨大的从天而落的陨石击中，成吨的压强把水面的张力完全打开，浪花被束缚成了半圆形，然后啪嗒啪嗒的溅射出去。

    “箐箐！！！”陈阳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他的整个头部都变成了血红色，脖子上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丝丝鲜血从眼角渗出。

    这一瞬间产生的压力太大，毛细血管已经被撑裂。

    陈阳如同一头猎豹，紧接着跃入了水库中。

    郑京察觉到不对想要去拉住陈阳的时候，已经晚了。

    湖面随着浪花和涟漪的波动逐渐隐去，重新又归于平静，自然之力不以任何人的思想为转移，生存，或是死亡，都不影响到自然的发展，水面恢复平静，一切都被隐藏。

    陈阳感觉到了黑暗，一种伸出都见不到五指的黑暗，所以他分不清前后左右，只能借助水中的浮力分清上下，奋力朝着水下游去。

    他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他的背后发冷，那是一种长期接受训练而产生的条件反射，他感觉到已经被锁定了！

    尽管湖水不冷，可是陈阳浑身战栗。

    他猛然转过身来，突然看到十一只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人在自然面前之所以会畏惧，是因为面对那种不可抵挡的力量时产生的无助感，又那么一瞬间，陈阳的心脏狂跳，也有了这种感觉。

    但是陈阳却猛然抽出腿间的匕首，朝着那十一只眼睛刺了过去。

    不被大脑皮层控制自己的身体，用意识从条件反射中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尸鱼突然游动，避开了陈阳的匕首，汹涌的暗流把陈阳裹挟的四处游动，陈阳猛然感觉到自己透不过气来了，于是脚掌鞭动，匆忙的往上游动。

    胖子看着水面身体发抖脚步乱颤：“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陈阳的头颅猛然浮出水面，他长吸一口气。

    胖子喜极而泣，还没等那颗心放下去，就看到一条巨大的舌头在陈阳的背后喷薄而出，拍打出的浪花在阳光下反射出好看的光泽，单紧接着，陈阳被满满是倒钩的舌头卷中，猛的拉扯进了水底。

    胖子哇哇大叫，肥胖的身躯朝着水库冲过去，郑京突然用双捆住胖子的身体，猛的把他砸到在地上！

    “你别过去！！！”

    “你过去只能害了陈阳！”

    胖子哇哇大叫，过了一会已经泪流满面。

    陈阳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就像自己的脚上绑上了秤砣，不由自主的朝着黑暗坠落下去。

    “我的眼睛好沉重，我好累，我想休息了”陈阳心中呢喃。

    突然，陈阳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他拼命的睁开了眼睛，周围都是蠕动的胃壁黏膜和粘液，陈阳感觉自己经过了食道已经流到了尸鱼的胃中，周围被猩红的肉挤压到一起，酸臭味道直入鼻孔，胃液浸泡全身，陈阳感觉到了皮肤上阵阵的刺痛感。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陈阳看到了肉堆中一个苍白的面孔，瘦弱无力的被蠕动的肉壁包裹其中，陈阳忽然两只死死的掰开肉堆，匕首在他中狠狠的插进了尸鱼的胃中。

    尸鱼在水中翻滚，水库里面暗流涌动起来。

    鲜血洒满了陈阳全身，陈阳不知道自己插了多少刀，只感觉到周围接触到的全是血，没有一处完整的肉，都是些破碎的肉混合着内脏浸泡在自己的身边。

    好在他抓住了代怡箐。

    水库底下的暗流忽然平静了下去，正当胖子和郑京不知所措之时，大片大片的鲜血从水底冒了上来，原本还幽蓝的湖水在短短几秒的功夫中就变成了血红。

    有着十一双眼睛的尸鱼浮了上来，只是那些眼睛都已经不再动弹，鱼肚子朝天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

    闻樱抬起枪管，疾步朝着尸鱼冲过去。

    郑京和胖子也醒悟过来，连忙跟在了闻樱的身后。

    鱼肚子上被剜了一个刀口，陈阳的头先钻了出来，顾不上吐息立刻把代怡箐送了出来，闻樱狂奔到尸鱼的身边连忙从陈阳的上接过了代怡箐。

    陈阳的眼睛通红，不知道是血管破裂还是哭过。

    闻樱也是个干脆不废话的人，立刻把代怡箐按在尸鱼的肚皮上开始做心肺复苏和按压。

    代怡箐脸上早已被尸鱼的胃酸腐蚀出的伤口和腥臭的胃液并没有让闻樱表现出半点不适，她嘴对嘴给代怡箐吹气，然后继续按压代怡箐的胸口。

    尸鱼漂浮在水面上，随着闻樱的每次按压起起伏伏，波纹以尸鱼为中心向着四周缓缓飘荡，在红河中不出的诡异寂静。

    陈阳站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打扰了闻樱，影响到代怡箐的复苏。

    “咳咳咳～～～”代怡箐突然狂吐起来，翻着身子不停的呕吐。

    陈阳开心的抹了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满面热泪。

    他猛地冲过去抱住了代怡箐，紧紧的抱住了她。

    抱的特别的紧。

    闻樱看到代怡箐苏醒了，刚才的高压状态瞬间松弛了下去，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撩了撩发梢，发现自己的不知何时起已经浑身是汗。

    代怡箐一边咳嗽一边哭：“陈阳叔叔，我看到爸爸妈妈了，他们叫我回来，他们叫我回来找你！他们让我呆在你的身边”

    代怡箐和陈阳两人相互拥抱，哭成了泪人。

    胖子和郑京站在一边，胖子也在偷偷的抹泪。

    郑京瞄了一眼胖子，忍不住：“你在哭什么？”

    胖子吼道：“你管老子？老子就爱哭不行吗？”

    五个人上了岸走到车子边，发现黄已经走不动路，安静的趴在了车子底部，它的眼皮耷拉下去，刚才情况紧急，陈阳处在十分亢奋的状态，等到此刻代怡箐脱离了危险，陈阳才感觉到阵阵火辣的干涸从喉咙底部涌上来，那种疼痛感好像他的胸腔和肺脏已经被撕裂出了口子，连呼吸一口都疼。

    突然，站在所有人身后的闻樱脚步一软倒了下去，噗通一头栽倒在黄土沙地上，失去了意识。

    陈阳一探鼻息发现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眼球已经翻白，嘴唇都干裂出血了，看来是脱水了。

    胖子从自己的腰上解下来一个瓶，哆哆嗦嗦的打开倒在了闻樱的嘴边，这一口平淡的水宛如甘泉，从闻樱的嘴巴顺着咽喉流下去。

    闻樱醒来的时候，吉普车在道路上飞驰，两侧的矮梭梭树飞速顺着脑袋后面离去，前面出现一副黄色的警戒牌：

    ‘前方30公里为无人区，请注意及时休整。’

    她不知道车子要开往何方，只看到陈阳的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的路。

    虽然人已经醒了过来，可是闻樱的脑袋依然十分疼痛，她的肺部更加疼痛，咳嗽了几声有鲜血从嘴角流淌下来，那种哪怕只是微微的喘息都会撕裂般的疼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的，只是她天性倔强，默默的用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从旁边忽然递过来一块毛巾。

    闻樱抬起头看到了郑京。

    郑京：“我们从水库里面弄了一些干净的水，虽然不能饮用，可是擦擦脸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闻樱接过毛巾，久违的冰凉感觉让她从这漫漫黄沙中找到了一丝生命力。

    闻樱：“你在毒理学大楼的时候，为什么能击中希德塞斯的子弹？”

    这个问题，看来萦绕在闻樱的心中已经许久了。

    郑京往后靠了靠：“我和陈阳，还有胖子，我们三个人都是二次被病毒感染的宿主。”

    “尤其是陈阳，他在海伦娜公司所注射的海拉病毒的浓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人体能承受的剂量，他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

    “但是我们从水坝里醒来以后，发现了一些身体上的变化。”

    郑京伸出两根指，非常快速而且精准的在汽车的钢架栏杆上点了一下，钢架栏杆立刻变得弯曲，弯曲的中心点有一道折叠痕迹，看上去就是一个指指甲的形状。

    郑京看着痕迹：“绝对力量，经过海拉病毒改造后的身体，在力量和躯体的受挫性上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极限，我现在可以做到切弯钢架，陈阳可以做到斩断0的钢棒，所以严格来，他的现在已经比普通的刀还要锋利。”

    闻樱此刻心中已然无比震惊，甚至可以是骇然。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过的话：“现代人的身体由于菌群和饮食等生活结构趋于一致，基因层面已经同质化，突变的可能已微乎其微，海拉病毒就像光滑的镜面上有一枚尖锐的金刚石，对整个人类基因库会有根本上的改变，甚至可以造就出世俗意义上的‘神’！”

    她的父亲完后，犹豫了又了第二句话：“只是这种人造的‘神’究竟会保留人性还是所谓的‘神性’，是无法推测和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