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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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建邦到隔壁河坎大队后背的牛棚旁边搭建的草屋蓬蓬,忍不住皱眉,这才几天的功夫,咋的这棚子又破烂成了这样。

    还好最近没下雨,不然怕是屋外大雨,屋里雨,以齐晟天现在的状态只怕更是不好。

    他学了两声猫叫,草棚轻轻开了缝,葛建邦心的回头看了看,这才钻了进去,“爸,田叔。”

    田东升侧开身让他进去。

    田东升被下来,刚好和齐晟天在一起,相互照应。

    也多亏是有田东升,这才能让齐晟天撑到了今天,不过也是因为有葛家一家子,田东升才能好好的到今天。

    葛建邦一进屋,就看到齐晟天撑着身子坐起来,屋里烧着一堆柴火,即便是在火焰映称下,依旧是看不出多少暖色。

    春冻骨头秋冻肉,春寒料峭不是白的,这个棚子四面透风,哪怕是这个月份,晚上也还是得烧着火,让屋里多点温度,不然齐晟天的身体熬不住。

    齐晟天皱皱眉,“田叔,这茅屋里面烧着柴火太不安全,那些碳呢?”

    田东升苦笑一声,“我们每天有力气干活就已经有人怀疑了,那些碳,最多只敢放在柴火底下藏着烧。”

    葛建邦脸色微微难看,却是什么都不出 。

    齐晟天他们被送下来是为了改造学习的,条件太好被人抓着辫,怕是更不好。

    他上前,坐在那茅草铺成的,姑且算是床榻的东西上,将胸口暖着布包和碗掏了出来,“爸,田叔,这是今天葫葫和成果俩人套的兔子,你们俩也尝尝。”

    齐晟天话已经有些气短了,“你们少来些,别牵扯了你们进来,我……”

    “哎,就是,你们这……”如今,真是一口细粮都是精贵的不行,更何况是肉。

    哪怕葛家如今三个儿子都算是有出息,底下却还有五个孩子,养着一家十几张嘴,又哪里经得起折腾呢。

    葛建邦沉下脸,“爸,你和田叔两个的是什么话,您俩的孙子,干孙女孝敬你们点东西,还有错了?”

    想到葫葫那副讨喜,漂亮的样子,再想想成果贼精贼精的模样,齐晟天和田东升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来来来,老田,我俩也别矫情,都蹭了这么多年的,哪儿就还怕多来几回,成果奶的手艺那可是绝了的……”齐晟天话之间带着到笑意,脸上也涌起了些颜色,终于没有那么难看。

    那一口兔子肉下嘴,田东升和齐晟天两人差点连着舌头都吞下去。

    就算他们出事之前,那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味道,何况是这个时候。

    田东升含含糊糊一边吃东西,一边,“哟,建邦啊,老嫂子这一手真是绝了,就是这窝头,那也比别人不知道好吃上多少。”

    “足,这滋味真足。”

    齐晟天身体太弱,不敢吃那么多油重的,大头都入了田东升的肚子,又了两句话。

    田东升这才心送葛建邦出去,稍微离得远了些,才压低了声音道,“老齐的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不是大病,但……”

    再这么拖下去,甭管是一点什么毛病,恐怕都会要了他的命。

    田东升是难得中医大拿,要不是他在,怕是□□年前,齐晟天就没了。

    葛建邦对田东升的话是确信无疑的,想到自家妻子担忧的样子,他咬牙道,“田叔,都要些什么,我想想办法。”

    田东升摇摇头,“难。”

    “再怎么难,总归要努力一下,不能就这么放弃。”葛建邦脸上撑起了点笑。

    田东升看着葛建邦,拍拍他的肩膀,“老齐命好,有这样一个闺女,你这样个女婿,还有那么一家子的亲家。”

    哪里像他,三个儿子一个跑的比一个快,甚至不少压倒他的最后稻草,他都怀疑是这几个儿子添上去的。

    他整个人岣嵝的更加厉害,脸上老态也更浓了几分。

    葛建邦也知道一些,道,“田叔这不是夸自己?我这不也是你侄子?想夸自个跟我,也能直接一点。”

    田东升脸上还有些悲戚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就你精。”

    他笑骂了一声,但是,在黯淡的月光下,让人看不清他有些通红的眼眶,“老齐的身子就是被拖了,要慢慢补,最好的东西肯定是参,黄芪,黄精这些好东西,但是……”

    这两年世道太乱,各家就算是有这样的好东西,又有几个敢拿出来?

    也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又被白白糟蹋了。

    后山稍微高一点的地方,雪都还没有化干净,想找点好东西,而且还要坚持不断的供养,哪里就那么容易。

    葛建邦眼里沉了沉,也没有多什么,“田叔,我先走了。”

    第二天一早,葛建邦再一次去县城上班,走之前倒是拉着葛建国多了些话。

    家里几个的也根本没有发现家里的这些异常。

    全家除了葛成果之外,所有孩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四个人团在一起盯着那个比他们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兔子,忍不住的兴奋,“真的可以养大吗?就像昨天那只兔子一样好吃吗?”

    葫葫琢磨着,然后一脸严肃,“更好吃。”

    这个兔子吃了她的玉米饼,如果不能更好吃,那她肯定就亏了呀。

    包括大柱在内,所有人紧紧盯着兔子,再想着昨天“红油兔丁”的美味,只觉得口水都到要泛滥了。

    呆在几人中间的兔子被这些□□裸的眼神看得瑟瑟发抖,整个兔都不好了。

    旁边的葛成果一脸贱兮兮的道,“可它很能吃,而且吃很多很多。”

    他娘今天早上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反应过来他昨天是逃课带葫葫出去抓兔子,一大清早就被收拾了一顿,这会儿也想逗弄一下葫葫。

    葫葫几乎是瞬间,就将玉米苗塞进了自己口袋,然后拍了兔子一巴掌,“不准吃!”

    一脸懵逼的兔子:……

    它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葫葫一脸纠结,带着浓浓思考的问自己身边葛成文等人,“它要吃很多东西吗?”

    葛成文已经上初一了,顿时就点了头,“兔子得吃草,或者是其他的东西,才能长大。”

    “要吃的。”葛成武也是老老实实一脸憨厚。

    葛成功瞥了一眼自家弟弟,没吭声。

    葫葫脸上的表情就更为难了,她想自己吃玉米饼,也想等兔子长大了吃兔子肉。

    但是,哪怕是为了吃兔子肉,葫葫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玉米饼分给对方。

    琢磨了的很久,旁边的大柱忍不住道,“咱们再去抓大兔子,不要的,等长大了再抓回来呀。”

    大柱只有一个老子,所以平日里,哪怕陈大山再怎么严厉,到底是因为觉得亏欠他的多,还是没有下过狠手,所以大柱尤其记吃不记。

    这会想到“红油兔丁”的味道,哪里还记得他老子交代了些啥。

    葫葫眼睛一亮,顿时就发现了个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一把拎着兔子对着自己的脸,“你自己找吃的,吃饱了,长大些了再回来。”

    着葫葫想到自家的人,还有鸡都得晚上归拢回家,又强调道,“每天晚上之前必须回家!”

    葛成文可不知道那么多稀罕的事情发生过,看着葫葫一般正经的和兔子话,忍俊不禁的跟着道,“晚上关门之前得回来,不然不给进家门了。”

    葛成武有些憨厚,这会也有些懵,兔子自己出去找了吃的?还会回来吗?

    不过,他虽然憨厚,但并不蠢,甚至是求生欲比较强,完全没有提及这一茬。

    大柱比葛成果还要两岁,这会儿听葫葫跟兔子的一脸认真,顿时就眼巴巴的道,“葫葫,葫葫,你让它再带回来些吃的,要好吃的!”

    葫葫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

    大柱一脸得意,“你想想,建安伯伯,建邦叔他们每天出去都是挣工分,挣钱,都是带了粮食回来的,兔子肯定也不能空手回来啊。”

    葫葫听着越发觉得有道理,松手将兔子丢下,轻轻踢了踢兔子的尾巴,“我要吃肉肉,吃菜菜,吃玉米,吃花生,栗子……好多东西。”

    兔子懵逼的在原地,似乎有些没有听懂,又像是在思考。

    被葫葫又碰了一下,这才跳了一下,然后看着葫葫兜里绿油油的玉米苗,深深的留恋片刻,后腿连续蹬了两下,兔子就不见了踪迹。

    终于发现不对劲的葛成文连忙抱着葫葫在怀里,皱着眉,看着不见了的兔子,又有些松了一口气。

    葫葫高兴的抱着葛成文的脖子,觉得自己简直聪明极了,“大哥哥,故事。”

    “好,讲故事。”葛成文又看了一眼兔子离开的位置,抱着葫葫,领着几个弟弟进屋。

    周末他不上课,他奶就继续上工,家里的大大的娃就全是葛成文领着。

    葛家也不缺这几个孩子的那一星半点的工分,平日里也只是让做些轻松的家务活,也留些时间让他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