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6)
多姑娘颇得了几天盛宠。
她人看起来娇软,眉眼间自有一股天成的媚意,又敢学敢做,甚么荤曲戏词都能得出口,简直能掀翻闺床,颠倒绣架。
最妙的是,用轿子抬进来时还是处子之身,使得贾琏全无顾忌,满心满眼在她身上。
偏多姑娘女奴出身,颇有眼色,凤姐在平儿扶持下在院内随意溜达时,只能见着她一回——其他时候基本都被躲过去了。
贾琏没给她身份,不尴不尬的,躲了反而方便。
只是,只见那一回,就够让人眼热暗恼。
平儿见着要咬牙,凤姐儿却只念叨了一句:“她还没个身份啊。”
当晚,王熙凤就叫了贾琏,了身份的事来。
“按我,既然一抬轿子风风光光抬进来了,也不好随便塞院子里,见人都不好行礼的。”
贾琏听完了,才意识到,这的是多姑娘。
他也是没良心的,直接问,“你觉得该什么身份好。”
“当然是姨娘了,”她道,“既然伺候你伺候的精心又熨帖,那抬个姨娘也没什么不紧。”
贾琏心下有难言的滋味,一时脑热,就问道:“我待她比待你好,你就……”
她平静的眼神回望过来。
贾琏一下子就不下去了。
是他自己精虫上脑要去找人——人还是她帮忙找到的,现下夜夜笙歌,又来问她为什么不嫉妒。
是自己许愿,希望她不嫉妒的。
是他自己疯了。
“没事的,男人本就该多安排几个人来伺候,”她笑道,“更何况我有了。”
贾琏惊的跳了起来。
……
院里哪有秘密?
贾琏从太医院亲“请”了擅妇科的黄院使来看胎儿康健,顺带问了一通注意事项。
琏二奶奶有喜了!
这个消息一下子从院内传到院外,很快,贾母也赏了一应物事下来。
贾琏毫不客气,继续支使黄院使,让他把院里房里的东西都看觑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让黄院使离开。
第二天,贾赦夫妇的赏也都下来了,王夫人也添了一份。
连同贾母的一起,都收到库房去了。
吃饭时,王夫人讪笑道:“还想让凤丫头帮忙管家呢,怎么这么不凑巧?”
王熙凤“哎呀”一声,道:“没办法,缘分来了不是?”
撇了子嗣话题,又随口一提,就让人把多姑娘记为姨娘。
此时,忽然有仆从来报:“宁国府那边出了大事,现在敬老爷闹着要出家!”一众人叠声问:“出了什么事?”仆从却支支吾吾不清楚,只知道屋顶都要被掀了。
大家住了筷子,急急往宁国府去。
贾琏今日沐休,听了动静,便也去看热闹。
……
虽宁国府就在隔壁,但并不能直接角门进出,少不得绕出荣国府正门再绕进宁国府正门,折腾了一会儿,才到了正厅。
贾敬不见踪影,只有满地的散乱能见到点先前撒泼的痕迹。众人摸不着头脑。
恰好,尤氏在那边悲悲切切的劝道:“若你真的喜欢,抬进府当个贵妾也就罢了,这等荒唐的事怎么可以!”
贾珍嗤笑道:“秦家好歹也有个正五品的官儿,贵妾?还不如直接把你休了,风风光光把她抬进来呢!”
尤氏见他混子一样扭曲狰狞的脸,两眼一翻,登时要厥过去。
其他人听着莫名,贾琏却已经听的明白,这的怕是秦可卿。
她天香楼的事只有个影儿,没得真,可没想到在这,能听了个十成十。
这也难怪贾敬灰心丧气,嚷嚷要出家。
贾蓉年方十四,礼节妥帖的在侧厅给他们备好了茶,一面神情平静,简要概述道:“母亲替我去寻媳妇,父亲也去瞧了,见秦家女姣好温柔,心属意之。”
荣国府众人:……
荣国府里的人,宅斗,自私,贪婪,妒忌,但他们还是好人家的儿女。
宁国府才是烂了根!
“秦郎中已经同意,今日过了帖。母亲原先已经婉拒了,见帖子来就去找祖父哭诉,于是就闹上了。”贾蓉把话完了。
半晌,贾母叹口气道:“虽然已经过了帖,但退回去也是可以的。”
贾蓉顿了半晌,道:“不退,父命不可违。”
……
贾琏对秦可卿没甚么想法,但见到尤氏时,就想到了现下方方十岁左右的尤氏姐妹花来——想到口干舌燥。
见正厅闹了差不多,尤氏已经退场,就忙去找她。
贾琏直抒胸臆后,只听尤氏冷笑一声,呸了他一脸:“他惦记上自己的儿媳妇,你惦记上哥哥的姨子,果然都是姓贾的!”
贾琏不以为意,笑嘻嘻拿手帕擦了,随手扔掉,就道:“珍哥不定什么时候就惦记上姨子了呢,倒不如来我这先住着,好歹后院现在只有一个的,加上她们两也不会慢待她们。”
尤氏又是冷笑一声,道:“她们哪有不同意的,她们的娘——”
她脸上显露出无力的嫌恶,挥手就让侍从请尤老娘来。
未久,身段风韵犹存,但面皮已经被岁月磋磨过的尤老娘来了。此时,她的丈夫并未亡故,但也缠绵病榻,命不久矣。
听闻贾琏的请求,尤老娘笑的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登时同意了。
只要一笔丰厚的彩礼钱。
尤氏听着厌烦,挥了挥手让他们滚了。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提到两姐妹的年龄问题。
……
起来,自己也着实疼爱过尤二姐一阵子的。
贾琏心想着。
后来一半是秋桐挑唆,一半是张华家的闹事,让他心烦意乱。尤二姐本就根底不干净,他就厌弃了。
她死后,自己却又觉得她可怜,为生活所迫,着实哭了一场。
上一世忙于生计,急于为大房撑面子,完全忘了儿女情长,这一世,可就能全数补回来了。
贾琏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回到府里后,贾琏和凤姐儿了尤家二女要来的事。
凤姐儿嗤笑一声,往他身下一瞟,问道:“你今日在演武场可跑了几圈?”
贾琏:“……戳到痛处了喂!”
凤姐儿又笑着舒一口气:“原想着,只有她一个伺候你不够,要不要把平儿也安排了。偏你省心,懂自己觅食,不用老娘操心。”
贾琏:……
他扭头一瞧平儿,却见她在怔然发呆,精致的脸蛋儿让人有亲近的冲动,忽然就冷不丁开口问:“平儿,你的意思呢?”
平儿慢慢聚焦视线,思索半晌,朝贾琏嫣然一笑,道:“奴婢只伺候琏二奶奶。”
凤姐儿噗嚇一笑,和平儿笑起来。
见平儿还是原先的平儿,王熙凤也是眉飞色舞的,他仿佛觉得自己的一只脚踏上实处,有些许安心的感觉。
王熙凤,到底还是王熙凤吗?
他不能笃定的给个答案了。
……
尤家二女是被当客人请进来的。
两个女孩子略带瑟缩的意量贾府侧院四周——荣禧堂等荣国府内还没整理完——又被王熙凤富丽奢华的妆点扮唬的魂都没了半条。
她们来之前被提点过自己的身份,更加心谨慎,战战兢兢。
王熙凤见着她们,也愣了愣,半晌失笑道:“你们年龄还,先收拾了客房,当做自己是来做客吧。”
“是。”
尤三姐本是脾气横的,想自己继姐是宁国府夫人,内心也宵想过青云之上。
可王熙凤的正室气派一亮,她们没真正近距离见识过,那些野望就全吓丢了。
尤氏两姐妹,都缩成了鹌鹑。
晚上贾琏回来见她们的时候,面上不显,心下叹了好几声。
有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现在,不仅是偷得着,更是拈手可得。
更何况,姐妹花的那些袅娜风情,俱是后来当暗娼后,才被贾珍父子两□□成的。
剥离第一世的旧情,她们姐妹俩,都只是普通的女孩而已。
忽然觉得,她们也没什么意思。
好好养着,到年龄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也就好了。尤记得尤三姐心系柳湘莲,或许可以注意一下。
晚上爬上多姑娘的床上时,贾琏满心寡淡,没急着扒衣服,平实的把自己的想法朝她完整剖析了一遍。
多姑娘听完了,嗤的一声,嘲笑道:“你们男人就是贱的。”
贾琏能反驳吗?不能。
……
歇了广纳姬妾的心,贾琏的身子才真正开始养了起来。
到凤姐儿生的大哥儿三岁时,他终于能在演武场肆意的跑马耍枪,惹的屁孩欢呼鼓掌。
大哥儿主要是已经梳了妇人头,嫁给管家的平儿照料。
王熙凤坐在铺了三层垫子的软椅上,手抚肚腹,神色平和的看着面容肖似的父子。
过几天,贾琏就要服从外派,去南疆见证大周朝的开疆扩土。
贾琏不算带多姑娘,她的体质再奇异,长长久久同卧一榻,也没意思了。再了,军国大事,他也不放心。
而多姑娘体质奇异,不甘寂寞,料知自己失宠,就和贾琏提和离。
贾琏痛快同意,放良籍,再给她一个店铺,把她从贾府奴仆中除名了。
尤二姐已经和一个贫寒举子定了亲;尤三姐也老老实实的,对江湖浪子全无兴趣,听凭凤姐儿安排,嫁了一个勋贵旁支子弟。
尤老娘和尤氏全不在意,凤姐儿就索性跳过她们,只当尤氏姐妹是自己的远亲,作为娘家人走完了一应流程。
后院里再没有别人。
……
又是一世风光,史书昭昭。
大房与二房的敌视与矛盾,都在地位如鸿沟的差距中消弭无形。
临死时,贾琏满是厚茧的手,握着王熙凤绵绵软软的手。
两人相对凝视,一言未发。
半晌,贾琏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不出来了。
年迈的王熙凤眉眼平和,连皱纹都没有抖一下。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他们的一辈子,就这样了。
贾琏怅然若失,魂归离恨天下,盘桓太虚境前。
怨根未消。
作者有话要: 牙疼去医院,医生是牙髓发炎,之前帮我做牙髓治疗的诊所没弄好,现在要拔牙。
现在吃了药,但还是疼,并且有发烧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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