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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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也没怎么气。”见陆西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安然皱了皱鼻子,比划道:“好吧,有那么一点儿。”她放下把玩着陆西辞的头发,接着道:“不过进了这间偏殿就一点点儿都没了。”

    这间偏殿其实很单调,除了他们现在坐着的这张榻,就只有两架子的玉简和一大半安然爱看的话本,剩下的就是满屋子的画像。

    那画像仔细一看都是同一个姑娘,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或眉眼弯弯,或娇嗔嬉闹,或拈花微笑,或执剑而舞,或,看到最后那姑娘的身边多了个少年,不管在做什么他的目光总随那姑娘移动。

    那画上的姑娘和少年分明与此刻看画的人相似极了,只是话上的少男少女更稚嫩而已。

    若非深情谁又做得到能把一颦一笑都刻画的一般模样。

    除了他从来没人将她如此放在心上。

    陆西辞没想到竟还有意外之喜,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安然真容,才把画像都收进这件偏殿,结果还阴差阳错帮他哄好了安然。

    当年久寻不到,他都要绝望了,哪曾想还有今日让她看见的一呢。

    “慕哥哥,谢谢你。”

    “傻丫头,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言谢,太生分了。”

    “好,那我不了。”

    安然的视线往陆西辞身上转了一圈,突然起身拉着他往寝殿走去。

    陆西辞见她迫不及待,轻笑一声打趣道,“阿然这是打算以身相许了?”

    安然瞪了他一眼,“你想得倒美。”

    到了寝殿安然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花纹精美的玉匣往陆西辞怀里一塞,自己出令门。

    陆西辞打开玉匣一看里面竟是一件月白色的男装。

    衣服用流云锦织成,行动间隐隐有流光闪动。流光锦来自深空,由虚空深处的星云所成,极为少见。

    衣服分为三层,最里面是内衬,外面则是一件长袍。袍身上只用金琉线绣着简单的云纹,没有多余的装饰,腰间一方玉带,用阴阳结成扣。处处简单却透着一种精致,尽显低调华贵。

    陆西辞摩挲着衣服,神色复杂。他当年随口一言,安然竟当真了。

    他常年穿玄衣都成了习惯,可安然一直坚持不懈想让他穿白衣。为了让她打消念头,他明知她对针线不在行就若她亲所做他定然会穿。

    其实他不仅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还存了私心。

    在九幽世俗界女子出嫁前大都会亲为未来夫君制一件贴身衣物,祈求婚后夫君她们放在心上,后来这就成了九幽互定终身的意思。

    他不过仗着安然不解九幽习俗故意耍的心眼,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安然在女红上的分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

    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件衣物处处精致,无一丝瑕疵,可见绣它的主人用心程度。

    其实他并非喜欢玄色,刚开始穿是因为能遮掩血迹。那时候在无望城太弱,挨打受伤都是常事,每次安然见他流血都心疼落泪,他不忍她难过就穿了玄衣,就算沾了血迹也不明显,倒也瞒过她几次。

    后来回了九幽,他年幼掌权不服者甚众,穿玄衣显得肃穆老成,他再冷着一张脸更能为他添上成熟唬唬一部分人,让自己看起来更威严。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也没打算改,但是安然喜欢他穿白衣,那他换上又何妨,何况如今也不需要他装气势了。

    “慕哥哥,你好了没,我要进来了。”

    安然再次进到寝殿,陆西辞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身白衣的男子在光影里长身玉立,笑容清浅,他的眼睛里有光静静地凝视着推门而进的青衣女子,柔情缱绻。

    白衣冲淡了他身上的冷肃,反而多了几缕缥缈之气。

    这哪里是掌生杀大权九幽的主宰,分明是九重上不问世事的谪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安然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愣在原地,直到他轻笑出声才回过神来,俏脸一红。

    真好,似乎又回到帘年的夕燃花旁,她喃喃着:“妾将拟身嫁与一生休。”的时候了。

    安然走上前去揽住陆西辞的右臂。陆西辞问道:“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我怕慕哥哥羽化而去,再也不回来了啊。”她虽开着玩笑,却未必没有担心,因为往事安然一直患得患失,陆西辞一直都知道。

    “阿然权且放心,人间尚有如此娇妻美眷我怎么舍得去做那无情无欲的仙人。”

    “的好听,你就是想去做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陆西辞比安然高了半头,他突然俯下身去对着安然耳边道:“有劳爱妻了,为夫甚是欢喜。”

    “谁是你爱妻了,别胡。”安然继脸红之后连耳根都烧起来了,狠狠地睨了陆西辞一眼,却没有一丁点儿杀伤力。看得陆西辞又是一阵闷笑,他这是捡了怎么一个宝贝啊。

    安然把陆西辞落在她脸上的头发移开,突然就发现到底是少了什么。她把陆西辞按在落地镜旁,让他跪坐下去。

    安然跪坐在他身后的蒲团上,拿起玉梳给他梳起头来。

    陆西辞之前的头发一直都是散着的,用一根发带把所有的头发都束在肩后,也不打理。亏了那一头墨发如瀑,让安然看了一阵痛心直呼可惜。

    当年她一瞬白头就再也没恢复过来,如今的黑发都是幻化的,元力使用过度或者寒潭爆发之时仍是会变成原样。

    解开他的发带,安然先用梳子把陆西辞有些散乱的头发梳顺,其实也不用怎么梳,他一头墨发滑顺光亮,都没打结。

    然后她取出一顶玉冠,把他一半的头发束起,另一半依旧披在肩上。与之前看起来判若两人,也让安然眼前一亮,成就感暴增。

    陆西辞任由她摆弄,也不反抗,只偶尔跟她闲聊两句,很是让安然过了一把瘾。打扮什么的她虽不常做,但又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陆西辞的放任让她更加放飞自我,简直怀疑以后还能一个人过吗。

    “阿然怎么这么多男子用的东西?”

    安然似笑非笑,瞥了一眼陆西辞,“还我酸,你不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她放下里的东西,欣赏自己的成果,解释道:“之前游历万界,看到喜欢的东西,想着你应该能用就留了下来,攒了那么多年不知不觉堆的也多了。”

    陆西辞揉了揉安然的脑袋,“傻丫头。”

    他低下头去,离安然的脸越来越近,彼茨呼吸清晰可闻,也能看见安然眨得频繁的双睫。

    安然悄悄闭上了双眼。

    “陛下,黄泉大帝求见。”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也打断了陆西辞的动作,他暗自恼恨,安然睁开眼,看着他的窘迫笑不拢声。

    “坏丫头,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好啊,本帝静候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