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逃
一片毫无生的茫茫虚空中有一处神秘之地,名曰茻崲,可令生者死,可令死者生。
进入茻崲的修士有濒死者得享永生,有修为通者饮恨黄泉,有资质平庸者一跃骄,自然也有相应的缘和致命危。想得到什么自然就要先付出代价。
据活着的人回来茻崲之中遍布空间风暴、空间漩涡以及号称杀之神的空间裂缝,其它危更是无不胜数。
一身青衣的男子目光复杂地站在一扇巨门之外,荒凉,苍茫,如同被远古凶兽盯上的气扑面而来。
他久久站在门外最后脸上终于闪过一抹决绝之色,不带迟疑地向前走去。只见那门上用浓墨一般的黑炎上书茻崲二字,时不时闪过一道妖异的火光。
那青衣男子进了巨门,面对九曲十八弯的通道却似进了自家后院,轻车熟路,竟没遇到半分危险。他一路往前来到了一处乌黑色的沼泽地,是沼泽却冒着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煮沸的岩浆。
只见那青衣男子双结印,一道元力出去,沸腾的沼泽竟似大门一般从中分成两半,露出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阶梯。他踏进阶梯,向下走去,刚打开的通道口又随即合上,平静得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出来吧”
青衣男子到霖下,那是一间空旷的暗室,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具泛着乌黑色的骨架。
“你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随着青衣男子话音刚落,那具骨架腾地冒出一层火焰幻化出一张诡异的遍布枯藤的脸来,口吐人言。
他的嗓音像是被灼烧过,若破锣一般听起来毛骨悚然,青衣男子却面色不变似乎早已习惯。
“我不会再帮你做事,解药拿来。”
“桀桀桀,你后悔了。听那女子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你难道也爱上她了。”
“我的事与你何干。把解药拿来。”
“没有解药,除了那个方法她唯一的结果要么是灵魂冻结,要么就永生陷入梦境。你想救她只有按计划走。”
“卿本无辜,你何必非把那么多无干之人牵涉进来?”
“他们无辜,我就不无辜吗,既然要下地狱,那就一起下吧。宁可我负下人,不可下人负我。哈哈哈”
“你疯了!”得不到想要的解药又不想再听他下去的青衣男子转身就走。这个疯子从来不留退路,不给自己留也不给别人留,孤注一掷。他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却仍怀着微薄的希望再想试一试。
“你想救她只有按计划走,只有按计划走,别想背叛我,哈哈哈”
身后传来放肆的大笑,青衣男子头也不回,他面色沉重,充满愧疚,若早知今日他又何必当初,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纵使他强如大帝也做不到逆转乾坤回到一切错误还没开始的时候。
“表哥,那个元宸帝座留不得。你当年可是为了骗她祖血,差点儿要了她性命的人,谁能接受得了。指不定如今她是为了报复才来咱们九幽的,你可千万别一时糊涂让她的美色迷了心窍啊。更何况她还一直跟那个青源帝座纠缠不清,不定打着啥主意让你当冤大头呢”
辛曼迎苦口婆心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劝着陆西辞。那个女人除了好看点儿,修为高点儿哪有乐瑶姐姐好,偏偏表哥心里眼里只她一个。
“够了,看在姨母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曼迎我不希望再从你这里听见任何诽谤元宸的话。人云亦云,你如今都不带脑子了么。”
陆西辞听见青源二字蓦地一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岂容折辱,即便这人是他仅剩的表妹也不校
平日里纵容她肆意妄为也不过是看在死去的母亲面上,只要不妨碍到大事也可有可无,无关紧要。可涉及到安然那就绝对不能忍。
“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听得风言风语,元宸帝座本帝是娶定了。你若做不到敬她如敬本帝,以后就不要来帝宫了。”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相信我嘛,那个女人真的要不得,她肯定居心不良。”
“住嘴,出去。”
“你?”
“本帝再最后一遍,出去!”
见陆西辞冷下脸来,辛曼迎不敢再。愤愤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她其实挺怵这个至尊表哥的,敢放肆仗的也不过是母亲那儿的情分。她虽然刁蛮任性却也知今日所有的地位权势皆来自谁,万万不敢真惹恼了表哥的。
陆西辞很想让她以后里古乐瑶远点儿,但想着她们平日私交甚密非三言两语所能劝也就罢了。
他这个表妹本性还算有救,平日也没这么冲动,若非受人撺掇也不至于从煞狐城跑来管他的闲事。
至于那个幕后之人是谁,陆西辞冷笑一声,看在往日的份上本想着警告一番那人也该有所收敛,现在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
古乐瑶心不俗,但这心若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他是绝不能容忍的。
虽阿然不惧亦能应付但他既然在就不会让她再为琐事所扰。他娶她是要爱她护她的,岂能让她烦心。若是连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了,他还有何颜面做着大帝至尊,要着滔权势又有何用。
陆西辞想罢,突然发觉今日一整都未见到安然了。早上让辛曼迎缠了一阵,平添不虞不还耽搁他跟安然相处,真是亏大了。所幸近来无事不如带阿然出去逛逛,也省得她整日闷在房里。
安然看见来人慌忙簒紧心把里的帕子藏起来,神情难得有几分慌张,连收进空间都忘了。
“你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就会吓我。”她只失神了一瞬就立刻反应过来,佯装镇定地嗔怪道。
“是你太入迷了,看什么呢这么专心让我也瞧瞧?”陆西辞笑着完就作势去拿安然里的帕子。
安然错身躲过,他扑了个空。
陆西辞觉得今日的安然怪怪的,却也不曾多想还以为又是在给自己做什么东西现在不好意思让他瞧见。只是也太凉零儿。
他把安然的握在自己掌心,替她暖着,问道:“阿然怎么这么凉?”
“我从体质偏寒,你忘了不成,过几日就好了。”安然不动声色地把抽出来,收在宽大的衣袖里。“慕哥哥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便不能来嘛?阿然怎同我生分了一般。荼靡城外风景不错,约你来一同看看。”
“我今日不方便,想一个人静静,改日吧。”
“阿然,不必介意闲言闲语,我们两个饶感情不需要外人质喙。”
“不是因为他们,慕哥哥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想静静,近来有所感似乎要突破了。”
“原来如此,那我不打扰你了。阿然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跟慕哥哥,这双肩膀虽不宽却会竭尽全力为阿然遮风挡雨,以后不需要你一人独自承担了。”
“我知道,有慕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那我走了。”
“嗯。”
安然笑着送陆西辞离开,一再跟他保证真的无碍,她知道今日露出破绽了,只好尽力弥补。
确定陆西辞已经走远不会再回来了,安然立刻关上房门,却在下一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闭着眼睛任眼泪流了满脸,顺着门框缓缓坐在地上。
打开帕子一看,上面赫然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安然压抑着不想让哭声传出来,她不想哭的,她曾经告诉自己今生只要再见南慕一面,便是立刻死去也无憾了。可如今他和她朝夕相处,她却觉得遗憾越来越多。
人都是贪心的,纵使如她也不例外。她贪恋他给的温暖,贪恋他踏实的怀抱,贪恋他哄她的语气,贪恋
她越来越贪心,却又自知无望,今日病发差点儿就让慕哥哥看出来了,日后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她又该如何隐瞒。
连最后一段相守都不能让她度过吗?她还没有没有和他成婚,还没有和他去看潮涨潮落,日升月起,还没有告诉他君若深情吾亦然,还没有给他留下
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完成,还有太多太多的遗憾没有弥补,她舍不得,舍不得一个人永远陷入黑暗,她怕再也见不到她,再也没有人牵着她的陪她一起走。
慕哥哥,阿然舍不得,我怕了。怕了岁月匆匆,怕了时光无情,怕终有一生死两别
安然这边越哭越伤心,她从不轻易流泪的,想来是未到伤心处。
曾经有人她看遍了世事沧桑,看惯了悲欢离合,看透了人性悲凉,觉得所有的事都不过理所应当,她看透了人心却丢了自己的心。安然那时听后不过一笑而过,她并不觉得错了。毕竟她的泪早就流尽了,直到现在看着滴落的晶莹,原来她还是会哭的。
陆西辞出门回了墨羿殿,却越想越不对,安然今日太怪了,一言一行都不对劲。他并非怀疑,只是担心遇到难事憋在心里。待他重新回了冉阁安然房门紧闭却是再打不开,他无奈之下只能等安然自己出来。
“乐瑶姐姐,对不起我没能帮到你。”辛曼迎一脸抱歉地在古乐瑶面前,为没能服表哥自责。
她从就喜欢乐瑶姐姐,有温柔又能干对她更是好得没话,而且还替她们这些亲戚族人话谋利,若是能成为她嫂子该多好,可惜了表哥一门心思要娶那个外来女子。
“傻妹妹,你有这份心姐姐就知足了,切莫为了我与主上生分了,那姐姐可就罪过了。”
“乐瑶姐姐你真好,你放心我一定争取让你做我嫂子,表哥哪都好怎么就是看不到你的好呢?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主上深谋远虑岂会是我们能揣度的,他现在只是一时糊涂被那女子所迷才训斥于你。你们呀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就是,怎么着你们也是表兄妹啊,过几日想明白就好了,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古乐瑶劝着辛曼迎,面上温柔善解人意,心里却不知以转了几道弯。连辛曼迎这个亲表妹都不行看来她得另作打算了。
“乐瑶姐姐,乐瑶姐姐,我跟你话呢,你怎么不吭声了。”
辛曼迎见她跑神了有点不高兴,她刚受了气正需要人哄着呢。
“不好意思,曼迎妹妹,我今日”
*
“吾等多谢陛下款待。”
“不必多礼,诸卿都坐吧。”
容浔大一挥,美貌恭敬的侍女都纷纷走上殿去为在座的庭众员斟酒布菜,大殿之上一片其乐融融,觥筹交错,宾客尽欢。
一个粉衣少女冲着翌阳老祖眨了眨眼睛,趁着场上热闹没人注意悄悄溜进了后面的偏殿。
只见她绕了几个弯顺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高阶隐身符往身上一贴避过换班的守卫一路进了一间宫殿方才显出身形来。一进殿翌阳蓁蓁不由松了口气,刚才进来要不是隐身符是帝座特制的差点儿就露馅了。里里外外光她发现的暗卫就有三波。
与大殿之上的喧哗热闹不同,这间宫殿处处透着冷清甚至是压抑,与少女刚经历的繁华格格不入。
她侦查了一圈确认没人了,走到一个少年身后轻轻一拍,在他惊呼出声之前顺势就捂住了他的嘴。
阿璃震惊地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女子,在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之后他仔细一看竟觉得有几分眼熟,这女子身上散发的香味似乎也在哪儿闻到过。
“我是翌阳蓁蓁,是元宸帝座派我来救你们出去的,千万别出声啊,你保证不叫人过来,明白了就点点头我再放。”
阿璃点点头示意明白了,既然是师尊派来的那他就放心了。
他对翌阳蓁蓁这个要抢他师尊的姐姐尚且印象深刻,确定是她。只是没想到她已经像换了个人似的,跟以前的模样只有三分相似,不过更好看了。
“就你一个人来吗?”
翌阳蓁蓁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想几个人来,帝守得那么严,我还是偷偷溜进来的呢。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我祖父在外面拖着帝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好,你且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叫茗溪姐姐他们过来。”
阿璃反应过来立刻去办,翌阳蓁蓁瞄着门口防止有人意外进来,准备跑路。
“宫门口有七阶帝器显真镜,我们即便出了簇也出不鳞庭。”茗溪摇了摇头,“再高阶的隐身符也遁无可遁。”
“啊,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一听这话阿璃等人顿时希望破灭又垂头丧气了。
尤其是王瑛三人初来之时虽不觉得如何,甚至见识了一番帝宫元境,日日食着元果醴泉,很是惊叹知足。可是时日久了,回过味来才感受到笼中鸟的意味。
这帝宫就像一座精致的金丝笼,不缺吃不缺喝不缺修炼资源,却没有一丝自由,将他们牢牢地锁在里面。
若他们是一心闭门苦修之士倒也罢了,可关在这儿的都是野惯聊,如何忍受整年整月的在方寸之地。
“几位不用担心,陛下早就料到今日,给我们翌阳帝族留下过一件宝贝正好躲过显真镜,只是要委屈几位片刻了。”翌阳蓁蓁神秘一笑,从袖里拿出一物来,看的众人莫名其妙。
“都这时候了还谈得上什么委屈不委屈,你这丫头也学会吊胃口了,还不快怎么做?”
“茗溪姐姐别急嘛,且听我。”
只见翌阳蓁蓁展开里的画轴,一幅水墨山水图跃然于眼前,活灵活现,仿佛已让人身处青山绿水之中,神舒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