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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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茴被人亲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里头水雾蒙蒙的一片。

    感觉有点儿奇怪, 不, 是很奇怪。

    他细长的眼睫轻颤着,投下一扇浅浅的淡影, 好看的不像话。

    裴郅直起了身子,又将人有力地摁进了怀里,下巴轻搁在她发顶,紧箍着她腰肢的手越发用了些力道,直到半晌气息渐缓才慢慢柔缓了下来。

    宁茴缩在他的怀里, 揪着他的腰封半天都没出声儿。

    裴郅将她身前的青丝捋到身后, 手心贴着她发烫的脸颊,垂眸看着她恍惚的脸色薄唇微动, 犹豫片刻到底没什么。

    倒是宁茴突然抬头望着他叫了他一声,“裴、裴郅……”

    裴郅喉间轻溢出声响应了, 她却又是一副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模样。

    “想什么?”裴郅问道。

    宁茴给自己坐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临到头还是有些不大敢出口,万一要是猜错了她不得尴尬死啊?

    可是……她摸了摸自己的唇, 秀眉蹙了蹙。

    裴郅静等着她开口,“有话就直。”

    宁茴心一横, 头微仰着,眸光湛湛,很是认真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和我生崽崽啊?”

    马车里本就是安静的,这话一出连呼吸声都没了。

    裴郅的表情有一瞬间龟裂, 双唇紧抿着,许久都没出声。

    青丹青苗两人避在马车一角,用尽力气捂住了嘴最后还是把声音堵住,“噗……”

    空间里的青青草原更是被这话震住了,脚下一滑直接栽进了水池里。

    宁茴看了眼你靠着我我靠着你拼命捂嘴的青丹青苗,又看了眼在水里沉沉浮浮的熊猫,有些局促地扯了扯手里的腰封,完了完了,果然尴尬了,不应该问的QAQ

    骨骼明晰修长的手摁住了在他腰间揪来揪去的手指,宁茴脸贴着他的胸膛,能明显感觉到那骤然的起伏。

    宁茴头一次看到裴郅这样,笑声低醇动人,那面上的笑比春花还要来的灿烂些。

    他越是笑她就是越是尴尬,抓着袖子蒙住自己的脸,隔着袖子有些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裴郅笑够了,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埋首在她耳边,总算是回了她的话,那声音里竟是带了些不出的缠绵味道,“是啊,夫人。”

    宁茴愣了愣,外罩着薄纱的广袖从面上滑落,又点儿凉又有点痒。

    “可、可是我还……”还没到水蓝星的法定年龄。

    “不能、不能……”不能生崽崽。

    她才不要知法犯法!

    而且、而且她还没凑够花花草草,她还没完成实验基地交给她的任务,宁茴猛然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裴郅哑着声儿问道:“那夫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宁茴回看着他,“还、还有些时候。”

    裴郅扬了扬眉搂着她轻笑两声没再话,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她腰间的玉佩。

    宁茴刚开始还有点儿紧张,但她素来心大,一会儿便又好了。

    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青丹青苗也总算是平复下闷在胸腹里的大笑,对视一眼,觉得好笑的同时却又颇觉欣慰。

    如今方才算是彻底放下心了。

    晚间越发的凉了,沐浴后宁茴在榻上坐了会儿就移到了床上。今日下午一回来青丹就把那朵夜夜香穿挂在茜色的帷帐上,随着她撩着帐子的动作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这花也忒是神奇,白天香味淡淡微不可闻,到了晚间却是馥郁馨香沾染的到处都是。

    宁茴蒙着被子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帐子外面影影绰绰,问道:“你还不睡吗?”

    青苗撩开了双层轻纱帐子,裴郅颀长的身子便清晰地映入眼帘,他接过青丹递来的灰黑色大氅套在身上,“有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

    宁茴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给他挥了挥手,了个哈欠。

    裴郅方走了两步,见她如此心里头也升起了些气性儿,冷呵了一声转过来在她脑袋上狠狠地揉了一把才大步离开。

    宁茴顶着个鸡窝头坐起来气得不行,“裴郅你个猪!”

    青丹笑着坐在床边给她顺了顺头发,嗔怪道:“少夫人话也没个遮拦的。”

    宁茴被顺了毛,轻哼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青丹掩着唇,“嗳哟哟,瞧瞧,咱们少夫人这是越活越孩子气了。”她嘴上揶揄着,手上掖了掖被角,话锋一转起了正事,“少夫人算什么时候去韩家瞧瞧?”

    “去韩家做什么?”宁茴侧着身,“咱们直接去二舅母家就是。”

    “韩老夫人那里不去瞧瞧吗?到底是外祖,这一趟不去似乎有些不过去。”青丹道。

    宁茴摇了摇头,“不去,明日一早叫人给二舅母家递个信儿,我们巳时过去。”稍晚点儿还能睡个懒觉呢。

    青丹见她拿了主意便也不多劝,应了声好,放下床幔又歇了房间里的灯烛。

    裴郅从里间出去就带着齐商楚笏转去了隔壁的书房,他坐在红木椅子上,胳膊肘搭搁在扶手上,轻抬眼看着两人,“。”

    齐商忙拱手回道:“世子,最近平春城有异动。”

    裴郅捋了捋袖子,淡淡道:“细。”

    “城内有瑨园人手的踪迹,还不止一个。”齐商细细思索了一番,“极有可能是冲着咱们来的。”根据瑨园一贯以来的作风极有可能会在他们回程路上动手。

    瑨园里人都非泛泛之辈,在江湖杀手刺客这一条道上一门独大,朝廷好几次想暗里将其一锅端,但几乎次次都铩羽而归。

    裴郅轻嗤一声,“你猜猜看这次是咱们哪个对头下重金来买我项上人头?”

    齐商皱着眉头想了半刻,真心道:“属下觉得,很有可能是他们一起集的资。”凑了一笔钱来买世子你的项上人头。

    瑨园的价钱不低,一般人根本出不起,想来想去还是这个猜测比较合理。

    齐商心中叹气,所以啊,为什么要做选择呢,世子你有多少对家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的吗??

    裴郅冷眼瞧过去,齐商瞬间站直了身子,楚笏在一旁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万分嫌弃。

    灯架上的烛火摇曳,拉出一片倒影,裴郅撑着头略沉吟片刻,眸光从堂前二人身上幽幽掠过,他倒不怕什么,左右来一个杀一个便是。

    但是宁茴……

    “过几日回程,楚笏你务必守在少夫人身边。”

    楚笏有些迟疑,“世子,要不然让少夫人暂且留在平春?”待他们弄死了那群人再转回来接人。

    裴郅摇了摇头,“不可。”瑨园的人已经开始在平春踩点,她若留下更是糟糕,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这样想着,他面上阴戾之色愈显,大理寺麾下暗部的那群废物,了几年也没下来,也许他该向圣上请旨将扫平瑨园的任务移交督御司。

    以前他一个人,一回两回的刺杀权当做过家家了,如今和以往大不相同,他可没什么心思再陪他们玩儿。

    定好了回程之事,余下时间裴郅又和齐商楚笏两人商谈了些正事,直到临近子时才撩着袍子回了房。

    房间里暗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青丹在外间给他取了桌灯,引着人进了里,及至他褪了外袍上床,她方才又端着桌灯退了出去。

    床上的人早睡了,他扯被子的时候宁茴似有所觉,嘟囔了两句什么,他凑近想着细听,她又闭了嘴再不出声,翻了个身往他身边靠了靠。

    裴郅轻笑一声,摸着她的脑袋很快也来了睡意。

    …………………………

    第二日一早裴郅就出门办事儿去了。

    宁茴一觉睡到大天亮,从床上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屋里烧着碳也不觉多冷,她穿着亵衣便下了床,眼见着窗外透亮的一片,对着青丹道:“齐州的天气真好。”这几天日日都有太阳呢。

    青丹笑着道:“是呢,如今这个时候京都怕是在落雪了。”

    宁茴在水蓝星的时候就很喜欢下雪天,白茫茫的一片漂亮得很不,那些异兽群畏寒也乖乖地缩在自己窝里不到处晃荡,他们才难得有清闲的时候。

    梳洗完两人便出了外间,用了早饭后便按昨晚的计划往韩二夫人家去。

    韩家早分了家,但几房住的地方都在一条街上,至多也就隔一两个门户。

    马车还未在门口停下,里头韩二夫人便亲自迎了出来。宁茴掀了帘子下来,一眼便看见了石阶上的妇人,穿着黛蓝色的织锦缎大袖衫,身形偏瘦,面容轮廓柔和。

    她瞧着韩二夫人,韩二夫人也正瞧着她。

    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和她家意兰差不多大,只是已经梳了妇人发髻。

    远看着眉眼盈盈,娇俏的很,隐约可见两分三娘的影子,再近了看眸光清澈如泉不惹尘埃,一瞧便知道自被养护的极好。

    到底不熟,韩二夫人甫一见着她还是有些局促,宁茴倒是弯着眉眼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二舅母。

    韩二夫人连应了两声,请人里头坐,“外头风大,还是先去屋里话。”

    宁茴点头道好,“听二舅母的。”

    一行人笑笑的往里去,坐在街边的婆子又多瞅了两眼这才一溜烟跑回了韩家去,径直进了老夫人的院子传了消息。

    “老夫人,人往二爷家去了,二夫人已经领着人进去坐了。”

    韩老夫人闻言立时从榻上坐起身来,招了丫头好生梳洗了一番,端坐在屋里的椅子上,一边等着她那从京都来的外孙女来给她请安问好,一边琢磨着待人过来了又该如何行事。

    她握着茶盏,水汽氤氲的老眼愈加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