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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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茴蹲在地上满脸茫然, 这怎么和书里写的不大一样呢?

    “青青草原, 是我记错了吗?”男主他娘不是宋静妃,也就是宋青清她姑姑的吗?怎么还有一个卫顺妃呢?

    青青草原了个嗝, 趴在水池边有些心虚地伸着爪子拍了拍里头的水, “这个, 这个嘛,其实我给你念的都是删减版的。”反正它删的挺多的,四十万字对半砍,只剩下了二十万,有些情节连拖带拽的, 难免有些地方连不大上。

    宁茴想了想,问道:“为啥是删减版的?”

    熊猫对了对手爪子,正了正脸色,“有些地方不适合你这种年轻。”

    宁茴很怀疑地看了这只胖熊一眼, 握着棍子刨了刨地上的蚂蚁,“是吗?”

    青青草原很生气, “我难道会骗你吗?我骗自己我都不会骗你啊,你个坏蛋!”

    宁茴, “呃……”我要不要装作很感动的样子意思意思一下呢?

    发现了皇家秘辛,宁茴整颗心都沉甸甸的,她得把自己的嘴闭紧了,万一出了儿啥风声可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皇帝陛下被带绿帽子了, 真的不知道!

    裴郅和齐商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只有裴郅一人,宁茴丢掉手里的棍子,顺着他的手站起来,问道:“齐商去哪儿了?”

    “有事叫他去办。”裴郅看她没什么精神样,“一会儿咱们就走,去阆陵府和楚笏会和。”

    “那枇杷树呢……”

    裴郅亲了亲她的脸,“齐商会一道带回去。”

    脸上痒痒的,宁茴推了推他,“真的?”

    “骗你作甚?”

    未免多赶夜路,青丹青苗与他二人收拾好了衣裳便准备走了,与吴娘子道了谢,走之前宁茴又在自己的荷包里取了银子塞给她,这才挥了挥手与裴郅出了门去。

    田间路不好走,马车停在村口,走了一段路,一行人方才到了地儿。

    宁茴踩着下马凳上去,眼尖地瞥见了锦婶儿,她身边立着的是齐商,那严肃冷酷的脸色与裴郅如出一辙。

    锦婶儿也被人带着上了马车,宁茴又掀着帘子偏头瞧了瞧,回过头扑到裴郅怀里帖耳问道:“你是要带她去见陛下吗?”

    裴郅抱着她,回道:“当然。”他眸子里噙着笑,低语声声,“我可是为君分忧的大忠臣。”

    宁茴哎了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可别人不这么认为。”

    裴郅不甚在意,“那是他们嫉妒,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人出来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宁茴揪着他衣衫直笑,边笑边点头道:“对,他们嫉妒。”

    她笑得两颊生晕,秀眉弯眸好看的紧,裴郅也笑了笑,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脸。

    到扶杨镇上的时候天便已经黑了,在客栈暂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才前往阆陵府,楚笏那头一早便接到了消息,特意骑马在主城外接引。

    当晚歇在阆陵府,又休整了半日队伍再才再次启程回往京都。

    欲至隆冬,寒风摧树,雨雪瀌瀌。

    宁茴伸着手出去,冰凉凉的雪花落在手心慢慢融化,她收回冻得通红的手,掀着车帘子一角露出两只眼睛,瞧着外头云低薄雾,雪舞回风,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厚雪碍路,他们慢悠悠走了将近三日才到了京都郊外,官道上的积雪未清,枯树倒地,马车便暂时停了下来。

    寒天日短,这样耽误了一段,待到了国公府门口,天色翳翳已是不大明亮。

    裴郅使了人进宫去传话,他今日是不算去面圣了。

    两人径直回了院子,开门儿的春桃面上一喜,转头就跑进厨房炉子里熬了半天的鸡汤端了出来,又忙叫人准备热水。

    热气腾腾的鸡汤入口,整个胃都暖烘烘的。

    离开京都一月,宁茴端着碗,手握着瓷勺,一边喝着鸡汤一边量屋子,只觉亲切舒适的很。

    用了一碗她便不要了,爬上榻瘫着不肯动,裴郅也放下碗上了去。

    旅途疲乏,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昭元帝在接到裴郅回京消息的时候正在皇后郑氏的寝宫,郑皇后半靠在软枕上,长发披散素面朝天,眼下青黑面色苍白。

    她已经病了好几日,身体上的不适和心头对太子的担忧叫她精神萎萎。她握着床边帝王的手,发干的双唇微动了动,“陛下,太子……”

    昭元帝知她在想些什么,沉声截住了她就要出口的话,“皇后,此事莫提,好好养着身体。”

    郑皇后面露急色,捂着帕子连连咳喘,“可是……”

    昭元帝见此叹了一口气,“此次雪灾,他处理不当犯了大错,理应受罚方能服众,慈母败儿,莫要多言。”

    张公公从外间进来,握着拂尘弯着腰,“陛下,外头捎了话来,显世子回京了,只是天色渐晚,明日再进宫与陛下问安。”

    起这事昭元帝站起身来,与郑皇后摆了摆手大步离开,边走边道:“裴卿回来了?这一趟耽搁的实在是有些久。”

    张公公忙道:“雪天路不好走,走走停停的总是费时候的。”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头,听着远去的对话郑皇后拧了拧细眉,她招手叫来了贴身大宫女冬砚,低声道:“叫人往东宫递个信去提个醒儿,就裴大人回来。”

    她神色忧忧,眼中含泪,“再把库房里的那瓶暖玉膏带去,天冷地寒的,每日在院子头跪半个时辰可怎么受得了。”

    冬砚忙安慰道:“娘娘别担心,奴婢这就过去。”

    郑皇后拉着她,嘱咐道:“你可心些,若叫人发现了,少不得又是些道。”

    冬砚又点头道是,揣着库房的钥匙去寻那暖玉膏。

    冬砚悄悄到东宫的时候太子陆琅正在庭院跪地,太子妃周氏站在屋檐下双眼通红,任宫人劝也不肯到里去。

    冬砚快步过去跪在太子旁边,双手递上了暖玉膏,恭敬道:“娘娘忧心殿下,特意叫奴婢送了暖玉膏来。”她又低声了几句话方才离了东宫去。

    时候一到,太子便被宫人搀扶了起来,僵着没有知觉的双腿被人抬进了里屋去。

    太子妃要跟着进去,陆琅一个冷眼扫过来叫她动都不敢动,“出去。”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和她话。

    一向敦和的太子头一次对她冷言冷语,太子妃惊然抬眸,一时未有出声。

    内宫种种裴郅并不知情,但这一个月京都发生的事情他却是一件不落。

    又听起太子办砸差事酿成大错的事儿不由轻嗤一声,“太子殿下素来仁恕温谨,事必躬亲,居然也栽了个跟头。”

    齐商道:“祈北雪灾之事甚重,虽然实际上于殿下关联不大,但朝臣喋喋不休,外头也是风言流语,圣上如此也是为了挽回太子声誉。”

    一众皇子里昭元帝殊爱太子,对这个儿子极尽栽培,毕竟是多年心血啊,若是换了个儿子出了这等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裴郅曲着手指敲了敲书案面儿,“卫氏如今安排在何处?”

    齐商回道:“在东巷那边,叫了人十二个时辰看着,好吃好喝养着。人在路上跑了几次,在东巷也闹了几回,这两天倒是消停了。”他下巴抵着长剑,“世子是算明日便带她进宫?”

    裴郅摇头,“不,还是过两天再。”

    第二日上朝后昭元帝独留了裴郅,叫他到紫宸殿话。

    “魏姨感念陛下,叫微臣自平春捎回来山茶花六株,只是路上出了些事儿,耽搁许久,花容失色玉颜不佳,还望陛下恕罪。”

    昭元帝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道:“这有什么碍事的?现下可带进宫了?”

    “是,方才已经交与张公公了。”

    张公公在旁边应道:“是,奴才已经叫花房的人接手了。”

    昭元帝沉默一瞬点点头,“好,务必叫人好生照看。”

    “奴才记下了。”

    “裴卿一路辛苦,午间与朕一道用膳,你我君臣再话。”

    裴郅作揖应是,去往官署前面露犹豫,昭元帝又开口问道:“可还有事禀报?”

    裴郅俯身拜道:“微臣自平春回京,路上遇了一人,本想带来与陛下瞧瞧,转念一想有些事情还未查证清楚,不敢贸然带人觐见。”

    昭元帝握着朱笔抬眸看了一眼,“既如此便查证明白了再带来见朕。”

    “是。”

    ……………………

    裴郅回府的时候已然是戌时,他一进门就叫宁茴扑了个满怀,仰着头一个劲儿地冲他笑,他好笑道:“怎么,半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了?”

    宁茴不接他话,眉眼弯弯道:“裴郅,我的树呢,我的树呢?”

    哪怕心里清楚她就是一心惦记着那些花花草草,裴郅瞧着她这样再听着那话心里还是不大爽快,撇开眼,“谁知道呢,估摸着齐商半路给扔了。”

    宁茴哪里信他,搂着他脖子踮起脚直摇头,“你这谎话好没水准呀。”

    裴郅冷呵一声,扣着她的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伸手接过绣着狸奴的正红色斗篷,他将缀着雪兔毛的兜帽搂了上来罩在她头上,搂着人又亲了亲方才带着她出门去。

    宁茴被罩得严严实实,两颊边堆着兜帽边沿的绒毛,便是去了外头也不大觉得冷,府中路上又积了雪,踩在上头一步一个脚印儿。

    裴郅带她去的府中一个空着的院子,里头不住人也没什么东西,空落落的只他们两个。

    宁茴一进去就看见了里头放在土坑里,半歪着靠在墙上的枇杷树,这棵树不大粗,但枝繁叶茂看起来着实不。

    她拎着裙子快步走过去,稀奇的左看看右看看,结果发现这个二十万和一般的树好像没啥不同。

    裴郅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斜睨着她,沉声提醒道:“快些。”

    宁茴应了声儿,两只手抱着树干,“青青草原,快,你快拿进去。”

    青青草原点下了操作台上的按钮,她手上的树就这么一个转眼间便出现在了空间草原,熊猫有些难受地看着地上的枇杷树,又看了看自己粗短的胳膊腿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树拖到了挖好的坑里。

    枇杷树一入坑,显示屏上的绿化值飞快地往上蹿,直到5663001才停了下来。

    听着里面的系统提示声,宁茴脸都快笑僵了。

    裴郅叹了口气,把已经快傻了的人拉着走了出去。

    青青草原在空间努力埋土,间或往外头瞥上一眼,看着她傻不愣登的样子道:“我女婿帮了这么大的忙,你都不知道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吗?”

    宁茴这才恍然,总算是从暴富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真诚地开口道了谢,还认认真真地给他鞠了个躬。

    见她道谢如此郑重认真还有些莫名的喜感,裴郅扭头,方才本来是有些气闷的,这么一瞧,薄唇扯了扯,还是没绷住脸笑出了声来。

    一片雪花落在他眉间瞬间消融,那桃花眼都带了些春日暖光的味道,映着身后树枝掩映间的白茫茫雪地,这容色瞧着越发惊艳动人。

    宁茴突然顿住脚步,呆愣愣地看着,裴郅见她不动,停下来挑眉问道:“怎么了?”

    宁茴摇了摇头,她半藏在毛绒绒的兜帽里的脸蛋白里透红,双眸微弯着清亮莹澈,看着看着就踮着脚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在外头待久了,是凉凉的。

    宁茴亲了亲就要收回来,方一离开,裴郅便埋头追附了下来,他尽力压抑着心头游弋着摸不透弄不明的炽热,含着唇瓣汲取温热。每每亲吻的时候他都怕吓着她,动作时候总是极尽温柔,倒是和他平日的行为处事截然不同。

    她伸出手环着他的腰揪着他的衣袍,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啊!”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宁茴一跳,忙睁开了眼。

    裴郅把人扣进怀里,锐利冷沉的视线扫过去,如刀子般落在发出声音的人身上。

    橘杏被他看的浑身僵冷,发着抖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世、世子,奴婢、奴婢……”

    她了半天也没能完整吐出一口话来。

    一边路过的裴昕尴尬地揽了揽身上斗篷,曲身行礼问好,“长兄。”

    听见裴昕的声音,宁茴好久没见她了,从裴郅怀里扭过头来瞧,她外罩着米白色的斗篷,下头露出了月白色的裙角,素净的很却也不掩丽色,和前段时间裴朱氏刚离世的那会子比起来,精神气貌都好了不少。

    裴昕的视线与她对上,又叫了声大嫂。

    宁茴刚才是真被吓着了,愣了愣没与她没话,反倒是瓮声瓮气地与裴郅道:“裴郅,我们走。”

    裴郅点点头没再管那三人,只是临走前眯着眼满是冷厉和警告地瞧了她们一眼。

    裴昕默默地看着那两人走远,皱眉叫梨蕊扶着橘杏站起了身来。

    她半垂着目,不知怎的莫名就想起了还被关在院子里不准出门儿的柳芳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