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愁云涧力毙悍贼(下)
严柽心头一紧,急忙横刀护身。
就在这时,眼前忽地一亮,接着周围越来越明亮,忙抬头观瞧,见两侧岩壁之上,纷纷举起数十只火把,将整个涧谷照得通彻明亮。
程老三就俯在距严柽三四步远的地方,他也在抬头看两侧的岩壁,现于他脸上的惊讶显然要远大于严柽。
严柽倒吸一口气,暗叫“好险”,不由地退后了半步,再看左右,程老三的五个下也正俯身在他的两侧不远处,也同样被突现的火把惊得目瞪口呆。
这时候,听得岩壁之上有人高声喊,“程老三,你已被官兵包围了,还不弃械伏法?”
严柽的目光在火把丛中搜寻着,看到的只是一张张兵士和衙役的脸,他大声呼道,“陇关道的李大哥可在上面?”
一个声音应道,“李卫督正在此处。”
严柽道,“李大哥,严柽今番来投你了,请大哥将此贼留下与我,我当刃此贼。”
突然,一阵笑声传来,发出笑声的竟然是程老三。
程老三从刚才惊讶,转成恐惧,继而由恐惧转为冷静。
冷静下来的程老三瞧着对面的严柽发出怪异的笑,笑过之后,,“我程老三今番算是毁在了你这个不顾绿林道义的人里了。”
严柽怒道,“程老三,我怎地不顾绿林道义了?”
程老三仰脸瞧向岩壁之上,道,“勾结官府,出卖绿林人,不是不顾道义是什么?”
严柽也发出一声冷笑,道,“凭白无故杀了我恩人,还害了我的三个兄弟,你道义又在哪里?替恩人和兄弟报仇,哪里有违绿林的道义?”
程老三道声“好”,把刀一横,“既然你不违绿林道义,那好,你我的仇怨就以绿林的方式解决,休要让官府插。”
严柽将刀一挺,“这是自然。”
程老三诡异地一笑,瞅着旁边有一块较宽绰的地方,就纵身跃了过去,待站住身形,端刀回身时,严柽也已纵至近前,两人再不搭言,锋刃相向,直击得火星四溅;身形蹿纵,却带得风卷残叶,端的是一场生死之搏,舍命拼杀。
严柽里的刀已是他更换的第三把,第一把是所谓的汉刀,只触敌一合,就折断了,第二把刀是从对中夺下来的,在那场没头没脑的血腥厮杀中,那把刀已卷了刃,不能再用,中的这把,是十三从那些死伤者里挑出来的,这是唯一一把刃口未缺损的刀,只是刀身稍短还略窄,重量偏轻,许是持刀者为了携带方便,利于藏于宽袖长衣里,所以才制成这样。
严柽显然并不适应这把刀,刀在他中舞动起来,犹似甩动轻飘的绸布,很不合。
李特正站在岩壁上俯看着这场拼斗,看了多时,他对身旁的毛旦,“毛旦,你看这位严壮的武艺如何?”
毛旦咂了咂舌,道,“武艺没的,真的是好,我看他的脚还有那个身形都比程老三快得多,可是呢,总觉得差些什么,就是拿不下程老三。”
李特点点头,道,“他的武艺虽好,但看得出是缺了些历练的,每逢关键之处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频频丧失良,程老三久历恶战,经验比他多,极善于化解险急,所以两人才一时难分上下,不过,若是这严壮士有天资、善解疑的话,待斗得时间久了,自然会悟出破敌的法子,另外,他的刀好像不太趁,弄不好,会在这上面吃亏。”
正间,岩壁下的激斗就有了突变,严树连纵三次,躲过了程老三疾速劈来的三刀,情急之下,一眼瞥见地下躺着一段丈余长的枯木,随抄起向程老三戳去,枯木多枝叉,程老三抵挡不住,疾步向后退去,两人间便隔开了两三丈的距离。
严柽的刀呢?
刀已经折断。在严柽发着狠斜砍去的一刀快要及至程老三的身子时,程老三突然用刀背反撩,窄片刀撞在厚刀背上,炸出了一团火花,随之,刀身分就成了两段,然后,程老三趁势疾出三刀,险些得。
李特向毛旦一伸,“刀——”
毛旦将里的刀递与李特,李特觉出里的刀不对,低头瞧了一眼,,“我的刀。”
“大哥,那可是口宝刀啊。”
“拿来——”
刀在毛旦身上背着,背刀的活本是杜新的,但杜新被分派到别处,刀就由毛旦背负。
毛旦很不情愿地将刀解下,递与李特。
李特持刀正要向岩下喊话,何巨却伸拦住,“卫督且慢,授刀一事可交与毛旦。”
“为什么?”李特不解。
何巨不答,只微微一笑。
李特知有用意,就将刀交与毛旦。
毛旦持刀凑近岩壁边,冲喊严柽喊了声“严壮士接刀——”便甩投去。
严柽听得声音,恐程老三来袭扰,急将枯木向程老三投去,程老三被迫又退数步,再抬头时,便看到严柽里已持了一柄刀。
刀带着刀鞘,鞘很简朴,拉刀抽出不及一半时,已觉得寒光刺目,凉气逼人了。
“这是李卫督心爱的宝刀,严壮士可用它降贼。”
话声来自岩壁之上。
此时刀已出鞘,半空划出一个雪亮的半弧,刀身微颤,发出嗡嗡的阵响,连数丈外的程老三都能听得到。
严柽冲岩壁上一拱,“谢李大哥——”
程老三的脸已变成死灰色,双眼里充满了绝望,这时候,他竟然笑了,还是那种诡异的笑。
“好刀啊——”程老三瞧了瞧刀,又看了看严柽,道,“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严柽——”严柽回答得很简单。
程老三点点头,“好啊,严柽,程老三,严柽”程老三怪异地嘟囔着这两个名子,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程老三你先答我一问,你与陈家村有何渊源?”声音是从岩壁之上传下来的,发问的是何巨。
程老三当然不知道是谁在发问,他“哈哈”大笑几声,指着壁上道,“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包括我的命。”
罢,程老三舞刀向严柽扑来,严柽摆刀相迎。
再次交,形势已经大变,严柽的刀不仅用得顺畅,而且,他显然在刚才的打斗中有顿悟,更有收获,严柽的刀逼得越来越紧,留给程老三的会越来越少。
突然一声惨呼,众人瞪大眼看时,见程老三仍直立在严柽面前,可那条握刀的臂不知飞去了哪里,血自他断臂处喷射而出,他想用另一只去捂截断处,却根本堵不住血的喷射,其状态十分惨然恐怖。
严柽停住了刀,刀尖仍冲着程老三,他没有趁势将刀刺过去,他在犹豫,一个伤到没有力量再战的对,是否值得他再去补刀?再者,是否应该将他留给官府,由国法制裁?
他正犹豫间,程老三突然迅猛地扑来,便觉得上一沉,那口刀已穿在程老三的身体里,程老三再进步一顶,刀已快要没至护,而程老三靠得严柽更近了。
严柽看到程老三在笑,仍是那种诡异的笑,他张口话了,声音很微,“程老三终于走到头了,你就是老天派下来收我的克星,很好,严柽,我其实想谢谢你,你可知老三活得并不快活,很累,很累啊”
“你你为什么会藏在陈家村?”严柽这一问,既有替岩壁上人问的意思,也是想解自己心头的疑问。
“你也想知道?”程老三问。
“想——”
“好,好,我”程老三粗喘了几口,道,“告诉你,我我他娘的就是陈家村的人,老子姓陈陈,就叫陈老三,出来闯荡时,不知是哪个嘴歪,偏喊我是程老三,就这么,叫开了,他娘的改改不了程老三陈老三”
程老三的嘴角挂着笑,身子渐渐地软下去,然后,就躺在地上。
“大哥——”随着几声呼喊,程老三的五个下疾扑过来。
严柽急抽刀退后,靠近岩壁。
这时,十三也急挺刀护在严柽身侧。
十三道,“五哥,兄弟们的仇已经报了,这几个怎么办?”
严柽瞟了这几个伏尸大哭的人,摇了摇头,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中的刀擦净,还刀入鞘,一抬头,却发现岩壁上的火把渐渐地稀少,岩上的人正在撤去。
严柽忙举起刀,冲岩壁上喊,“李大哥,刀已用完,这就还与大哥。”
岩壁上的火把更少了,最后,有一枝火把被投到涧谷里,火光仅能映照涧谷底的几个。
这时,岩壁上传来声音,“严壮士,这把刀李卫督已赠与壮士,望壮士能持此刀建功立业,报效朝庭。”
严柽一时激动得语塞,眼望着岩壁上已看不到一丝光亮,才大喊道,“谢李大哥赠刀,谢李大哥,严柽愿此生追随大哥左右,李大哥——”
岩壁上再无声音传来。
严柽大感奇怪,使劲扬头向上眺看,十三迷茫道,“他们走了?为啥走了?”
正猜疑间,忽然,前方的涧谷口光亮耀眼,细看时,见无数火把正自谷口涌入,持火把的有衙役也有官兵。
十三道,“嗨——,他们绕了个圈,进来了。”
严柽却在摇头,,“不是他们。”
严柽的判断是有理由的,涌进来的衙役官兵一持火把,一挺刀矛,如临大敌般紧张,见着涧谷里的人,立刻就摆起了各种奇怪的架式,那架式看不出是打算逃走,还是要向前来拼斗,几个被推在最前面的衙役,摇晃着刀高喊着,“放下刀,别动,都别动——”
中间有一个人显然是领队的吏,由四五个衙役护在中心,便挺直了胸,由怀中掏出一圈纸,展开,在火光的映射下,从纸的背面依稀可以看出,纸上画的是一个人的头像,那吏瞧了一眼纸上的头像,又挨个瞧了涧谷里的这几个人,眉头便拧成了疙瘩,许是画像画得太拙劣,影响了他的判别,就使劲转了转眼珠,忽大声道,“程老三,终于堵到你了,你过来。”
对面没有人吱声,吏有些尴尬,大叫道,“程老三,有种就站出来——”
“他起不来了。”答话的是严柽,他的指指向了躺在地上,被五个人围住的程老三。
吏一愣,这才瞧见地上还有一具死尸。
“那是程老三?”吏问。
“是程老三。”严柽回答。
“死了吗?”
“死了。”
“谁杀的?”
“我。”
“你是谁?为什么杀程老三?”
“程老三是我的仇人。”
“真的是程老三?”
吏掂起脚伸长脖子看程才三,却因离得稍远又被一圈人隔着,看不到脸,欲要上前查验,却又不敢,就把图塞给身旁的一名衙役,道,“去,验一下。”
那衙役只应声,却不挪脚,吏又去踹另两个,道,“你们俩,跟他一起去。”
三个衙役摇着刀哆嗦着往前挪着步子,挨近程老三的尸体时,见围在一旁的五人凶恶,其中一个就大呼道,“放下刀,不要动,看到后面没有,你们一动,他们就一起上来,乱刀剁了你们。”
五个人本就不想动,他们甚至连看这三个衙役一眼都不肯,他们只默默地盯着程老三的尸体,目不转睛地盯着。
拿图的衙役瞅见了个空隙,忙把图展开,对着尸身的脸反复看了几遍,猛地一合图,转身向吏跑去,边跑边喊,“是程老三,是程老三。”
吏此时却显得颇是沉稳,待那名衙役跑至近前,问道,“你确定,是程老三?”
“没错,就是他。”衙役道。
吏的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一把将那衙役揽过来,道,“快回去,骑上马回去,直接去见县令大人,把这里的捷讯报给他,就,程老三贼众已悉数捉拿,程老三毙于当场,去,快去。”
那衙役应着就往外跑,吏在后又急踹一脚,道,“快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