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合照签完, 交给工作人员，李茜恰好下戏，往海报上一扫, 顿时两眼冒光。

    工作人员离开时, 她悄悄追上去，在角落拦住他，低声问：“哥，这个合照海报, 是不是买杂志就送？”

    哥笑眯眯地解释道：“一共有四类预售杂志，这是第四类的赠品，明早九点限量发售, 要抢购的。”

    明早九点, 李茜正好有一场戏要拍，同好覃思思演她丫鬟, 也要上场，助理是个大嘴巴，藏不住话, 嗑同事cp这种隐秘的爱好, 实在不敢委托她，肯定要错过抢购时机的。

    她急了眼，连大明星的形象都顾不上了, 又是跺脚, 又是撒娇，“你给我黑箱一个嘛，你知不知道他俩的合照多稀罕啊？！”

    工作人员疑惑地摸摸后脑勺, “你跟他们不是一个剧组的吗？你给他们拍个合照，洗出来让他们签名, 不就好了？”

    哪个嗑cp的敢去蒸煮面前这么作妖？腿还要不要了？

    再，康影帝的事情让大家都神经过敏，这俩孩子最近在大伙儿面前收敛得不行，连眉目传情都暗搓搓的，要敢让他们知道身边有cp狗，以后估计都不敢跟对方话了。

    算了，再想其他办法吧。李茜皮笑肉不笑地放他走人，没办法，我时常因为自己太敏锐，而感到和你们这群愚钝的凡人格格不入。

    ##

    四类预售意味着什么，太明显了，各家粉丝都摩拳擦掌，其中以月亮们最为忙碌，她们既要碾压云朵，给对方教乖，又要和老宿敌星星一较高下，以月牙为首的核心大粉，集资的集资，宣传的宣传，早早地开始备战。

    她们声势颇为浩大，人数明显更少的云朵，却非常淡定。

    季非凡早就给她们吃了定心丸，粉丝们一分钱都不用出，只需要配合水军维持热度，去安利，去撕逼，撕江月初也好，撕孟星舟也好，闹得越大越热闹，卢云嘉能吃到的红利也就越多。

    团队已经组织好了资金，预售一旦开放，就会抢在星月之前把预售清空，届时哪怕被人质疑资本下场，那也是白纸黑字的时尚圈实绩，卢云嘉的咖位抬半阶不成问题，那两家如果要撕，相当于给火添柴，求之不得。

    粉丝都知道的事，卢云嘉自然也知道，他挣扎许久，终于还是壮着胆子，给季非凡电话，“季老师，我觉得……买杂志不能团队下场，这样才能体现真正的人气……”

    季非凡冷笑道：“你就是强捧出来的，有多少人气心里没数？”

    卢云嘉一愕，低声道：“那也应该让我知道我差在哪里。”

    季非凡不耐烦道：“行了，你又不懂这些，别管了，好好拍戏才是正事。”

    他着就挂了电话，去安排第二天的预售事宜。卢云嘉听着忙音，心里挣扎得更厉害了，可挣扎中主意也拿得越来越定。

    星哥得对，想要别人把我当人，我首先要把自己当人。我想做个好演员，整天靠碰瓷月神博眼球，靠资本强捧吹人气，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我想要的那一天？

    他咬咬牙，一鼓作气给季非凡回了一句长长的语音微信，“如果这次你又这么干，我就曝光你的做法，告诉网友以前我的杂志销量、代言销量很多都是假的，反正你以前跟我这些的时候都是发微信的，截图就是证据，我看以后谁还会请我拍杂志，请我做代言！”

    季非凡立马回电话，厉声喝道：“卢云嘉，你敢！我断你的腿！”

    卢云嘉怒道：“这句我也记住了，你敢我，我就去告你！季非凡，我想好好演戏，我不想碰瓷月神，也不想当月初，你与其整天骚操作，还不如去帮我接几个好本子！”

    他狠狠挂断电话，长久积郁于胸的怨愤终于倾泻殆尽，只觉得不出的痛快，连拍戏的精神头都更好了，请孟星舟指点过的那个高难度大场面，居然超常发挥，一条就过，被林敬好好夸了一通。

    季非凡就在白鹿市，当即开车赶来剧组，以探班的名义兴师问罪，“怎么，长本事了，跟我耀武扬威甩脸子？认清你的身份，左右一个玩物罢了，别以为爬了老板的床就是老板娘……”

    卢云嘉低着头，任由他怎么骂，就是不接话，但也绝不松口，模样看着惨兮兮，却颇为固执。

    季非凡烦躁急了，一贯任你揉圆搓扁的白兔，突然变成铁板一块，真叫他难以下口。

    他忍着气，软硬兼施地威胁道：“嘉嘉，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们是利益同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每次为你草杂志和代言销量，我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我为了什么，为了把你捧红，你今天拥有的名气和地位，都是我一滴滴心血垒起来的，同样，我能把你捧上来，就能把你踩下去，你最好好自为之，别跟我唱对台戏，否则，我有的是能量让你明天就从娱乐圈消失……”

    江月初中途去换造型，路过角落时偶然听到这几句，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但这会儿愣是没忍住，走过去淡淡道：“季先生，我没记错的话，你作为经纪人，薪资构成中两成是基本工资，剩下八成都是艺人的收入分成。也就是，卢工作养活着你，他是你的金.主，对待金.主这个态度，是不是不太合适？”

    季非凡冷冷道：“月神如今咖位越来越大，管得也越来越宽了，这是我们风娱传媒内部的事！”

    江月初笑道：“风娱内部的事我当然无权插手，但季先生号称要让《天问》剧组的重要演员明天消失，这话也未免撂得太大了。”

    他是《天问》的男主，背后的鼎天是该剧重大投资人，话语权要比季非凡大得多。季非凡憋着气，眯着眼盯了他半晌，愤愤地转身离开。

    卢云嘉紧紧攥着的拳头总算分开。他担心江月初听到前面“爬了老板床”的那句，羞愧得不敢抬头，蚊子一样道：“谢谢。”

    江月初一笑，“不要担心，他吹法螺的。我刚出道时候，他也用同样的言辞威胁过我，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他心里清楚，季非凡不过是狐假虎威，顺便仗着资历欺负欺负年轻，问题在于徐洲。卢云嘉现在想争取一点自主权，那位徐总会是什么想法？他的态度，才是决定卢云嘉未来的关键。

    那可不是什么善茬。江月初颇为担心，又不好拿到明面上细，只能隐晦地道：“以后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我尽力而为。”

    “嗯。”卢云嘉眼睛一热，也释然了。

    他还有什么矜持的啊，最后一块遮羞布早就被撕没了，剧组谁不知道他是带资进组的？圈里谁不知道他和徐洲是那种关系？人家明知他这么没廉耻还愿意帮他，他还奢求什么？

    ##

    卢云嘉的反抗初见成效，季非凡被迫放弃了资本下场的算，徐洲得知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味地：“随他去。”

    他就是喜欢有脾气的漂亮男孩子，学会了张牙舞爪的卢，倒比以前一针戳不出一个屁来的卢，更有意思——也更像江月初了。

    第二天早上，各家粉丝提前蹲点，程方也拿着手机，时刻盯着江月初的预售进展，五分钟后，全部售罄。

    五分钟卖出二十万份，刷新了同类杂志预售记录！程方得意地想，我哥这卖气，不是我吹，国民偶像就是国民偶像！

    他开开心心地登录微博，想看粉丝怎么狂欢，看路人怎么吹彩虹屁，出乎意料的是，后援会和几个大粉似乎都兴致不高，就简单地了句“五分钟售罄”，最多惯性吹吹颜值，就没了。

    咋都不太开心？他一头雾水，卢云嘉10万份都没卖完呢，难道这次被星哥吊了？

    结果，星家几个大粉发的微博也没好多少，一个两个灰头土脸的，好像刚刚了一场惨烈的败仗。

    他更奇怪了，退到首页一看，“影视新风尚预售”已经上了热搜，话题广场第一条就是统计销售节奏的。

    @瓜区自留地：

    孟星舟单人20万份，五分钟售罄；

    江月初单人20万份，五分钟售罄；

    卢云嘉单人10万份，五分钟售出5万份；

    哦对，孟星舟和江月初的20万份双人封——18秒售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想笑.jpg]

    评论区已经笑翻了，一溜儿的2333：

    【让我们回忆一下昨天各家的豪言壮语，云朵解解：大家买杂志都是冲我们嘉嘉美颜盛世的内页——结果今天连车尾都吊不上，像和两只兔子赛跑的乌龟2333】

    【邮局港剧，人家毕竟是晚辈嘛，底子薄，我们还是来看看月亮解解的豪言壮语吧：好好备战，踩死洗脚婢，干翻老对家2333】

    【邮局港剧，虽然老对家没干翻，洗脚婢算踩死了，豪言壮语实现了一半，好过我们星星解解：让他们狗咬狗吧，咱坐收渔翁之利2333】

    【18秒对五分钟，吊得太惨烈了，日天日地的星星解解和月亮解解，这回被人干得爬都爬不起来2333】

    【我靠，你们新生代圈现在啥情况，我怎么看不懂了？】

    【回楼上，风水轮流转，再也不是毒唯美帝霸权主义的时代了，现在top2的cp粉fu.ck all[偷笑]】

    【他俩谁攻是主流？看海报是星攻？不过逆一逆我也吃。感觉形势一片大好，想入股，有没有cp粉开个麦，赶紧趁着官方发糖卖安利啊2333】

    不管星攻党还是月攻党，得了便宜，哪还敢卖乖？为免成为众矢之的，一个两个默默地咬着手绢，不管路人如何cue都装聋作哑。

    但他们不出声，自然有人出声。

    @欧文：这张星月合封，是我拍过最满意的杂志封面，大言不惭地，也是迄今国内所有杂志双人封的NO.1，前无古人，甚至三五年内后无来者！孟星舟是我见过最具时尚张力的艺人，他是我的缪斯，天赋无人能及，江月初是我见过最具可塑性的艺人，一人千面，表现力登峰造极。更难得的是，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着一种特殊的粘合力，就好像磁铁的两极，因为气场迥异所以相互独立，但又因为归属于同一片磁场而相互吸引，难以分割。我无比庆幸他们拥有如此独特的气质和相性，让我得以拍出这张封面，我感谢他们，时尚界也应该感谢他们！

    特殊粘合力、磁铁两极、难以分割……天呐！天呐！这不是我们吹的，这是时尚界的泰斗吹的！星月女孩激动得哭出声来，捂着嘴跑去给欧文点赞。

    江舟女孩：星月合封？？？

    不管了，大师不懂cp体.位，就是从柏拉图的角度他们般配，点赞点赞！

    欧文这个摄影师开麦后，时尚界、摄影界其他从业者也纷纷表态，核心思想很一致：照片拍的真好，摄影师炉火纯青的拍摄技巧就不了，演员呈现的状态真是巅峰了，NO.1实至名归！

    这些人在业内都是一句顶一句，就这么兴高采烈地分析起构图、色调等专业技巧来，网友：咱土包子也不懂这些高大上的，但咱长眼睛了，咱知道，好看，配！

    “星月合封”在各方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迅速热搜登顶，没抢到的cp粉、双担粉、摄影爱好者，跪着哭着高价求购，然而价钱开到三千块一张都没人卖，话题广场氛围呈两极化，抢到的笑死，没抢到的哭死。

    李茜属于后者，她由于拍戏错过抢购时间，在广场里哭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人愿意高价卖，还因为一秒之差，被另一个人抢走了。后来，有先见之明的cp超话主持人多买了几本，拿出来做转发抽奖，她开了十个号都没抽中，人家覃思思一个号就抽中了！

    整整20万份啊，卑微的我连1份都不能拥有！她气得不想话。

    江月初和她对完戏，见她没精采的，不禁奇道：“心情不好？”

    李茜：“我脸黑吗？”

    江月初：“……并不。现代龙女岂是白叫的？”

    现代龙女怎么了？现代龙女也是非洲籍，还是拉煤采矿挖石油的那种，简直伤不起！

    李茜耷拉着眼皮，嘀咕道：“我想尽办法，都没弄到你和星舟那张合照海报。”

    担心江月初看出端倪，又急忙欲盖弥彰地解释，“那什么，主要是拍的太好了，艺术品嘛，大家都想收藏。”

    得了，姐姐，我曾经也是你的同好，忽悠谁呢？江月初忍着笑，他和李茜关系不错，这点愿望理应满足，“如果你真喜欢，我从杂志社走个后门？”

    李茜星星眼，“真喜欢啊，喜欢还能有假？”

    江月初立刻联系欧文，欧文懒懒道：“18秒就卖光啦，一张没剩。提醒一下，同等数量，你的单人海报卖了五分钟才售罄。”

    还在因为他俩要单独出海报而生气呢。

    也难怪，人家拍出了一张毫无瑕疵的完美艺术品，等着被人赞美膜拜，结果你不出了，人家没你就不错了。

    江月初充满歉意，温和地笑道：“合照是欧老师花大工夫写的剧本，拍摄技巧又炉火纯青，当然更受欢迎啊！我这边还有朋友想收藏呢，如果不方便加印，你发电子版给我，我自己叫人印两张？”

    欧文这才满意，“行吧。”

    看着邮箱的高清照片，江月初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场景，那些只存在于同人文和意念里的剧情，居然熟悉得好像亲身发生，每一个画面的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尚雁秋和程锋，或者他和孟星舟，似乎真的曾经深爱过一场。

    这么极致的海报，当事人不收藏一份，太可惜了。他叫来程方，吩咐他去印制三份，一份给李茜，一份自己留，另一份……

    怎样才能不引起怀疑地让星舟收下呢？没准大家拍完《天问》，以后又王不见王了，好歹让他记住我啊。

    嗯，那家伙虽然直男，但审美毋庸置疑，他能判断这份海报的艺术价值，我哪怕什么都不，只要把东西送到他面前，他多半都忍不住要抢。

    就这么定了！

    当天晚上，程方把私下印制的三张海报送到他面前，掩着嘴偷偷笑，“哥，做好了。”

    江月初懒得理他这种挤眉弄眼的怪表情，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拿着海报去套路孟星舟，一套辞已经腹稿成型：我有两个朋友，是摄影爱好者，觉得咱们这张封面拍的不错，想要个签名版收藏，我怕其他人还想要，就多备了一份，怎么样，肯不肯赏脸签个名？

    孟星舟肯定会：多备了一份？正好给我吧。

    啧，有理有据，毫无破绽。

    他满怀信心地走去隔壁，不等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孟星舟也开开心心地准备找他，手里拿着两张同样的海报。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氛围好像有点微妙。

    片刻后，孟星舟把路让开，让他进屋，江月初备好的腹稿终于想起来了，他清清嗓子，“那个，我有朋友是摄影爱好者，觉得这张封面海报拍的不错，想要签名版收藏……你，也有朋友喜欢吗？”

    孟星舟：“不啊，我自己喜欢，我自己要收藏。”

    这记直球得江月初浑身一震，他稳了稳心神，试探着问：“你也拍过那么多封面了，为什么就想收这个？”

    为什么？因为你美啊！因为我们配啊！

    啊，不能风话，我要含蓄，我要克制，我要忍耐！孟星舟把海报平铺到桌上，淡定地指点品评，“你看这构图……你看这平衡设置……你看这曝光……”

    江月初：“……”

    我不看！！！

    须臾又无奈地乐了，艺术价值可不就这样评判的吗？这样的星哥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

    那边孟星舟一边克己，一边满嘴鬼扯，扯完拍摄技巧，注意力终于落到了两个演员身上。

    军装的自己和戏妆的江月初，心无旁骛，无言对视，两人之间明明还有半尺宽的距离，却似乎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尤其江月初，眼神脉脉地看着他，好像看着生死与共的爱人。

    那强烈的悸动卷土重来，在胸口肆无忌惮地呼啸。不能风话，我要克制，我要忍耐……妈.的，忍不住了，他龙飞凤舞地签上名字，把笔一扔，“江月初，我一定会娶你的！”

    江月初这次被惊得震都不震了，就只睫毛霎了两霎，他心如潮涌，孟星舟，告诉我你是认真的，你是认真的我马上亲你！

    孟星舟看他似乎吓傻了，暗叫要糟，脑筋急转，补救了一句更糟糕的尾巴，“如果你是个姑娘的话。”

    江月初：“……”

    又来了！就你会开玩笑，就你会调戏人？！

    如果我是个姑娘？你想得美！

    江月初怒气冲冲，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人扣到自己怀里，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低声笑道：“可惜我是个男人，怎么样，你嫁给我？”

    孟星舟被这一抱搞得猝不及防，还没弄明白对方什么意思，身体已经本能地蛇随棍上。

    他凑得更近，让两人密.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而后低头把尖尖的下巴抵在江月初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再开口时声调都黏黏的，“此话当真？”

    哎哟这妖精，还敢闹？江月初被他蹭得心头怒火与邪火一齐乱冒，话也不管不顾了，“真，怎么不真？家庭地址报给我，《天问》杀青我就去提亲！”

    正以一种不出是旖.旎还是较劲的诡异心态，拥抱着调.情，突然身后一声重重的咳嗽，他吓得一抖，回头一看，谭钟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那什么，好歹剧组这么多人呢，你俩注意影响。”

    江月初到底脸皮薄，被人撞见这种场面，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趴在他肩头的孟星舟，掩饰性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借以缓解尴尬。

    然后，谭钟的表情就更玩味了。

    江月初：“……”

    我不是！我没有！没解衣服，我没把他怎么样！

    孟星舟早就跟谭钟过他要对江月初下手，这会儿被撞破，不仅面不改色，还气势汹汹地翻了个白眼，“你鬼鬼祟祟地干嘛？毛病！”

    谭钟笑而不语，往旁边一让，他身后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妙龄女郎漫步出来，好整以暇地盯着孟星舟，“是我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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