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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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忍, 我要淡定,我要冷静,我人设不能再崩了!

    娘的, 忍不住了!

    江月初电脑电源一按, 屏幕一扣,起身就收拾东西,“方,订最近一趟航班, 我要去帝都!”

    程方正在客厅整理他路演的签名照片呢,一听这话吓一跳,跑过来问:“去帝都干嘛?你赶紧眯一会儿, 补个觉, 吃完晚饭又要飞去鹏城,明早的路演啊!”

    “不, 我不睡了,也不吃饭了,我要去帝都, 晚上再坐最后一趟航班, 从帝都直接飞鹏城,你赶紧订机票!”

    江月初麻利地装电脑、拿手机,我要去帝都, 给我的男朋友盖章, 今天要是不盖,万一妖精反悔了怎么办!

    他一贯内敛,有什么话都藏在心里, 这次实在是激动得过了火,心里话想着想着, 居然就那么顺嘴地了出来。

    给我的男朋友盖章???

    程方听得直抽嘴角,眼见江月初都开始收拾行李箱了,急忙扑过去拦腰抱住他,“得了吧,你还给人盖章?我怕你去了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江月初:“……”

    他震惊又受伤地看着程方,为什么这么看不起我?!

    脑海里过电影一样闪过之前某些场景,他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咳,没错,欲速则不达,贸然行动风险太大,要做足准备,以确保万无一失。

    程方见他不冲动了,这才放开他,安慰道:“放心啦,星哥虽然是个坏蛋,但有一点好处……”

    江月初立刻断道:“你什么?”

    求生欲让程方马上改口,“星哥向来讲诚信,负责任,一是一,二是二,他绝不会反悔的,你自己别反悔就行了。”

    其实,江月初去帝都这事儿吧,能占到便宜固然最好,以后多个嫂嫂;被人占了便宜吧……也行,反正本来也没对他抱多大希望。

    关键是,这都下午四点多了,去一趟帝都得好几个时,这还是飞机不延误的理想情况下,到了之后,呆不了几分钟,又要大晚上再花好几个时飞去鹏城,毕竟第二天一大早的活动,前一天必须到位。太辛苦了,程方想让他多休息休息。

    江月初上头的劲儿过了,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现实,辛苦与否且不,大夏天的,万一突然来个暴雨,航班取消,把他困在帝都飞不了鹏城,那就误了工作的事。

    唉,他心里默默想,对家,我也不想努力了,好忙啊……

    不对不对,现在我更要努力了,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后还要养老婆,而且还是个一看就败家的老婆,别人花钱如流水,我家星舟花钱如三峡大坝开闸,如果过几年再领养个孩子,还要给孩子准备成长基金、教育基金、彩礼或嫁妆,多大的开支啊……

    思绪天马行空,甚至飘到了几十年后,不管怎么设想,都觉得日子美得不行,刚才激烈躁动的心态,也变得极为平和,极为笃定,在一起的未来这么长,干嘛急于这一时啊?

    放下东西,美美地憩了一会儿,起来后和主创人员们吃了个晚饭,一起赶往去鹏城的航班。

    路上他刷了刷微博,果不其然,金燕奖还在刷屏,意外的是,孟星舟除了“孟星舟金燕影帝”这条单人热搜之外,居然还有一条“孟星舟高青岳”在前五。

    提名影帝的一共四个人,没道理单独把他们两个拉出来,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点进话题广场,各大媒体和营销号,都在齐刷刷地发着同一个视频,起因貌似是一个三流媒体的采访。

    金燕电影节在颁奖结束后,安排了专门的采访环节,受邀媒体都是名气大、口碑好的主流媒体,一些不入流的媒体没资格受邀入场,又想获得第一手信息,往往都会选择在场外蹲点,等活动结束时,围堵退场的嘉宾,见缝插针地采访。

    高青岳作为影帝的大热门马失前蹄,记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见他出来,纷纷凑过去,“高先生,这次影帝桂冠花落别家,您有什么想的吗?”

    高青岳淡淡道:“很正常,星舟比我更需要这个奖,毕竟我之前拿过金狮了。”

    江月初:“……”

    意思是,孟星舟之所以能败他,不是因为演得好,而是因为以前没拿过,被评审团扶贫了?

    这话得,高先生眼睛长在头顶上啊!

    高青岳答完这句,匆匆离去,镜头很快切换到孟星舟。

    他在保镖的拱卫下,对记者的叫声听而不闻,低头只是走,直到刚才那个记者不怕死地叫道:“有人,评审团是因为您以前没得过三金,更需要这个奖,才把奖颁给了您,这种法您怎么看?”

    孟星舟脚步一顿,眉峰一耸,“人在失意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口不择言,什么酸话都是正常的。”

    江月初失笑,我家这个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嘴上亏都不行。

    当场还击让孟星舟痛快了,却也给了黑子发挥空间,各种角度冷嘲热讽,星星们也不是好惹的,二话不撕回去,现在话题广场正战成一团:

    【啧,活体演绎什么叫人得志。再嘚瑟,再嘚瑟人家也比你得奖早!】

    ——两人年龄差了七八岁,这话也好意思?

    ——为你数学老师点个蜡,高青岳两年前得奖,当时31岁;孟星舟今年得奖,26岁。

    【孟星舟还是这副死德性,肚鸡肠,斤斤计较!】

    ——先撩着贱,望你知。

    ——层主是个大傻.逼,生个孩子没屁.眼!别回骂哦,回骂你就是肚鸡肠,斤斤计较[微笑]

    【切,不就是运气好,赶上这批评委就好他这一口吗?有什么好嚣张的。】

    ——是的,比你强的都是比你运气好。蒸煮柠檬树,粉丝柠檬精,柠檬树下柠檬精,缠缠绵绵到天涯,锁死锁死!

    ——人在失意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口不择言,什么酸话都是正常的。

    江月初看得直揉太阳穴,每年各大颁奖典礼,都是各路粉黑百团大战的狂欢日,但往年的蒸煮们至少都维持着表面和平,今年的高青岳自视甚高,不善敷衍,孟星舟更不会和任何人粉饰太平,这一场估计得撕好几天。

    他随手划着屏幕,围观吃瓜,谁知道,相关话题下,自己名字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旁边程方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无奈道:“哥,你上热搜了,你……看看就行,也别着急,也别生气。”

    江月初:“……”

    难道是负.面热搜吗?因为我和星舟疑似情侣,所以被连坐了?他一头雾水地开热搜榜,“江月初 转型”赫然映入眼帘。

    就是当初质疑他演不了薛经的著名影评人“毒嘴辣评”,一篇长文,开了这个头。

    @毒嘴辣评:江月初的职业规划和转型方向。

    【《天问》官宣时,我曾经质疑江月初演不了薛经,后来被定妆照脸,昨天,已经兑现《净海行动》包场的承诺。[附图:与某电影院的包场协议]

    《净海行动》上映第一天,斩获票房三亿出头,破了今年的首日票房记录,67%的上座率是同期最高的,电影本身质量也杠杠的,在我眼里,这部片子能排进目前所有主旋律军事片的前三名,也将成为我国电影工业发展的里程碑,恭喜月神。

    接下来,我想聊聊月神的职业规划,电视剧领域不用,能拿的都拿了,但是电影领域,目前一直在商业片类型里转,没有任何突破。

    当然,我不是他之前拍的商业片是烂片,烂片拿不到那么高的票房,然而,商业片毕竟是为了迎合观众的市场化商品,而作为真正的艺术电影,导演会忽视观众,注重自我思想的表达,这样心无旁骛完成的作品,才会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才是真正的艺术品。

    一家之言,请月神思量,一句话:我是你的事业粉,祝早日登顶,早日封神!】

    他没提拿奖,没提三金,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一出——江月初的对家和绯闻男友刚拿影帝啊!

    一时间,无数网友化身江月初的事业粉,甚至精神经纪人,你一嘴我一嘴地给他推荐导演,规划未来,真可谓操碎了心。

    【是啊是啊,再好看的商业片也不利于冲奖,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真的会离三金越来越远~~】

    【鼎天也别把江月初当赚钱机器了,商业片片酬高,挣得多,但对艺人发展不是好事!】

    【月神加油,商业片已经是你的舒适区了,走出舒适区,你才能更上一层楼!】

    【哎,那个叫方励景的导演,主攻众文艺片的,他最近好像在张罗新项目呢,人设不知道和月神贴不贴?】

    【楼上别出馊主意,方励景的片子,出现在国际电影节的频率不低,但目前压根没拿过什么重量级的奖项,好几部作品还被国内封杀了,连上映的机会也没有。别坑月神,我看还是杨昀松导演更靠谱!】

    月亮们本来就在为这件事忧心忡忡,安静如鸡的不敢话,现在见大家都来凑热闹,难免有种被人干涉家务事的不耐烦:大陆新生代这么多,没几个拿过三金影帝,为什么你们就盯着江月初不放?

    【对待top当然得高要求,再,咳,那谁都拿了。】

    【对啊,再不加把劲儿,想给对家当弟弟吗?】

    【噗,事业上当不当弟弟都是另一,我就想知道会不会影响cp体.位[偷笑]】

    月亮:……

    好烦,撕逼的力气都没有了,能不能别提对家,别提金燕,我们来聊聊电影票房不好吗?

    她们嘴上各种硬,心里却难免觉得网友得有道理,不少事业粉都跑去微博,有的责怪陈斐然不给力,帮江月初抢不到好剧本,有的直接私信给江月初提建议:哥哥呀,咱也冲冲奖吧,被人家一座影帝奖杯砸死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呀嘤嘤嘤。

    程方摇头叹气,“又要你当票房冠军,又要你拿影帝奖杯,还要你双商高会控场,嗯,还得一直保持美颜盛世。她们是在粉明星,还是在追神仙呐?”

    江月初笑道:“没毛病。明星是她们的精神支撑,谁不希望自己的精神支撑是完美无瑕的?”

    再,被一座影帝奖杯砸死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尤其对方还是孟星舟。

    多年对家,竞争成习惯,彼此争胜已经是血液里的因子,更何况,他们已经是恋人了,以后更要并肩一起走啊!

    江月初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目前,递到他手里的本子倒是不少,质量过关的也挺多,但适合冲奖的,算来算去,杨昀松的《听》是最好的选择,偏偏又有徐洲这层关系在里面……

    没关系,慢慢来吧。他自我安慰道,好本子可遇而不可求,急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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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鹏城后,第二天整个上午都在忙路演和其他宣传活动,好不容易忙完,午饭期间,陈斐然一个电话过来,语气喜不自胜,“月初,大喜事,猜猜看吧?”

    江月初笑道:“陈老师,你也学会卖关子了?”

    陈斐然:“《听》剧组,特邀你去视镜!”

    江月初无力扶额,“……不是不考虑爱乐投资的片子么?”

    陈斐然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情况变了,爱乐已经撤出了《听》,新主投方和徐洲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大大五个投资方,都很看好这个片子,为了挑出最合适的演员,目前已经广发求贤令,号召艺人们踊跃试镜。

    同时,他们也达成共识,不干涉选角,聘请独立制片人来操盘,试镜结果由制片人、总导演及选角导演、编剧等团队成员联合投票而决定,过程公正客观,绝不会授人以柄。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运气未免也太好了,江月初不太相信,“你确定?”

    “确定。”陈斐然催道,“剧组进度很赶,男主演的试镜三天后就会截止,我马上给你调行程,你抽空去试镜。”

    几乎是从手指缝里挤出的时间,江月初在最后关头,赶到了试镜现场。

    到达的时候,等候大厅人头攒动,坐得满满,这些是来试镜配角的演员,大都叫不上名字,只有个别勉强算得上脸熟。

    工作人员把他和程方领到特邀演员的贵宾厅,里面都是来竞选男主、女主和男二这三个重要角色的,现场已经有七八个艺人在等,大都是一线准一线,没想到的是,竟然有卢云嘉,以及陪他来的季非凡。

    卢云嘉一见他,就站起来主动招呼,“月初哥,没想到能看到你,你肯定是冲男主来的吧?我是来试镜男二号的。”

    江月初笑着拍拍他的肩,“加油。”

    程方去帮江月初抽了个号,第二个,算比较早的,也好,早试完早回家。

    等候区座椅数量有限,只有季非凡旁边还有两个位置,江月初自然而然地坐过去,随手翻着剧本梗概,回忆着自己前一夜帮余家林做的人物传,继续揣摩角色。

    趁大家都在看剧本,季非凡悄悄把头侧向江月初,在他耳边轻声:“月初,没看出来啊,我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只是傍上了比徐总更粗的大腿!”

    江月初一怔,合上剧本,淡定地反问道:“此话何意?”

    季非凡冷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释放完嘲讽,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自从嗑cp那点癖好曝光后,江月初那真叫一个坦坦荡荡,磊磊落落,他微微笑道:“季先生不用哑谜,有话还请直,必要的话,请第三方做个见证也不是不可以。”

    季非凡:“……”

    几年不见,奶猫也会张牙舞爪了,可那些猜测他不能,也不敢,万一被反咬一口,告个诽谤罪,那就不划算了。

    见他沉默,江月初又定定道:“既然季先生不愿意,以后这种低俗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妙!”

    这怎么还不依不饶了?季非凡讨了个没趣,悻悻地继续睡觉。

    江月初也接着研究剧本,不多时,第一个艺人试镜完毕走出来,轮到江月初,程方挥舞着拳头,用口型无声地:“加油!”

    江月初走进试镜室,里面总制片、总导演、总编剧、选角导演、监制等人坐了一排排,都是制作团队的大拿,没有投资商,看来,“投资人不干涉选角”的口号,是真的。

    总导演就是杨昀松,他静静地宣告了男主演的试镜戏份:

    余家林被千夫所指后,跟女友决裂,被邻居排挤,过得极为落魄,那个造谣的女孩朵朵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什么恶果,她向哥哥承认了自己谎,但她的哥哥担心舆论会转而攻击妹妹撒谎,因此没有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余家林知道了这件事,在一个傍晚与这自私的兄长狭路相逢,两人产生冲突。

    一名男性剧务客串朵朵的哥哥,慢慢走入场中,江月初迅速调整状态,哪怕一身昂贵的高档西装,也遮不住身上那股颓靡绝望的气息,他扬起手里的画板,劈面向对方砸过去,被闪开后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哑着嗓子质问道:“你有什么想对我的么?”

    对方于仓皇中撇开视线,江月初的声音又低又哑,分不清在哭还是在笑,“看着我的眼睛,啊!啊!”

    两个截然不同的“啊”,从愤怒与期待,到失落与绝望,层次分明,淋漓尽致,评审团等人刚刚入戏,江月初已经直起身子,“我的表演到此结束,请各位老师指点。”

    那客串的剧务拍拍胸口,我的天,刚才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

    杨昀松意犹未尽,见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想来都还算满意,便点头道:“你的表演很到位,请给我们一点时间,三个工作日内,我们会联系你的团队。”

    江月初笑道:“谢谢杨导,谢谢各位老师。”

    他前脚离开,总编剧薛文英后脚便拍案而起,激动得情难自已,“就他了!我的故事内核,就是体现谣言以及乌合之众是如何摧毁一个年轻人的,那么这个年轻人最初越完美,被摧毁后大家才会越痛苦!你们看看江月初那张脸,如果他被毁灭了,你们难道不会为他伤心流泪吗?不会为他肝肠寸断吗?”

    总制片梁醒趣道:“女同志最关注的,果然是脸。江月初的外形条件在青年男演员里数一数二,演技也可圈可点,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定,毕竟,后面还有曲铭呢。”

    薛文英压抑着激荡的心情坐回去,心里还在无声地叫嚣:就是他!就是他!

    江月初走出试镜室,正好,一个清瘦高挑的青年,从外面走进贵宾厅,正是最近大火的一线生曲铭,前段时间凭借热播剧《美丽时光》,在微博明星势力榜稳居第一,终止了近两年星月轮流榜首、别人都是洗脚婢的神话。

    他五官俊美,眉眼深邃,一张白皙得几近于苍白的脸,却漠然而冷淡,活像是西方吸血鬼。看到江月初时,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程方顾不上曲铭,急忙迎上去,低声问江月初:“哥,怎么样?”

    江月初:“等答复。”

    刚才试镜发挥的还行,没什么遗憾,对手实力如何,他也无法决定,剩下的听天由命。此刻,他想的是季非凡那句话:

    我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只是傍上了比徐总更粗的大腿!

    季非凡人品是渣,但也不至于满嘴胡沁,江月初一上车,就电话问陈斐然,“《听》新的主投方,是哪家公司?”

    陈斐然:“星光影业。”

    星光影业?江月初回忆了一下,这是国内知名互联网巨头星光集团的子公司。

    星光集团是国内第一批崛起的互联网企业,做门户新闻和游戏发家,后来渐渐渗透到各个细分领域,诸如电商、社交、直播等,近两年开始涉足院线电影的投资与发行,成绩斐然,去年年冠就是他们的手笔……

    不对,星光影业?

    他立刻开企业信用信息系统,一查,创始人闻非,闻非,这不就是传中孟星舟的金主吗?!

    爱乐的退出、星光的介入,是星舟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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