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搞定回到组里, 顾明深又不见了。韩璃招呼她：“来理案子。”

    调查组目前就两个案子，顾明深有时候给外地案件写一些侧写报告, 回复对方后，也需要他们整理进组内案卷里。几个大柜子, 现在就放了一层不到。

    “寄了？哎我问你，崔队长得帅不？”

    韩璃满脸八卦，严瑕无语, 接过她手上的资料, 分类放好, 再塞到资料柜里。

    “还行吧, 那边同事都他很man。”

    韩璃眼睛都放光了, “微信给我！”

    “好嘛好嘛。”严瑕翻出手机，把名片发她, 才看到顾明深半时前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不吃饭了？】

    严瑕迟疑了。

    以她语言侧写师的直觉, 顾明深今天有点情绪？

    他话以陈述句为主，标点都不爱发，今天一上来就反问, 还带了个问号？

    “组长上午生气啦？”严瑕摘掉围巾, “我真的就是买个东西。”

    韩璃差点被口水呛死, “严妹妹,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那边喻浩叹听到，咳了两声, 一边玩手机一边爬在桌上, 伸手蒙住了程世贤的耳朵。

    “我俩啥都没听到, 你们继续，继续。”

    韩璃瞪他一眼，循循善诱：“严妹妹，是崔队帅还是组长帅？”

    “都很帅。”严瑕态度极其诚恳。

    韩璃捋袖子要教育严瑕，就看到她乖乖地倒退两步，坐回位置上。

    再转头一看。

    顾明深啥时候回来的？

    办公室像按了暂停键，谁都不敢动。

    顾明深环视一周，“午饭时间，都不下来吃饭？”

    林队今天正好在队里，看见顾明深领着调查组一串人马走进食堂，差点把餐盘翻了。

    太可怕了，顾明深是带队还是赶尸啊。

    组内一整天低气压，严瑕摸不清头脑，但还是规规矩矩干活，只是老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又不敢回头……

    谁让她离组长最近，身后就是顾大佬。她还不想被顾明深的眼神杀死。

    下次死她都不请假了！绝对不！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严瑕刚刚整理桌面，转头就看到他们三人齐刷刷溜进电梯。

    “等……”

    她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韩璃还在里面冲她挥挥手。

    顾明深在身后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走到她身边，按住顶灯开关。

    “下班了。”

    企鹅严瑕又乖又怂地跟顾大佬下楼，然而刚出刑侦大门，顾明深步子一转，走向另一边。

    严瑕超声：“组长，家在这边。”

    顾明深稍稍转头，表情平静，目光平和，双手还岔在大衣口袋里。

    严瑕一个激灵，连忙闭嘴。

    今天要时刻提醒自己，顾明深心情不好，不要惹他。

    “我当然知道家在哪边。”顾明深心平气和，“你不是没买菜？晚上吃什么？”

    下班时间，超市里挺热闹，全国超市共享同一张过年BGM歌单，听得人耳朵起茧。

    严瑕推着购物车，带着顾明深在生鲜区到处逛。

    “你已经转了三圈。”

    身后跟着顾明深，严瑕有心思买菜才怪了，“组长你要吃什么？鱼的配菜不是很多。”

    “都可以。”顾明深低头，看见她紧张的表情，“像上次白切鸡那样，也可以。”

    原来顾明深想尝试新菜。

    严瑕恍然。

    “晚上吃两个荤菜会不会太腻了，买个蔬菜？”严瑕试探，拿起一颗白菜，“我做的香菇青菜很好吃，醋溜包菜也可以。”

    不管她什么菜式，顾明深都点头。严瑕一边一边拿，越越放松。等到逛完整个生鲜区，回头一看，购物车已经到了顾明深手上，车里已经堆满了各式青菜。

    严瑕：……

    她什么时候有采购癖了。

    又买了几条黄鱼，两人推着山一样的购物车去结账。顾明深拿出手机，被严瑕挡住，“我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顾大佬早上亲口的，今天的菜钱要从押金里扣，还不如她现在就付清呢。

    顾明深抓住她手腕，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收银员，“不准乱动。”

    顾明深又推车又付钱，没让严瑕沾着半点。身后排队的夫妻也买了很多东西，都看在眼里，妻子拍了一下丈夫的手，“看看人家怎么当老公的！”

    严瑕莫名其妙脸红了一下，提着购物袋就想溜，顾明深从刚才起就没放手，固执地从她手里接过袋子。

    “我来。”

    他刚刚松手，严瑕就像被烫了爪子的猫，唰地把手揣回口袋里，低头不敢看他。

    顾明深嘴角一动。

    “走吧。”

    严瑕和家人聚少离多，很久没享受过有人帮提购物袋的待遇了，上次还是一家人过年，爸爸提着年货回家，她揽着妈妈的手在后面走。

    旁边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顾明深提着购物袋，稳稳地走在前面，高瘦的人影甚至没有半点倾斜。只是他穿得这么潇洒干练，提着快要溢出来的一袋子蔬菜，画面实在太美，比他脚上那双天蓝色运动鞋还美。

    原来大佬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自崩人设做苦力？

    严瑕思索半天，得出这个结论。

    “还在发呆？”

    她许久没跟上来，还越走越慢。顾明深转头叫她，目光湛湛。严瑕回神，赶紧跟上去。

    除了这一段买菜插曲，之后和平常没什么不同，除了她花了20分钟喂白，收到了顾明深催她上去做饭的消息。

    组长压榨员工的手段，有时候比资本家还厉害。

    严瑕再次提醒自己，顾明深今天心情不好，就掰了两块墨鱼骨和蔬菜，扔给白就跑。

    她一溜烟就不见了，白扑着翅膀，在鸟笼里咕唧咕唧地叫，一颗鸟心碎了一地。

    它的主人以前从来都是轻拿轻放，从来没有扔这个动作。

    主人一定是有别的鹦鹉了！

    -

    今晚的菜是干炸黄鱼和香菇菜心，严瑕端起饭碗，和顾明深对面吃饭，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难道和顾明深一起逛超市，就会产生幻觉？

    严瑕疑惑地咬了一口菜叶。

    顾明深今天吃饭格外的慢，大概是心情不好，严瑕非常识趣地没扰他。

    她很快吃完，把碗筷放进水池，顾明深的目光紧紧追着她，又迅速收回来，再看碗里的鱼，顿觉食之无味。

    “严瑕。”

    她很怕被组长连名带姓地叫，差点把碗摔进水池里，“组长？”

    顾明深那条鱼一筷子都没动，严瑕秒误会：“今天鱼不好吃吗？还有几条，要不我换个做法，油煎怎么样？”

    “不，我是，”顾明深抬眼，“你……”

    然后，他就看到严瑕后退半步。

    顾明深无言。

    为什么还在怕他。

    “没什么。”

    严瑕一头雾水，悄咪咪地开了水龙头。

    看来真是心情不好，比上次还糟糕，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她用清水冲碗，忽然听他问：“你的帽子呢？”

    “这个呀，今天坐地铁的时候丢了，哈哈，我真的不擅长挤早高峰。”严瑕捏捏发梢，“所以当时一直在附近找房子，要不然每天上班多惨啊。”

    顾明深一滞。

    严瑕洗完碗就挥挥手下楼，溜得飞快。顾明深低眼，夹起黄鱼，慢慢咬了一口。

    很香。

    -

    临近春节，天气开始转暖，各家各单位都开始贴春联买年货。天都黑了，林队刚把一箱橙子送到家，就接到单位电话：“哪位啊？”

    “林队到家啦？”电话的是张，他寒暄一阵，支支吾吾不正事。林队不耐烦：“有屁快放，老子没空，我家老头子的年货还没买，晚上还要值班。”

    “是这样的。”张踌躇着，鼓起勇气，“林队，这几天我想请个假……”

    他话没完就被林队喷回去了：“谁都找老子请假这班还要不要值了，谁来值，啊？有本事你找个顶班的……”

    “我找到了！”隔着电话，张都感觉被林队骂得狗血淋头，“林队我真不是给你找事，我去年不谈了一姑娘嘛，订了大年初二结婚。”

    林队：“哈？”

    张：“嗯！”

    林队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路歪着脑袋夹着手机，差点把橙子掉地上，“你子藏这么紧？”

    张嘿嘿笑：“不是，林队，队里不是光棍多嘛，我出去不是找……”

    “你他妈觉得老子不会你不是？”

    张就差把他当菩萨拜了：“林队哎林队，求求你啦拜托你啦，我这辈子就结一次，不能让我老婆失望。”

    林队怒极反笑：“你子还想结几次啊，不怕给你老婆听见回家跪搓衣板？滚滚滚，结你的婚去，别来老子跟前找抽……找李给你顶班是吧，行吧你记得请人吃饭，就这么了啊。”

    林队把橙子砰一下扔角落里，一看时间，还能在家里磨蹭半时，立马踢飞了拖鞋，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往沙发上一倒，开微信呼叫顾明深：

    【老顾，过年值班求救】

    他们刑侦都忙成狗，每次逢年过节，他这个队长还是值班主力军。今天才请了一个假，离除夕还有好几天，不知道还会来几个。

    心理调查组那么闲，都不尽一下同事情谊，也就严妹妹懂事点，平常会来帮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是他们投桃报李的时候了。

    公事公办地，调查组还是他们S市刑侦的人呢。

    过了两分钟，林队大脚趾都快把袜子顶破了，才收到顾明深的消息。

    【。】

    林队：？

    顾明深几个意思？过河拆桥是吧？

    【老顾你不厚道啊，值班怎么，你得给我派人】

    林队想了想，又语音吼叫：【派——人——】

    顾明深这次回得很快。

    【加班费】

    林队可以现场吐血给顾明深看。

    顾明深长得就不缺钱，以前帮刑侦做事的时候，谈过钱这玩意儿吗？连工资条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什么加班费？

    林队有气无力地语音：【谈钱伤感情】

    他紧盯着“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盯得眼睛都累了，又过了几分钟，才收到顾明深的回复。

    【我可以不要，严瑕那份别忘了】

    顾明深看案卷的时候，最讨厌和人聊微信。

    他自认为已经得很清楚了，刚放下手机，消息就接二连三轰炸起来。

    林队的消息。

    【老顾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古董】

    【居然公费追妹子】

    【举报了】

    顾明深回了一个微笑，顺手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