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轮回

    “他人即地狱。”——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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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真的要去做讲座吗？”

    8楼办公室的绿萝长势喜人，是整栋刑侦大楼养得最水灵的。严瑕心情很好, 拿着喷水壶喷洒一遍, 好奇地转头，听韩璃八卦。

    “真的，我没听错, 是老大的。”韩璃一脸神秘, 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把林队也找过去了, 不过我听他们话声音很大，组长好像不同意的样子。”

    老大是刑侦给局长的代称。要是遇上个年纪大的局长，有时候也会叫他老头子。

    话声音大, 不就是吵架嘛。

    严瑕转身, 看了一下空空荡荡的案件柜。

    除了他们自己破的案子, 和外地送来的案卷，第一个柜子还有一排是空的，更别快积灰的第二个柜子。

    就这么点案子, 要去做讲座？有点难度哦。

    她要是组长，也不会答应。

    韩璃促狭地拍拍她，“就开始为男朋友着想了？”

    “……哪有！不要乱……”

    严瑕红着脸，喷水壶一甩, 差点把绿萝都翻了。

    韩璃表示理解, “哎呀, 第一次谈恋爱会害羞的, 理解理解，姐姐是过来人。哎，你们约会了没有？”

    严瑕轻咳，壮着胆子：“韩璃姐姐，办公室里我们不谈私事，么么哒。”

    韩璃一震，目送她去清洗水壶，喃喃：“还没约过啊？组长动作这么慢？”

    他们严妹妹超抢手的，上回那个相亲对象，大周末的飞过来，就为了见一下严瑕。她陪着严瑕过去吃了顿饭，表示礼貌，顺带婉拒了对方。

    结果呢，相亲对象毫不气馁，不仅没删好友，还光明正大地表示自己可以做备胎，吓得严瑕悄悄截图给她，问她怎么办。

    顾明深是觉得追到手了，可以不用培养感情了是吧？

    想得美。

    春季悄悄到来，冻了一整个冬天的花盆冒出了丝丝新芽。严瑕浇了水，回来又拿起剪子，把杂草一棵棵剔干净。

    盎然的植物衬着明净的窗玻璃，让人心旷神怡。

    严瑕坐回位置上，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顾明深还没回来，不知道在和老大什么。最近都没有案子，忙完了春节那一段，整个刑侦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空窗期，闲得可以集体出海渔。

    “我们组有春游之类的活动吗？”

    “这要问组长——老程，有活动吗？”

    整个组就程世贤比较稳重，顾明深有些事情会单独和他商量。要间接听调查组动向，程世贤会比较清楚。

    程世贤从文件里抬起头，特别老干部地扶着眼镜，摇摇头，“没有。”

    韩璃叹气：“等你整掉手上的旧案，我们就真没事做了。要不去学校里开个心理咨询室？出去好听，老大应该会同意的。”

    喻浩叹精准吐槽：“你让我们一群研究犯罪心理的去开咨询室？你要是家长，知道了不得掀翻学校？”

    “有道理……”

    程世贤提议：“外地送来的旧案里，有一些很有研究价值，可以尝试一下。”

    他们虽然清理完了旧案，但只是把案件分门别类，再标出研究价值，还没有系统地研究过。

    韩璃点头，“也不错。”

    他们讨论时，严瑕注意到电梯数字在跳动，停在了8楼。

    玻璃门外，顾明深拿着一沓材料出了电梯，竟然有些疲惫。

    严瑕站了起来。

    顾明深回来后什么都没，把那沓材料轻轻往桌上一放，坐在办公椅上，稍稍转了个方向，手撑着额头。

    很典型的疲倦姿势。

    “哎，组长你回来了？老大找来啥事，真要做讲座？”

    在外面听八卦的不止她一个，韩璃大大方方地问了。

    其余四人站起来，往他办公桌凑过去看，才发现是一所高中的社团文化节宣传单。

    “仁华高中……哇，这不是隔壁Z市的精英学校吗？是他们的邀请？”

    现在许多学校都有丰富的活动，社团文化节只是其中一种。不过，越是优秀的学校，越是舍得在校园活动花力气，有时候办得比大学还要出色。

    不知道这个学校是走了哪条门路，居然把宣传单发到了心理调查组，还是通过老大发过来的。

    他们可是个刚刚成立不久的部门，办的案子也不多，这都能找来？

    程世贤拿起宣传单，“舞蹈社，音乐社，文学社……这么多传统社团，为什么推理社是封面？”

    顾明深没话。

    “我看看……国内最顶尖的犯罪心理学家，破案界的高富帅，杰出校友顾明深老师的精彩讲座，为你深入阐释犯罪的思想内涵？卧槽，这什么东西？”

    有顾明深的名号，干货满满的样子，而且别出心裁，其他社团的活动都得靠边站。推理社的封面当之无愧。

    程世贤推推眼镜，“精彩的讲座，丰厚的抽奖礼物，可能获得顾老师亲笔签名的《血字的研究》一本，不容错过。”

    他扫视了顾明深身旁的书架。只有满满的专业书籍和案卷，一本推理都没有。

    组长就算看过柯南道尔和阿加莎，也不会把摆在办公室里。

    喻浩叹吃惊，“组长，你啥时候答应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的目标是做一条心理调查组的咸鱼，用得上他的时候他再变成超人。要给屁孩做讲座，想想都让他崩溃。

    严瑕往下看，声音的：“组长，这是你……？”

    她拿着宣传单，怯怯地指着一张不甚清晰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男生短发，眼神清亮，脸型清瘦，很是清秀帅气，穿着仁华高中的经典款校服，从内到外透着一股青涩稚嫩。旁边还有一张顾明深在警院讲课的照片做对比。

    严瑕壮着胆子，悄悄地拿证件照和眼前的男人做对比。

    真的是同一个人诶。

    韩璃的下巴都砸桌上了。

    这个清秀的、有班草风范的男生，真的是顾明深？！

    韩璃在内心尖叫。

    太可爱了吧！

    虽然第一次看到组长时候的照片，她很激动，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会被眼神杀掉。

    她只好换一个问法：“组长，他们用照片经过你同意了吗？”

    “你觉得呢？”顾明深冷冷地。

    韩璃知道他很不爽，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主动转移话题：“这群屁孩应该是从校友册里扒下来的照片，不知道校方怎么保管的，能让孩钻这种空子。”

    “仁华校风如此。”

    他冰冷的语气有过之而无不及。韩璃知趣地闭嘴，没再提这张照片。

    严瑕却注意到他的话语。

    顾明深是仁华校友，这个做不了假。但什么叫“校风如此”，仁华有什么让顾明深难忘校风吗？

    仁华的学生先斩后奏，居然还成功了，让他很不爽？

    她把手上这张宣传单悄悄放进自己抽屉里。

    程世贤推眼镜：“组长，你和老大商量的结果是？”

    对方虽然是高中生，但找上了老大，来头不。如果推不掉，他们得早做准备。现在孩子可不如他们那时候好对付。

    “闲着也是闲着，老头原话。”

    韩璃一瞬间笑出了声，被顾明深扫了一眼，立刻收声。

    组长都气得叫了“老头子”，可见他有多不愿意接这个讲座。

    老大都这么讲了，肯定推不掉。除非天降惊雷，把学校给劈了。

    喻浩叹哀嚎：“我还不如跟严妹妹一起，给林队整理案卷材料呢，为什么要跟熊孩子玩啊？”

    顾明深冷着脸没话。程世贤提醒他：“仁华的学生可不是熊孩子，个个高材生，年年一本率99%，剩下那1%都出国了。”

    喻浩叹似乎想起了被学霸支配的恐惧，个寒噤，“我还是回考古工地搬砖吧。”

    韩璃上下量他，“就你这身板，搬砖？”

    他炸毛：“我再瘦也能搬，还不准搬个画像砖了？”

    “……滚。”

    顾明深屈着手指，轻敲桌子，“喻浩叹，你最近很有活力？那讲座内容就交给你来定，明天早上给我一份样稿。”

    “等下……”

    顾明深没理他，“严瑕，你和仁华社团部对接，尽快解决。韩璃，你问林队有没有合适的案子，有帮手也行。程世贤帮忙哄一下老头子。”

    四个人齐齐将目光对准顾明深。

    程世贤问：“你对老大做啥了？”

    顾明深轻描淡写：“没什么，他好久没跟年轻人吵架，脾气有点大。”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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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工作完全没法用他们的经验来理解。更何况内容还是仁华定的。

    喻浩叹一头扎进了案卷里，就没再起来过。

    他气得直拍桌子：“犯罪的思想内涵，那不是文学家研究的事吗！我们的案子里能有什么内涵……韩璃，你把现场图片给他们看好啦？不是要干货吗！”

    韩璃刚从林队那儿回来，脸色很平静：“给孩看现场图，你想罚掉半年的工资、写半年检讨吗？”

    “……”

    程世贤哄老头子还没回来。严瑕按照宣传单上的电话，给仁华社团部过去。对方很快接了，听起来是个高中女生，各项转接工作做得也是有条不紊的，和一般的高中生不一样。

    得知顾明深接下了这个讲座，女生有点激动：“原来顾老师真的会来啊？我们还以为推理社只是广告呢。”

    严瑕无力地笑了笑。

    她也希望调查组不要去啊。

    接洽的社团部女生给严瑕确定了时间地点，就在三周后的周六上午。

    顾明深心情不好，不知去哪里散心了。严瑕握着听筒，左右看了看，还是问了出来：“你有推理社的联系方式吗？”

    女生爽快地把所有联系方式都给了她，她以心理调查组的名义，给推理社发了邮件，问了些讲座有关的问题。然而推理社没有回，成员应该还在上课。

    转眼到了5点，韩璃郁闷地表示要加班，这么多内容根本赶不完。

    严瑕站起身，准备下班，韩璃快哭了：“你要回家了吗？”

    “嗯。”严瑕点头，“去买鱼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