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瑕头一次听到喻浩叹的过去。

    他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 实在没法联想到这个病症上。

    顾明深一边发消息一边：“不止那次冲突，之后几天，他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还都是在半夜。他一开始只是失眠, 焦虑, 后来逐渐影响了他的工作, 所以他的老师让他转去做学术了。不过, 他身体不太好, 做学术的话, 写起论来加班加点昼夜颠倒的, 他根本受不了。”

    “他受过伤吗？”

    “腿骨折, 挺严重的，住院了一段时间。”

    严瑕久久无言。

    韩璃轻声：“这次他的老师让他回去，可能是想把他拉回学术圈吧。他在这方面很有才华，真的太可惜了。”

    “这是其之一。”顾明深淡淡地，“大概还有一点, 他当初遭遇过类似的事情, 所以更能理解师妹吧。”

    “……这样不太好吧？”

    “我和浩叹谈过了，他觉得无所谓, 能帮一个人是一个人, 反正他受的罪都过去了。”顾明深, “他有这种想法，我觉得挺正常的。”

    严瑕有点失神。

    也对。要是喻浩叹这么想，的确很符合他的个性。

    -

    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月, 马上要到五月份了。气温越来越高，而s市不像g市，会时不时下一场雨降温，整座城市像个大蒸笼。严瑕走在马路上，分分钟要暑了。

    吃完午饭后，她特意买了一根冰棍降温，顺给顾明深塞了一根，“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呀，g市气候多好，虽然夏天经常有暴雨……”

    话没完，顾明深就把她的冰棍收走了。

    “……还给我！”这人真记仇。

    “你刚吃完饭，别急着吃凉的。”

    严瑕一路争着冰棍进了电梯，林队正好路过，默默地目送他俩。

    看来当初没把他们放在同一层办公，真是很有先见之明了。这狗粮能撑死人。

    8楼办公室内，投影上正在直播喻浩叹的午饭。

    他在烤鸡。

    严瑕惊了：“这只鸡哪来的？”

    “嘿嘿，问旁边村里买的，昨天也烤了一只，可好吃了。”

    他撕下一只鸡腿，啊呜一口咬掉半边，“真香！”

    烤鸡腿的油顺着他的嘴角滋滋地流下来，配着他脏兮兮的脸，非常有吸引力。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日常联络的主要内容，应该是你师妹的情况吧？”顾明深脸色平静地吩咐程世贤，“把投影关了。”

    “哎等等等等！”喻浩叹抹嘴角，赶紧放下鸡腿，“真的没啥事了，师妹明天就回去了，今晚最后一天轮班蹲守。”

    “昨天有死掉的动物吗？”

    “这几天都没有，我们两个人轮班一起盯，天下太平了。这边发掘工作还要半个月才能收尾，等我半个月啊！”

    顾明深挑眉，“你要回来？不是好的要回考古队吗？”

    “我这次过来，就是和老师清楚，以后要留在心理调查组了。帮他这个忙，就是为了感谢他，没别的意思。”喻浩叹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嘻嘻地看向韩璃，“韩姐姐，有没有想我呀？”

    韩璃平静地问顾明深：“我可以关投影了吗？”

    “哎别啊，正事。”喻浩叹吐了鸡骨头，端正脸色，“组长，指纹那些有进展吗？”

    “有，也没有。”

    鉴证科的确在纸条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而且很清晰。这令顾明深大为振奋。然而他们查遍了全国的数据，用了大半个月，都没搜索到对应数据。

    这枚指纹的主人，暂时没有案底。

    至于录像画面，鉴证科费了好大力气，放大到最好的画质，也没法提取出被害的成年男子的清晰容貌。

    鉴证哥遗憾地告诉他们：“可能拍摄镜头上有很厚的灰尘，原始的画质就不太好，我们真的尽力了。”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调查却再度陷入停滞。顾明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用他们目前能获取的最好画质发了协查通报，期待能捞到一点点线索。

    不过，唯一幸运的是，鉴证科基本完整地复原了画面的色彩，他们不用睁大眼睛在黑白画面里找线索。

    喻浩叹听着听着，又啃起了鸡腿，“这样啊，那等我回来看看吧。我看过的土质也不少，不定能看出点细节来。”

    “等你回来，注意安全。”

    “好咧。”

    画面挂断前，喻浩叹还特意对着韩璃挥动鸡腿，笑得很可爱。

    韩璃轻哼一声。

    就知道卖萌的家伙。

    旧案重燃希望，于是调查组没案子的时候，就继续在浩瀚的案卷寻找线索。但凡有一点点相似的案卷，都被拎了出来，交给顾明深复审。

    韩璃一天审了好几本很厚的案卷，眼睛都快看瞎了。一看到了下班时间，赶紧滴了个眼药水，摸出来摸鱼。

    她这才看到喻浩叹又给她发了消息。

    是的，又。

    喻浩叹去了那边以后，时不时给她发点照片，什么当地的民俗风情啊，美食啊，甚至包括他们工作的事。韩璃只要通过他的图片和描述，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他的生活，身临其境。

    她一次都没有回复，可是喻浩叹乐此不疲。

    他今天要回来，韩璃犹豫片刻，看完了图片后，给他回了个流汗的表情。

    这一回就不得了，喻浩叹仿佛被开了某个开关，又发了烤鸡的近照给她。

    “……？”

    想拉黑了。

    【嘻嘻嘻嘻】

    【韩姐姐，你要等我回来呀，我连票都订好了】

    【先答应我，不能因为藏了你的鞋子就我哦】

    韩璃深深吸气。

    【我有话想跟你清楚】

    这一句话发出去，不知用了她多少力气。

    那边很快回复：

    【面谈】

    韩璃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开了气阀，慢慢地趴在桌上。

    【好】

    次日午，喻浩叹惯例的直播时间，投影上没有他的画面。

    她问了顾明深。算算时间，他刚把师妹送到场，在回去的路上。

    韩璃叹气，“都怪他，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特意绕路买了一只烤鸡，今天早上都没敢称体重……”

    顾明深：“……”

    又是忙碌的一天。等到下班的时候，她对昨晚那只烤鸡念念不忘，算今天也去买一只。

    都怪喻浩叹。

    严瑕正在纠结今天吃什么冰淇淋，一边等顾明深。程世贤早就收好了东西，和韩璃一起进了电梯。

    这个时候，真的很容易想念某人的闹腾。

    韩璃有些怔怔的。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顾明深桌上的座居然响了，声音尖锐刺耳。

    四人都是一愣。

    程世贤拦住了电梯门，韩璃死死按住开门按钮，两人一起回了办公室。

    等电话又响了几声，顾明深才拿起听筒，“喂，哪位？”

    这个座是对公联系方式，很少有人这个号码。

    那头急促地了什么，顾明深一怔。

    “怎么了？”

    他看向韩璃。

    “浩叹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