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消退的凉意又上来了。严瑕觉得自己像是浸在逐渐变冷的水里, 看不到岸边在哪，可是周围有这么多人陪着她, 严瑕起精神, “我……”

    现在包括她在内, 已经有两个“目标”了。就像两点确定一条直线, 他们总算有了给嫌疑人画像的方向。

    一只大蒙住她眼睛，顺势在她头顶揉了揉，“你不要话，我们来，你听着。”

    不是顾明深还能是谁。

    虽然眼前一片昏暗, 但真的让人安心。

    严瑕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们先从这个偷窥者开始。男性，很年轻, 0岁以下, 本村人，知道我们今晚住在这里。”

    最后这一句，把范围缩到肉眼可控。严瑕认真听着他的分析, 感觉那个溜走的思路似乎又回来了。

    程世贤：“他能爬到二楼，还待那么久，明他年轻力壮。我觉得光凭这一点, 就可以把年龄范围缩到25以下。而且村里没几个人知道我们住这里, 我觉得……”

    韩璃：“村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我们已经来了一天了，从那个司开始，到现在, 足够让全村知道有新来的人。”

    严瑕：“但是知道我们住这里的人不多，而且都不是很年轻的人。最开始提建议的是村所的……”

    “是村所的警员，但是，”顾明深缓缓地，“村里消息传得快，原因是什么？这里的人或多或少有些亲戚关系。之前我提过，慎重和村所的人接触，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会不知不觉透露一些消息。如果不是案子的细节，像我们住在哪里这种事，出来也没关系，可能吃饭时随口聊天，别人就知道了。”

    严瑕恍然大悟。

    “你和师妹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年轻女性。我偷窥者是男性，不止是因为能爬上二楼，还因为被偷窥人的性别。我们来的路上，司已经得很清楚了，这个地区的观念非常传统落后，而且年轻女性很少，这会造成什么结果，不用我多了吧？”

    “那会是谁……”

    “是个单身未婚的男性，而且从来没有过恋爱史，年龄范围可以再往下调整。”顾明深提示道。

    严瑕吃了一惊，和韩璃对视：“海？！”

    那个黑瘦单薄的男孩子？！

    “但是他一个人的话，最多只能做到偷窥吧？浩叹失踪是他一个人能做的？浩叹虽然没什么身，但力气很大的……”韩璃急急道。

    考古队更欢迎男性队员，不仅仅有跋山涉水、容易去到偏远地区的原因。考古是件体力活，喻浩叹自己是工地上搬砖的，真不是瞎。

    顾明深：“我们要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不光要想为什么是他们失踪，还要想想，为什么不是别的考古队员。我们来了一天，看得很清楚，这边考古队员多少有落单的时候，为什么只盯上了他俩？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他俩和偷窥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会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程世贤思索片刻：“难道是因为，他俩是送师妹离开的人？那些人觉得‘猎物’丢了，都要怪这两个护送的人？”

    理由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越想越觉得可能。

    顾明深点点头。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成功袭击了两个成年男性——先睡吧，等天亮再。”

    现在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如果真的是海做的，明天见面就知道了。

    程世贤先去洗澡，顾明深最后一个。他出浴室的时候，看到严瑕的房门只开了半个头那么宽，她拿着板凳坐在门后，似乎在等他出来。在她背后，房里只有一点点亮光，应该是韩璃在玩，陪她一起等。

    顾明深头发湿淋淋的，揉了揉她脑袋，缓声问：“怎么还不睡？已经11点了。”

    “夜猫子有什么资格晚。”严瑕轻声嘀咕。

    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夜里11点，人不睡就会心慌。顾明深常常熬夜又早起，工作狂魔一个，的确没资格晚。

    顾明深伸进去揉揉她脑袋，轻声问：“睡不着？”

    她摇头。

    韩璃了个哈欠，把往旁一撂，“她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被人偷袭了——我先睡了，你快安慰一下严妹妹受伤的心灵。”

    韩璃滑进被子里，蒙住了头。严瑕被他牵着起身，和他站在走廊上。

    “有什么白天再吧，我觉得我俩单独在这，不安全……”

    顾明深觉得她表情和流浪猫似的，幼可怜又无助，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没关系，世贤还没睡，他……”

    话音未落，他俩明明看见那间开着灯，房门却被程世贤关上了。

    顾明深：……

    严瑕略感尴尬，想催他去睡觉，后脑被他轻轻按住。

    “别动。”

    轻柔的吻像是春雨一样，从额头慢慢落到唇上。严瑕乖乖地站着，感觉那点不安慢慢地消散了。

    “怕了就直接告诉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听到了吗？”

    她的耳垂一如既往地柔软。

    “嗯。”

    “如果真的害怕，我看到旁边还有空客房……”

    严瑕呼地推开他，像一只白兔，唰地溜回了房里，顺反锁房门，“晚安！”

    等到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了，顾明深才慢慢地移开步子，往自己那间走。

    开房门前，他往旁看了一眼，这才走进房里。

    -

    次日，清早6点。

    顾明深他们一早就在楼下等，韩璃着哈欠，虽然有些困，可看着眼前这么多人，完全困不起来。

    5月份了，天亮得早，早上5点多外面就有了动静。韩璃完全是被吵醒的，终于懂了为什么要早睡。

    镇里警方调了一批人，加上民间救援队。齐老师他们也到了，把照片发到每个参与搜山的人上。

    搜救队原本想让韩璃和严瑕两个年轻女性留下，可留下还要另留人陪着她们。考虑之后，便让她们跟着一起上山，给调查组4人分配了一块地形不那么复杂的区域。上山以前，严瑕特意确认自己带了花露水，以免被蚊子咬成猪头。

    这边的山不是旅游景点，山路都是只供一人通过的黄土路。在顾明深要求下，他们这一组的向导就是海。相对于其他人缓慢的步伐来，海的步伐非常轻快，如履平地。

    每个搜救组有20人，加上海就是21个。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平坦些的地方，20个人都有些喘了。爬山真的不容易。

    顾明深问海：“这边都很平坦，是不是没有洞穴那种给人休息的地方？我觉得失踪的两个不会在这边。”

    “这边确实没有山洞啊，山洞都在其他队伍那边呢。但是你们要找人嘛，肯定是每个地方都要找一遍的。山里面容易迷路，有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到别的地方了。”海回答道。

    “你得对。那你觉得这边应该往哪里找呢？”顾明深问。

    “就，附近都找一找呗。”海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