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协查通报飞向各个单位, 像雪片融入大地, 悄无声息。
次日上午11点多。
S市的某个角落, 有夫妻俩刚刚醒来。
在S市坐拥十几套拆迁房,有个很大的好处, 就是完全不用上班,坐收十几套房的租金,就能吃香喝辣。
快到午饭时间了, 夫妻俩准备出去吃饭, 临走前清点了一下账目。
“这个人两个月没交钱了。”
丈夫听了觉得很奇怪, 因为妻子一向准时收账, 半天都不会耽误。
租金就是他们的生活来源,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问:“要不过去看看?不能给他开这个先例。”
虽然押一付三, 扣除租金后, 对方只欠了一个月的钱, 但租金就是租金,哪有不收的道理。
两人的房子就在附近, 走路五分钟的事。他们走到了楼下,刚刚端足了房东的气势, 就看到物业全都出来了,底下闹哄哄的,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物业见到他们,立刻朝他们走过来了,“刚准备电话给你们……”
“出什么事了?”
租房最怕的出事,夫妻俩齐齐一慌, 顿时没了收租的心思。
“是你们的房子出事了,我们刚报警。有个人在你们的房子里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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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时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到,整个出事的楼层都被封锁起来。
林队刚刚下车,就看到张梦成的车停在旁边,后面还跟着顾明深他们。
“你们来这么快?我还没电话呢?”
他接到消息就过来了,还没通知他们,怎么一个个跟猫闻到了耗子味儿似的,跑这么快。
“监控录像有突破,嫌疑人在这个区出现过,楼栋暂时没法确定。”张梦成,“我们还想再查一下,就听到了这边的警情,过来看看。”
林队:“那你能确定是出事的那家吗?”
张梦成:“看看就知道了。”
不知所措的房东夫妇被带到一旁询问情况,出事的这家大门拉起了警戒线。他们刚刚进门,只看到了干净整洁的客厅,而鉴证科的快门声从某个房间传出来。
顾明深注意到这个客厅过于干净,没有任何生活痕迹。贴近一看,茶几上一层薄薄的灰。
他绕到厨房和卫生间看了看,除了卫生间里的牙刷毛巾,这里的租客竟然连厨房都不怎么用,油盐酱醋都没有,只有一个电热水壶,一双筷子和一个不锈钢碗。
这个租客不是性格和生活习惯有问题,就是过着苦行僧的生活。
或者,二者兼有。
林队问现场警员:“这里是死者一个人租的?”
“是,据房东,对方租房的时候付了一年多的房租,没有讲价,非常大方。后面的房租都是按月给的。这个月没有收到租金,他们就来看看,就发现出了事。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报警了。”
“谁报的警?”
“是物业。区最近在做检修,发现这家没关门,进去一看就看见了。”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他们站在房间门口,终于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和空空荡荡的客厅一样,房里也很冷清,只有一张床和床头柜。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租客”只用了房东提供的家具,没有添置过任何大件物品。
房间顶灯白惨惨地亮着,间或有些闪烁,灯管已经老化了。床单是编织袋配色,菜场最便宜的款式。嫌疑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僵硬了。从他们的位置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嫌疑人不正常的脸色。
严瑕轻声问:“安眠药?”
韩璃:“安眠药处方改过了,吃到撑死都没法中毒。看这个脸色,像是用了别的药物。等毒理检测吧。”
现场勘查还没结束,法医还没结束对遗体的检查,只有张梦成这个鉴证科长能进去。他在里面转了一圈,拍了一些照片后,把床头柜上的一封遗书拿了出来。
“你们看清楚了啊,证据没有离开现场,不是违规操作。要看就赶紧看。”
他站在警戒线内,拎着遗书给他们看。他的站位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同事们看到的,那是他们眼睛好。
林队听见他这个语气就想人,忽然觉得他不在的鉴证科真是和蔼可亲。
严瑕仔细看,发现遗书把他的姓名籍贯和身份证号都写出来了,字迹还挺清秀,看得出是练过的。
她不禁多看了嫌疑人一眼。
这样的字迹,真的是这个人写的?
遗书的第一段交代了他的个人信息,包括他的姓名籍贯和家庭关系等等,字迹还算整齐。第二段开始写他近些年的经历和心路历程,字迹就有些歪斜扭曲了。
单从字迹判断,这就是他情绪变化的证明。个人身份没什么好感慨的,近些年的经历,才是他情绪变化的根源。
按照遗书内容,这个嫌疑人本是个挺有前途的学生,一朝误入歧途,被人蛊惑,加上年少无知又冲动,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在遗书中坦诚,自己当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门心思要和那群人“做一番大事”。读书读得好好的,突然跟魔怔了似的,拼死拼活要退学,然后人间蒸发,和家人完全失联。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不知道该干什么,也没脸回家,更不知道家里人还认不认我……”韩璃轻声念出来,“要不是他躺在这儿,我可能会觉得他遇到了高级传销。”
顾明深:“传销用的是类似的情感控制。没有类似体会的人,无法理解情感控制的存在。而体会过的人,更是难以理解被控制过的自己。”
嫌疑人骑虎难下,最终丢掉了性命。
张梦成:“一个学生仔,背景干净得很,所以我们查不到案底。而且就他这种年龄和社会经历,在团伙里是铁定的炮灰,不死才奇怪。除非他天赋异禀,单凭性格和能力就能翻身做团伙首脑。”
遗书最后一段写道,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每天给人质葛送饭。还会有人一次性送一些现金给他,让他计划着用。而租金不用他操心,会有人给他每月一交。至于对方怎么给他送钱,遗书中并没有提及。
纵观整封遗书,正如顾明深所料,他远离了团伙,思维渐渐正常,但是现实所迫,他上了贼船就难下,只能龟缩在这儿,做一个犯罪团伙的炮灰。
他不是没想过脱离团伙,可是他找不到办法,便抱着鸵鸟心态,过一天是一天。
直到他接到“那边”的通知,让他想办法自己弄一点钱,把这个月房租交了。
他忐忑地问对方,他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了,哪来的租金?而且还有个人要送饭?
对方笑得厉害:“你让他自生自灭呗,他爸都死了,还照顾他干嘛。你赶紧想办法弄钱,我们手头紧。”
没有任何解释,就把通话挂了。
喻浩叹了个哈欠,把监控画面和嫌疑人做了对比,悠悠地念叨着:“看这个外形,八成就是他了。傻乎乎的孩啊,社会可是很险恶的……”
鉴证科做完了勘察,刚刚把尸袋封上,放在了担架上。
张梦成:“你们接下来想怎么查?进不来没关系,我给你们找。”
林队:“你看看他的手机,有没有通话记录之类的。有些手机还会自动开定位,去过的地方都会记下来。”
“好咧。”张梦成拉紧了手套,答应下来,把手机交给鉴证人员,转头翻了一会儿,“这儿有个车票。”
“什么票?”
“去U镇的票,汽车票。大概两年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