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情为何物

    “家是姑娘的监狱, 女人的教养院。”——萧伯纳

    ————————

    六月底, S市的闷热才刚刚开始。

    白在地板上大摇大摆地遛弯, 冲着严瑕嘎嘎嘎地叫，举起了两只翅膀。

    ——要吃东西！

    白知道, 严瑕站在这个位置，一定是在弄什么好吃的。

    亲儿子白都开始抗议了，严瑕只得顺手在冰箱里拔了一片菜叶子, 放在笼子上。白蹦蹦跳跳地跟过去, 叼起菜叶就啃。

    冰箱里冒出一股股白色雾气, 严瑕赶紧回到冰箱边, 端出一碗冰镇绿豆汤，心翼翼地放进了保温袋。

    白头毛高高竖起, 仰头看着她, 然后被她摸摸脑袋。

    “我要去给顾明深送饭啦, 你在家要乖乖的哦，不要到处跑。”

    白的换毛期持续到现在, 她每天下班回家，等待她的是一只活蹦乱跳的鹦鹉, 和满地的鸟毛。

    严瑕出门前关了空调，特意放了个冰块在鸟笼里。白扭头看看笼子里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再扭头看严瑕，却只看到刚刚关上的门。

    竖起的头毛立刻放下来。白蹦回笼子里，不开心地咕唧一声。

    S市心理调查组组长，犯罪心理学家, 侧写师，顾明深先生，在U镇的调查中成功地把自己累进医院了。

    还是住院的那种。

    顾明深在U镇躺了几天，等案子差不多搞定，回到S市后，本来算直接投入工作，却被老大勒令住院来了。

    开什么玩笑，市局只有这么个好苗子，不能让他把自己折腾坏了。身体很重要。

    林队和张梦成幸灾乐祸地把他送进了医院。

    能看到顾明深躺在病床上无力的样子，太阳西边出来了。

    顾明深虽然很虚弱，一只手还吊着针，但气势很足。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两个窃笑不停的人，“不吃海鲜了？”

    一句话，两个人立刻闭嘴，悻悻跑路。

    张梦成走前还不忘怼他来着：“这可是带薪休假，老大给你特批的，多少人都等不到这种好事，你居然还嫌弃。”

    顾明深往旁边的空病床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不是想带薪休假么，你也可以的。

    张梦成懒得和他辩，溜了溜了。

    论嘴皮子论海鲜，他完全不想做顾明深的对手。

    -

    今天是周末，医院比平常更热闹。严瑕等了几拨直梯，人实在太多了，等不到，她干脆走扶梯上去。

    六楼对她来并不难。只是天气过于闷热，医院里空调太足，一热一冷一运动，严瑕刚刚走进六楼，就了个喷嚏。

    这一层有许多病房，顾明深住在627这间，是三人一间的配置。不过好在病房够大，目前只有他一个人住，挺宽敞的。

    严瑕推开病房门时，顾明深正在看手机。她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看的是心理学的学术著作。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做研究。

    “好啦好啦，吃饭时间到了。不许看了。”

    顾明深顺从地放下手机，看着她从保温袋中拿出一个个餐盒。

    “今天有清炒笋干，清蒸鱼，配了一点点米饭，还有夏天必备的绿豆汤。”

    菜色虽然很清淡，可严瑕有一双巧手，做出让人很有食欲的感觉。

    顾明深下意识去端绿豆汤，被严瑕拍开手，“胃里没垫点东西，就敢吃冰镇绿豆汤啦？先吃饭菜。”

    她这种有点气呼呼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人移不开视线。

    顾明深唇角一动。

    “好。”

    他拿起筷子，动作却有些软绵绵的。严瑕直接拿起勺子，挑起一点笋干喂他：“张嘴。”

    虽然躺在病床上的感觉很奇怪，让人喂饭的感觉更奇怪。

    不过，只要喂饭的是严瑕，顾明深就一点抗拒都没有。

    市医院的法和U镇那边差不多，顾明深是长期操劳过度，一点病就能发展成大病，而且抵抗力下降，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神情也有些恹恹的。不过，反倒因为这样，他的气质不如平常锐利，显得更加温和近人。

    虽然这么不好意思，不过，严瑕觉得这样的顾明深尤其……可爱。

    她一边喂菜给他吃，一边盯着他的脸看。不知不觉中，竟然忘了喂他，反而顺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捏了一把。

    ……啊，好开心好满足，感觉像偷偷摸到了大喵的脸。

    然后等她回神，才意识到顾明深正在注视着她。

    眼神非常的，意味深长。

    严瑕：！

    “你什么都没看到！”

    顾明深怕她把饭菜翻在病床上，顺手接过来自己吃。

    “我没病到那个程度，自己吃饭是没问题的。不过，”他低眼，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我很开心。”

    后面这一句，声音得像从天边传来的。

    严瑕看到他脸上有点泛红，算假装没看见。

    嗯，一定是吃饭发热造成的。

    吃完了饭，严瑕收拾好饭盒，搬着个板凳坐在他身边玩游戏。顾明深稍稍闭目养神，便继续看之前那本学术著作。

    虽然人在医院，场合不太对，但是这样闹中取静的相处，严瑕还是很知足的。

    她趴在病床上，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一戳一戳的，不时个哈欠。顾明深正好看完一章，低头看去，便看到她头顶有一撮没有梳顺的头发，很像白头顶的呆毛。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宠物。

    “我妈昨天晚上电话给我了。”

    “晚上？几点啊？”严瑕无意识地和他聊天。

    “九点多吧。”

    这个时间点，严瑕一般已经回去了。心理调查组只有组长一人带薪休假住院，其他人还得正常上班。所以严瑕只负责给他送晚饭，这两天周末再给他加个午饭。

    用喻浩叹的话，顾明深不是什么大病，真要想吃点啥，可以自己点外卖。

    他这话一出来，韩璃气得差点把他嘴给缝上。

    有什么腹诽不可以吗，非得当着组长的面？

    “朱老师和你了什么？”

    “没什么，她听我生病了，电话问问情况，还问了你。”

    严瑕哦一声，没多想，可很快反应过来，脸就跟着红了。

    “那，那你怎么的？”

    “你希望我怎么？”

    严瑕哼一声，“我怎么知道。”

    “我你很贴心很温柔，像棉袄，厨艺也很棒，没有你的菜，我可能会饿死。”

    严瑕的脸更红了，忍不住戳戳他的手背，“谁让你这么吹我的，朱老师又不是没吃过我做的菜。你这样骗她真的好吗？”

    顾明深笑了笑，“她很赞同我。”

    严瑕立刻不话了，埋头下去玩游戏。

    一时间两人都没话，病房里的空气几乎要凝结了。

    顾明深难得语塞，“严瑕，我……”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斟酌措辞，就要出口了，病房门冷不防被人推开，喻浩叹大大咧咧地对他挥挥手，“组长中午好！”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顾明深和善的眼神。

    喻浩叹懵。

    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喻同学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一大帮人。

    韩璃，程世贤，林队，张梦成，一个个都来了。

    空旷的病房一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顾明深有些头疼，“你们都没有周末？之前谁跟我哀嚎没有带薪假期？”

    张梦成一脸我什么都没过，“别啊，老顾你这么冷淡，我们要伤心的。看看这是什么？”

    严瑕这才注意到他们一人拎着一个餐盒，浓郁的香味从里面透出来，非常诱人。

    林队拍拍手，他们依次开了自己的餐盒。

    “龙虾！”

    “蟹黄烧麦！”

    “新奥尔良鸡腿！”

    “烤肉！”

    四个吃，每个都散发着高热量的罪恶香味。

    顾明深闭了闭眼，“我什么都没看到。”

    张梦成嘿嘿笑，“别怕啊老顾，本来就不是给你吃的。你是病人嘛，应该看我们吃。”

    严瑕本来以为他们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们真的坐在旁边，上手就吃。

    严瑕：？

    战友情呢？还能不能好了？

    顾明深面无表情地赶人：“医院里不能吃这些，你们赶紧逛街的逛街，约会的约会，带娃的带娃去。”

    张梦成一愣，鸡腿还在手上，都顾不上吃了，环顾四周：“你们都要去干啥？”

    他就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到底错过了什么？

    张梦成用眼神确认了一圈，最后看向了林队。

    “老林，不是吧，就剩我们两个单身狗了？”

    林队忙着吃龙虾，“谁跟你单身狗了，我有相亲对象的好伐？滚边儿去。”

    张梦成感到了当头暴击。

    他才离开一年不到吧，怎么整个世界都变了？

    韩璃笑了笑，“张科，这边漂亮的妹妹也不少的，我有几个师弟在这边，要不帮你介绍一下？”

    如果是别人就算了，偏偏这么的是韩璃。

    张梦成一脸古怪，“算了，我还是回家游戏吧。”

    然后遭到了喻浩叹的耻笑：“昨天被我单杀的是谁，今天谁要游戏来着？”

    张梦成假装自己不存在。

    “好了好了，来吃东西吧。”

    严瑕适时圆场，他们见好就收，纷纷看向严瑕端出来的饭盒。

    “最新尝试的曲奇，如果不好吃，不要告诉我，哈哈。”

    其他人很信任严瑕的手艺，只有张梦成还没见识过。他疑惑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顿时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这么好吃？顾明深这是什么神仙女朋友？

    连顾明深这种人都能有这么好的女朋友？

    他酸了。

    程世贤看到他面有戚戚，淡定地劝他：“张科，你看开点。你有纸片人就够了。”

    一下子被揭穿了宅男属性，张梦成不淡定了：“老程你不厚道啊。”

    程世贤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　　张梦成会有个宅男番外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