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老杜穿着黑衬衣, 腿上一条宽松白裤。他似情绪不佳,浓眉攒在一块儿,看见秦淮时露出个勉强的笑。
“出来就好。”
“金刚还在里面。”
他手里夹着烟, 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他子不听话, 身上还有别的事儿,今天是出不来了。”来回走了几步, 又看着秦淮,“你先回吧,我想见见他……头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她,“杜哥我先回了。”
“好好好。”
他应着,转身往里走。
秦淮行至路边, 瞧郭建柱蹲在树下抽烟,旁边有只垃圾桶。她从兜里掏出纸巾装模作样擤了擤鼻涕,走过去丢垃圾。
“你还在找线索?”
她顿了顿, 没接话。
“太危险了,以后别干了。”
她依然不话,就着纸巾揩了揩垃圾桶上的灰土。
“这次是架,下次不知道还会碰见什么事,这些人是亡命徒, 干起事来都不要命的。”
他站起来往回走,悄悄往她手里塞东西:“这次能帮你, 下次就不一定了。”
等他走远, 秦淮开手心看了看,是支未拆封的创可贴。
阳光灿烂, 清风吹动树枝晃了晃,斑驳树影落在她身上,她独自在原处站了会儿,抬腿离开。
再金刚,老杜见到他时他已经过审讯被拘留起来。
“杜哥怎么回事,我个架而已,他们怎么不放我出去。”
“我不是告诉你近期不要惹事,你跑去赌就算了还架!”老杜控制自己的拳头砸向桌面,极力隐忍怒气,“还把秦淮搞成那样,蒋毅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你动他不要紧动他女人干什么?”
“我没动她,是那些人无意间搞伤的。”放低了声音,“你是大哥,这么怕他干什么……”
“我不是怕他,关键时候就怕出事搞的大家不团结……”
他紧要的话没完,顾及场合也不敢再多。
金刚垂头丧气:“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再过两天,总要做做样子。”
“架而已,交钱保释不就行了吗。”
老杜压低声音:“你当警方都是蠢蛋不知道那些事?缺证据而已,早就有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次你出事怎么都得多关几天。我今天只能保秦淮,托关系才见你一面,你老实待着别惹事,到时间自然有人放你出来。”
金刚亮了眼,也压低声音:“托关系?谁的关系?哥你局子里有人?”
老杜微屈的拳头敲了敲桌面,不轻不重,眼神利得像刀。金刚知他怒气上来,乖觉抿了嘴巴,做了个禁言的姿态。
另一边,秦淮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还攥着郭建柱给的创可贴。
因着蒋毅,她虽不想再和郭建柱有过多接触,却也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劝她不要再干,这也才想起自从陶西平被抓后,他只到店里去过一次,那次他虽萎靡不振但仍然让她一有消息就和他联系。如今再见,他反而劝她收手。
她想不明白,回去后便给蒋毅听,进屋时蒋毅正在厨房做饭。
她撸起袖子倒水喝:“我今天见到老郭了。”
蒋毅炒着菜,热油贴锅滋滋的响。
“他去店里了?”
“不是,在公安局见的。”
灶台上的男人回头,见她捧着杯子咕咚咚喝水,放下水杯时额头的肿包赫然显眼,霎时丢了锅铲关了火。
“怎么回事?谁的你?”
他伸手去摸,轻轻一碰,秦淮便抽着气往后躲。
“今天给别人送烟,刚好碰到金刚架,人多太挤,我没站稳,不心撞到了。”
他看了看她,转身去抽屉翻捡药品,神态颇严肃。
“有人架你就应该躲开,凑什么热闹。”
“我没来得及躲,当时一片混乱,出去的路都被堵上了。”
他已起身,边给她擦药边问:“真是你不心撞的,不是金刚的你?”
她笑:“他当时被一群人追着,哪有机会对我动手。”
“那些人为什么他?”
“听是出老千被发现了。”
他一哂:“浑身臭毛病,没有一点儿好处。”又问,“你是因为这被带去局里?”
她是:“还没让通知家属老郭就出现了,因为金刚先了电话,后来老杜也去了。”
“谁保你出来的?”
“老杜签的字,我走时金刚还在里面,老杜他身上还有别的事,今天肯定出不来。”
“老郭呢,和你什么了?”
“他以为我还在找线索,让我别干了。”
“这倒不像他。”
“我也觉得怪,陶西平的事他那么上心,恨不得每天不睡觉都要抓了他,陶西平进去了他却像换了个人。”
蒋毅为保药水完整,往后撸了一把她的发:“都是为了表功,老崔负责这案子他非要插进来,还不听指挥自己单干,最后布局不完善没抓着人,他心里不平衡就懈怠了。我听老崔提过,他现在主要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大案子都不沾边,过得倒是比以前舒坦。”
她点点头:“难怪会在这儿碰见他。”
这些事看起来没什么影响,几方照旧按各自的节奏进行。却不料隔天一早天不亮,老杜突然接到一电话,这电话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几人在他家吃饭时通知他们做好准备的出货方。
那人在电话里让他派人赶去章凤的一幢楼房,要求三时内必须到达。
他一股脑从床上坐起:“三时太赶……”
“我没时间和你讨价还价,你要是有困难我就找别人。”
他立即接:“好,三时后准时到。”
挂了电话才想起虎皮和金刚都不在,他骂了句脏话,从床上起来。他穿着墨色睡衣睡裤,趿着拖鞋,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床前来回窜。
窗外邻着院,院口趴着两条酣然入睡的大狗。头顶是月光,还有明亮繁星。
他掐动手机看了看,凌四点半。
他抚抚下巴,思来想去拨通了蒋毅的电话。
彼时蒋毅正揽着秦淮睡觉,为避免她睡着乱拱碰了伤口,他平躺着把人固定在怀,因其训练有素,愣是熟睡时都没有松过手。
手机铃响时他几乎没有转醒的过程,捞起来便接通。
老杜开门见山:“出事了。那头要我们三时内必须露面,时间太短,金刚和虎皮根本回不来,今天金刚进去,条子借机又盯着我,我要是行动肯定会被跟。现在能走开的只有你,你带上哑巴跑一趟,拿了货回来,我守在这接应你们。”
他停顿两秒:“可我没接过货,搞砸了就完蛋了。”
“这单要是不接才叫完蛋!”老杜已气息不稳,“你尽管去,我在这为你把风,出任何事我和你一起扛。”
这档口再迂回就该被怀疑了,他于是立即调整策略:“接货地点?”
“陇川章凤。”
“回来见。”
他挂了电话,一边穿衣一边给老崔发暗码,示意事情有变暂且按兵不动。
秦淮听他接完电话也从床上坐起,因为不想涉及机密,又怕生出无谓的担忧,便住追问的想法,只冲他了句注意安全。
他已穿上裤子蹿至门口,听见动静又转身回去,抱着她亲了亲:“晚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