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秦峰从沙发上起来, 走去饭桌吃饭。
“你一个月挣多少?够你白养两个男人?你就这么饥渴?”
秦淮抓了筷子他,他端着饭来回躲,匆匆扒几口, 撂了碗。
“我去李杨家玩游戏。”
“什么时候了你还玩?”
他兔子一样跑出去, 秦淮没追上。
“不成器的东西!”
蒋毅逮她回来:“算了,年纪就这样, 总有一天会懂事。”
他就这么回来一趟露个脸,又走了。
转眼已至十二号。
押货赶去葫芦口的几人晚九点出发,照惯例老杜不会跟车前去,但这次他去了,是因为蒋毅先前的付出。他曾过出有事一起扛。
他看起来很轻松, 穿着运动装靠着座椅,戴着耳机听手机里的音乐。
“这一单到手,老子要去找几个高级妞爽一爽。”
虎皮坐在副驾驶, 回头冲蒋毅和金刚话。他腿上的伤并未痊愈,还时不时往外浸血,但他换药勤,还带着拐杖,虽照跑不误, 却已无大碍。
后座的金刚正把玩着那根拐杖:“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追求的人, 这笔钱下来我要买设备搞研究, 争取把货提高几个纯度。”
蒋毅笑:“你冒这么大风险就为搞研究?”
“我就爱搞研究,就像他爱泡妞一样。”
“那你不去专业的地方, 自己搞个什么劲?”
“专业地方不让研究这,一群蝼蚁,只敢研究看上去好的东西,怕这怕那,搞科学讲什么原则,讲原则就无创造。就像那个电影,《科学怪人》,你看过吗?”
蒋毅当然看过,摇头:“没听过。”
虎皮笑:“他连招财进宝都不知道,哪知道什么科学怪人。”
“把你厉害的,你知道?”
“不知道,老子也不想知道。”
这么一岔,金刚没心思多,总结:“谁也不懂,我才是真正为科学而生的人。”
虎皮看着蒋毅:“你呢,挣了钱想干什么?”
“……我得好好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你不娶老婆?”
“你们都没娶我着什么急。”
“狗日的我们连女人都没有上哪去娶?”
“你刚才不的找高级妞么。”
“那是找来玩的,和娶老婆不一样。”
蒋毅笑:“你还知道啊,那你不找个能娶的,老这么玩也不怕肾亏。”
“最近桑雅是不是又去烦你了?”
老杜插话,睁眼看了看窗外。
“就那样吧,我没怎么理她,时间长了她觉得没劲自己就撤了。”
“她待不了多久,她爸到处找她,快找到我这了。”
金刚:“杜哥你怎么不主动把女儿还给他,等他找到头上不会怪你吗?”
“都是朋友,他虽然管教孩子但也宠她,这点我是清楚的。再女孩么,贪玩些正常。”
虎皮还扒着座椅往后看,二郎腿来回颠。
“哑巴呢?也够可怜,话都不会,你拿了钱最应该去医院,看看怎么能给整出声音来,狗日的幸好你不是女人,你要是女人连叫都不会叫,死人一样多扫兴。”
蒋毅坐姿随意,拎拐杖的动作也很随意,甚至用拐杖敲虎皮脑袋时都带着几分随意。
“你拿了钱也别去泡妞了,先治治你的嘴巴,不要给别人惹麻烦。”
那动作看似随意,力道实在不,虎皮捂着额头揉来揉去。
“老子能给别人惹什么麻烦?”
“臭。”
金刚哈哈大笑:“毅哥你太有才了!”
虎皮骂:“你妈的才嘴臭!”
老杜面带笑意:“哑巴命好,你毅哥像护崽子一样护你,别人连句重话都不得。你得长出点男人气概,尽早独当一面,不要总躲在他后头,关键时刻会吃亏的。”
哑巴点头。
蒋毅笑:“要护崽,还是杜哥起的头,外面一听是杜哥手下的人,谁也不敢轻易下手。”
“阿飞就敢。”他口气平淡,眉宇间因回忆累积出怒气,“我的人不会白吃亏,我迟早让他翻船。”
蒋毅没接话,毕竟不是什么好回忆,大家也都没什么。
几人一路就这么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间过去很快。
葫芦口在猴桥,两时路程。除了他们几个主心骨,还有另外两辆车从不同方向出发,为的是万一出现情况以便支援他们,俩车都备着枪和手榴弹。
按计划他们会先去灯草坝卸货,再返回至葫芦口,返回路上会提前通知接货人赶去两公里外的大盈江畔,等他们到达时又电话让他们返回原地,接着见面收钱散伙,对方再赶去灯草坝拿货。
这一来二去的折腾只是为了扰乱有可能跟踪调查的警方视线,就算扰乱不成功,也有逮其一不逮其二的几率,以便争取最大化减轻自己的罪行,整个过程统共需要近四时。
在此之前,蒋毅已将所有事宜传递给崔礼明,崔礼明早安排人手潜伏两地。毒贩狡猾,收钱交货分时空进行,殊不知一切已掉进警方布置的天罗地网,他们也来个分时空抓捕,人证物证俱在,纵使老杜有千万个脱身之计,这回也跑不掉。
汽车驶过中和,顺着317省道一路向北。
因是惯犯,又有枪弹做后盾,加之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车里的人不由放松,聊得没什么可聊了,竟相继起盹儿来。
蒋毅看看表,指针爬向十点。他很期待,甚至有些激动,跟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能在今夜结束,他实在不想蹚进这片沼泽,只盼着能赶紧出去,他人生中还有件重要的事迫切需要解决,只要解决掉就能真正过上舒坦日子。
“别紧张。”老杜看一眼窗外,“有我在出不了大事。”
他笑:“头一次出货,还真有点儿紧张。”
“还是你最上心,他俩都睡着了。”
前排虎皮的呼噜声震天响,金刚也埋着头一下下的往前栽。
“这笔生意做成,你买套大点儿的房,和秦把婚结了,她毫无怨言跟着你不容易。”
“……杜哥你呢,有什么安排?”
他难得放松嘴角露出个笑:“我的安排就是做完这单做下单,这么多年习惯了,别的也不会干。”
“你没想过结婚生孩子?”
“没有后顾之忧就没有威胁,这辈子我只能抓别人的软肋,决不会让别人利用我的把柄。”见蒋毅若有所思,补充,“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拿秦威胁你。你和陶西平他们不一样,和金刚倒挺像,他为了研究无二心,你虽是为了钱但不像别人那么贪,是个重情义的人,很难得啊。”
蒋毅笑了笑,也看向窗外漆黑的夜。
又过去近一时,汽车驶出古永河便调了方向南行。金刚和虎皮相继醒来,皆精神抖擞做好准备。
行至沙家坝以西,不足半时便能抵达灯草坝。许是临近终点的紧迫感,大家伙都没话。
老杜靠着座椅,耳朵仍塞着耳机,手指甚至跟随音乐一下下敲着扶手节奏。眼瞧只剩十分钟路程,他却蓦地顿住灵活的手指。
“停车!”
司机猛一个急刹,熄火后滑出老远。
金刚:“怎么了?”
“有情况,开车直走,第一个路口下去。”
那司机照指令行动。
虎皮骂:“狗日的!那群瘟神不是消失好一阵了吗,怎么又跟上了?老子们有枪有弹,干他狗日的!”
“干什么干,不够你关的!通知买家散了,有机会再联系。”
虎皮于是掏出手机联系。
蒋毅:“有人跟来吗?我怎么没看见?”
老杜指指后视镜:“已经换了好几辆车在跟。”
金刚怒:“阴魂不散!我总要搞颗炮弹把这群杂种全炸了。”
虎皮给买家电话,金刚给另外俩车的马仔电话,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骂。
蒋毅在胸腔暗暗叹口气,头疼似的扶了扶额:“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了?”
老杜:“货在我们手里,不怕没机会。”
“之前跟阿飞买货出了太多钱,再推了单子,兄弟们可就揭不开锅了。”
“大家有钱一起赚,没钱一起扛,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虽然跟来,但不知道我们具体安排,不如拖时间绕个几圈甩掉他们?”
老杜转头看着他:“我了货在我们手里不怕没机会,你干什么这么着急?”
“不是着急,就是觉得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错过了可惜。刚才了娶媳妇儿,我还很兴奋,这下连媳妇儿也娶不成了。”
一语逗乐大家。
虎皮笑骂:“刚出发那会儿我让你娶媳妇儿,你狗日的还不愿意,搞了半天自己偷偷摸摸的想。”
老杜也笑:“你要真这么急,娶媳妇儿的钱我先替你垫着。”
他做出一副娶妻不成很遗憾的样子,内心深处却如引人渡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目标引至桥尾,差一步就大功告成,可这群人突然一个不少全退了回去。
他控制住焦急,但难以抗拒无助和孤独,就像那座虚无的桥,构建并不结实,仔细一看甚至显露残破。
更要紧的是为此筹备无数个日夜的兄弟们,此刻正潜伏在各个方位,无休止等待目标归位,却不知这场仗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