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朝他点了点头, 声：“出去接电话吧，我等你。”

    韦德犹豫的看了一眼电话屏幕，走了出去。放映室外已经空荡，只有寥寥声响从四周其他放映室传来，韦德走到靠墙的位置，接通了电话。

    “瑞德？”他。

    对面顿了顿：“我来布鲁海文了。”

    “什么？”

    “我所在的部门接到了一起连环杀手的案子。”电话那头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瑞德的声音有点模糊, “当然，最后我们找出了凶手，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韦德。”

    韦德直觉这件事情一定和他有关，否则瑞德不会专程电话给他。

    “这位连环杀手最初被我们认为是食人魔，或者，食腐魔。因为案发现场的尸体死亡时间和被像个牲畜一样野蛮的开膛破肚的时间并不吻合。我们侧写出来的结果是, 有人在三天左右的时间后专门返回案发现场，将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的内脏带走。”瑞德顿了顿, “我们最开始走了错误的道路，在追踪这位凶手的路上，选择了询问汉尼拔，那位臭名昭著的食人魔。显而易见, 我们给他的讯息是错误的，所以这耽误了很多时间。”

    “然后呢？”

    “我们找到了威尔警官，你认识的。他能够和凶手共情，可是当时他的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了, 所以我们几乎一无所获。”

    “可是你们找到了布鲁海文。”韦德。

    “嗯……怎么，过程很曲折。但是威尔还是帮了我们很多。我们得出结论，连环杀手和返回取走尸体的不是同一批人。”突然，瑞德语速开始急促起来，“你敢相信吗，韦德？有人就像饲养什么怪物一样，把这些尸体放在高温下，以便其能够在冬日的三天内达到高度腐烂的状态，然后又取走器官？”

    韦德的心沉了一下，这一细节唤醒了他的记忆。

    当初那个造就家.暴而死的女孩的事件的凶手没能付出代价的原因是，他为哥谭某一地下黑帮工作，她的尸体被他们用在了未知的用途……哥谭警局动不了他们，因为那是个丑恶的庞然大物。哥谭是个混乱、肮脏的城市，盘根错节的势力一牵动就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地震，破哥谭现有的平衡，让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道理。他在那一黑帮作为卧底的时候，亲眼目睹了一些黑暗的事，但却无能为力。

    那个女孩的尸体就是被放在一个温暖的房间，催生出蛆虫，然后取走器官。

    “我记得你在几个月前电话询问过我这件事……”瑞德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关于那个女孩的。所以我在想这件事是不是有彼此的联系。而那段时间你就像消失在世界上一样，怎么也不通你的电话，我很担心，韦德。所以上次你给我电话，我甚至不敢相信。”

    他不会知道韦德在几个月前死掉了。所以才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谢谢你的关心，瑞德。”

    对方叹了口气：“我们查到了一些很不可置信的事实，我为之前关于你让我找潘多拉的无知道歉。”

    “复活？”韦德试探的问。

    “有人在用一种绿色的药水……拿那些器官做实验。好像是在测试能不能让器官重新恢复原本的样子。”瑞德，“我们怀疑他们在利用这个进行一些非法走私，将死亡的器官投入贩卖市场。而这看起来像是，有组织的。也就是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连环杀人犯？”

    “这听起来很糟糕。”

    特别糟糕也不为过。

    “线索断在了布鲁海文。所以我们组坐了飞机过来——”瑞德的话断了，他在那边笑了一声，被韦德捕捉到了，“听你在布鲁海文搞办公室恋情？”

    韦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开玩笑的。我们到这边要本地的警官辅助，所以我向BAU推荐了你和你的搭档。”

    “等一下——”

    “明天见。”瑞德挂断了电话。

    韦德：“……”

    他看了一眼手机，再拨过去，已经显示通话忙了。

    韦德摇了摇头，重新走回电影放映室。迪克正专注的盯着屏幕看，一边把爆米花塞到自己嘴里，然后突然，他抹了一把眼睛。

    韦德悄悄走进来，跳到他座位背后，一下子拍在他的靠背上，成功把迪克吓了一跳：“你哭了。”

    “我没有。”迪克。

    “你有。”他坚持，顺便绕回迪克旁边坐下。

    “闭嘴，我没有，”迪克下一刻把手上的爆米花塞进了韦德的嘴里，物理封印了后者的话，“如果有，那就是你看错了。”

    “迪克格雷森看爱情电影会感动到哭。”韦德咽下爆米花。

    “你赢了。”迪克，突然伸手，使劲揉了揉韦德的脸颊，“好吧，我承认你的对。你自己看，真的很感动，不能怪我。”

    屏幕里彼此错过很多次的恋人终于相拥在一起，音乐舒缓动人。

    韦德：“你喜欢看这种电影？”

    迪克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什么叫做这种电影？它有名字的，爱情电影！”

    韦德已经忍不住笑成一团了。

    “你就仗着你是我男友。”迪克嘀咕，“肆无忌惮摧残我的纯真之心。”

    “咳咳，”韦德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格雷森警官，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迪克问，指了一下电影屏幕，“片尾放完能讲完吗？”

    “你在埋怨我。”韦德。

    “我没有。”迪克回答，“当然，如果我的想象不是那么美好，这部电影你会看哭，然后抱我，我安慰你，感情升华，接着进行下一步约会的话，我肯定没有。”

    韦德快被笑死了：“没人看电影会看哭的。”

    “我就会。”迪克。

    韦德又抱了他一下，安慰道：“换个人感动到哭是一样的。其他没区别。”

    迪克俏皮的笑了：“你真好骗，韦德。”

    在后者做出反应之前，迪克已经迅速摆回了严肃的表情：“什么麻烦？”

    “……”韦德愣了一下，无奈道，“明天我们都得去警局上班。因为新的线索貌似浮上水面了，我不敢肯定，但有十足的把握，这件事情依旧和我们要找的潘多拉魔盒有关系。有人猎杀普通人，等他们的尸体腐烂后取走器官，接着用泉水将它复原。”

    “拉撒路泉水真是阴魂不散。”迪克，“真想立刻解决这一切。”

    “很快了。”韦德。

    这代表某人露出了尾巴……潘多拉和魔盒一起被带离了冥界。但那个“神赐的礼物”已经被迫吃下了石榴籽，必须留在冥界接受惩罚。如今她无视法则，和埃庇米修斯待在一起，会使得她的身体逐渐的腐烂，衰败而亡。拉撒路泉水可以治愈人，但从来没有治愈他们这群希腊人的先例。想必是埃庇米修斯在捣鬼，在别人的身体上做实验，而不敢贸然把它用在自己心爱的女人上——又是这种感动自己，伤害别人的爱。

    “你知道珍珠吗？”韦德问，迪克点了点头，“亚马逊人在找的宝物。”他。

    “那是维纳斯降临人间，赤身站立的那个贝壳的产物，”韦德解释，“它有一部分维纳斯的神力，沾染了‘爱与美的祝福’，能够缓和一切痛苦，看上去，珍珠被用在了潘多拉身上。原本我们以为的丑，其实只是障眼法，为了遮蔽他的真实目的……如果我没推算错的话，他们就在布鲁海文。”

    “事情很复杂。”迪克摇了摇头。

    “一切都是这样复杂。”韦德，“生命中就没有什么简单的。”

    迪克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的思维有时候还挺悲观的。”

    韦德笑了：“我是死亡嘛。”

    迪克左手捉住他的手，然后摊开自己的右手掌。

    “我们来理一下吧，事情就会很清晰的。你认为事情复杂，只是没有找对方法。懂不懂，鱼？”迪克哼了一声，拿自己的左手指头在韦德的手心轻轻划了一下，“让我们开始吧，帅气的格雷森警官开讲啦。”

    他抓着韦德的手在自己手心写了个1。

    “首先，我们列出已知的东西。一、珍珠。二、拉撒路泉水。三、潘多拉魔盒。四、画作。”

    “画？”韦德突然想起来，“对。它记着拉撒路泉水的讯息，你找到了吗。”

    “别看夜翼，我的回答是，当然。”迪克，“西西里。和珍珠的位置一样，它已经失去某部分的价值了。”

    “这就通了一些事情。”韦德嗯了一声，“然后。”

    “阴谋的大坏蛋：一、冥后。二、渡神。三、丑。四、埃庇米修斯。五、死亡女神。六、话痨雇佣兵。七、路西法。”

    “三划掉，他已经出局了。五除去，我走之前，她就被我控制起来了，显而易见当时我被骗了，这件事情和她无关。六……他只是个人类，也不坏。七划掉，路西法没必要参与。”

    “所以只剩下冥后、渡神和埃庇米修斯。东西是珍珠、拉撒路泉水、潘多拉魔盒和画作。”

    韦德：“好像更加清晰了。”

    “嗯哼，”迪克得意的笑了笑，“所以，冥后和渡神用潘多拉魔盒引诱你离开冥界，是为了夺走冥界的控制权。而埃庇米修斯拿走潘多拉魔盒，我猜测是和冥后做了交易，为了带走潘多拉本人，而让爱人在世间与他相守，他必须需要拉撒路泉水的复活和珍珠的缓冲作用，之前的丑只是他迷惑你视线的手段。”

    “你很聪明，迪克。”韦德点头。

    “不用，我知道，否则我怎么做夜翼啊，我聪明又性感，知道吗？”迪克，他笑起来，被他自己对自己的吹捧逗笑了，“……怪不得之前丧钟会抢夺画作。因为他不代表刺客联盟，他是作为雇佣兵来的，我猜有人给了他钱，应该是埃庇米修斯。而我们叫了很久的所谓拉撒路泉水并不是泉水，而是作用相同的冥河之流。”

    “你是很性感。”韦德。

    迪克眼睛亮了亮。

    “而且感性。”他又。

    迪克无奈又纠结：“你能不能忘了刚才我看电影发生的事情？”

    “不能。迪克，这正是你的性感之处。”韦德忍笑。

    迪克突然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算了，”他，“你要笑就笑吧。”

    “你不能老是突然袭击。”

    “这是我的权利。”迪克得意的样子真的蛮好笑的，“男友的特权。”

    韦德感觉自己脸颊有点发烧。

    “我们继续这个，咳，推论，”他，转移话题，“所以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一、找出潘多拉和埃庇米修斯，收回瘟疫和魔盒，然后带他们回冥界接受惩罚。二、回到冥界找珀耳塞福涅和卡隆的麻烦，叫他们滚一边去。”

    “还有三。”

    “什么？”

    “回到人间，和迪克格雷森在一起。”迪克，“千万不要忘了三，三最最最最重要，比其他都重要的多。”

    “收到，长官。”韦德回答，“我不会忘记的，我怎么可能忘记？”

    ……

    韦德回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他尽量轻声的走进去，但在他迈步的一瞬间，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抱着熊的男孩原本在沙发上盹，一下子惊醒，坐直了身体揉着眼睛，看向韦德：“你回来了？”

    韦德走向他，揉了揉柯林的脑袋：“怎么还没去睡觉？”

    他扫了一眼客厅，从沙发背后爬出来军火库许久不见的脸。罗伊看上去一脸憔悴。

    “你该刮刮胡子了，”韦德，“圣诞节过的怎么样？”

    罗伊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这个大男孩扯了一下他的棒球帽，艰难的从地上挪起来。他原本准备推推自己的护目镜，但当伸出手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戴上，这意味着：罗伊的双重身份暴露了。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傻在原地了，罗伊看了看韦德，又看看柯林，然后像个少女遇见暴徒一样尖叫起来，捂住脸背过身去，绝望的对沙发那头大喊：“杰森，杰森！完蛋了，我被看光了！”

    杰森像植物大战僵尸的辣椒一样一下子坐起来，向罗伊扑去怒火：“什么看光了？什么看光了？”

    “我的脸！我的脸！”

    “你是个傻瓜吗罗伊？！我了，他早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他们两个明明就隔着一张沙发，却像隔着一个街区一样对着彼此的脸大喊大叫。

    韦德：“……？”

    他转向柯林，这个男孩已经完全清醒了，看着军火库和红头罩一脸纠结。

    “发生什么了？”他问。

    “罗伊哥哥要杰森哥哥陪他喝酒，”柯林仰着脸，“杰森哥哥没有同意。”

    韦德看了一眼他们两个。

    “这不像是没有同意的样子。”他做出结论，“罗伊真让人防不胜防。”

    柯林像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没有看顾好他们。”

    韦德：“……”

    到底谁是谁的保姆啊！

    “听着，柯林，”他俯下身对这个操碎心的男孩，“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用你的超能力揍他们。现在，乖乖去睡觉。”

    柯林哦了一声，抱着熊跑回他的房间了。

    韦德转身看向罗伊：“你，你到底在借酒消愁什么？你不是已经戒酒了吗？”

    “在戒酒中，”罗伊嘀咕，“又不是戒酒了。”

    “他是个傻瓜，就因为绿箭侠对他了些话，他就变成这样。”杰森喝醉了也改不了他嘲讽的习惯，“他太可耻了。”

    “闭嘴，杰鸟，”罗伊摘下自己的帽子朝他丢过去，“你也没两样。你不是圣诞节也回家了吗？老蝙蝠没对你些歪理？”

    “我们不一样，”杰森脸上浮现出他清醒时刻绝无可能露出的开心和得意，“……我这次回去，比想象的还要好。”

    “你在撒谎，你家才没那么好。”罗伊，转过头看向韦德，“你他是不是在撒谎？”

    韦德只是沉默了。

    “我没有，罗伊，你这个失败者，”杰森轻声，“我们吃了阿福的甜饼，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们还看了一场电影。雪夜的电影……我喜欢这样的情景，而我就在其中。好多年没这样啦，我喜欢……和你不通的。”

    他只是又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又一次因为感冒错过夜巡，然后布鲁斯陪他看了一场电影。他们在那个房间里，外面在飘雪，而他们连身上的装备都没脱。他就枕在布鲁斯的肩膀上睡着了……梦里也是很好的，香甜的奶油和蛋糕的气息。他感觉自己有了家，像蒲公英落到泥土上一瞬间的感觉，他以为自己能够扎根于此。

    “你上次圣诞节连门都没进，一个人站在门外，盯着韦恩庄园的灯光发呆了半个时，那扇门没开，没人注意到你来了，然后杰鸟你转身走了，我知道，你没，可我就是知道。”罗伊，“你这个胆鬼，还好意思我呢。”

    “因为那时候没人愿意给我开门啊，”杰森一脸嘲讽，嘀咕着反驳，“又不是我不想进去。你，一个人在那里，你怎么能敲门呢？敲门就是有客人拜访了，可是我不是客人。客人应该被欢迎，但是大家都知道我从来都不是被欢迎的那个，所以我才不要敲门，我要等别人给我开门。”

    “没人给你开门。”罗伊，“他们肯定在一起看电影，或者别的家族活动。不会注意外面的。”

    “嗯，对，所以我走了。”杰森无所谓的，“里面不是属于我的。”

    “但是今年圣诞，你进去了，明大家都在等你。”韦德突然，他盯着杰森的眼睛，“你永远是家里的一份子。”

    “所以那是我人生中第二美好的一天。”杰森笑了，“第一还算不上。”

    “第一是什么？”他问。

    杰森避开了这个问题，也避开了韦德的眼睛：“总之，值回票价了。迪基鸟的高中恋爱，这一天我会记一辈子的。”

    韦德走近杰森，突然低声对他：“你有没有拆我的圣诞礼物？”

    杰森因为他跳跃的话题愣了愣，才不自在的：“拆了。谢谢，我很喜欢那本书。”

    醉酒的红头罩倒是意外坦诚。

    “那是韦德给你的礼物，哈迪斯也送你了一个礼物。”韦德，“只是延迟了一下。”

    “哈迪斯？”杰森被逗笑了，“你在什么？那个冥神吗？他要送我什么礼物？死亡吗？我根本不怕，死亡是一瞬间的事，经历过的人就不会再恐惧，否则你以为丑为什么那么疯？因为他不怕死亡。同样，我也不怕，我死过了，死人还能惧怕什么？”

    韦德低声：“那希望你能看明天哥谭的报纸，那时候礼物就能被拆开了。”

    丑，对哈迪斯来并算不上是什么人物，因为他见过太多扭曲黑暗的灵魂，你永远想象不到来到冥界的亡灵之中有哪些人几乎被全黑覆盖，接受三大死神的审判，然后让他裁决最终的惩罚，让这群活着作恶多端的人死后滚到塔俄塔罗斯里去。就算他不动手，丑最终也会来到他的冥界，接受他的制裁和最终审判。而韦德加快了这一步骤，直接将他送向死亡的原因是，他三番五次的伤害了杰森。

    曾经，杰森是他的保镖。而如今，他是迪克的弟弟，韦德的朋友。他不会再允许他伤害杰森。

    杰森因为酒精而变得迟钝的大脑一片混沌：“这不通，为什么哈迪斯会送给我礼物？”

    “因为……”

    “这是返程票？”杰森问，“我要死了？他提前对我欢迎光临？”

    “因为我就是哈迪斯。”韦德。

    “你在开玩笑。”杰森，笑了，“假的吧，不要跟风给自己加人设啊。”

    “没有。”

    “假的。”

    “真的。”

    在韦德真诚的注视下，杰森的笑容逐渐消失。

    空气寂静了。

    片刻之后，罗伊从沙发背后翻到沙发上，再从沙发滚落到桌子下，他抱着脑袋一脸痛苦。

    “完了！冥王！”罗伊叫道，在地上滚了一圈，“杰鸟，我们要失业了！”

    ……

    超级英雄们的脑回路是不是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