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微笑点头，看着杜雍上楼了，才转身，慢腾腾地往大厅走。她与杜雍如此母慈子孝，可谁又知道，两人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杜雍并非杜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但她对杜雍的教养，却比杜雍的生母多得多。杜家是高门大户，民国期间便已经声名显赫，老太太娘家姓宋，在民国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虽然到后来有些没落，但两家底蕴深厚，开国后几经折腾，家业又重新做起。老太太嫁入杜家时，杜家还是老太爷掌权，可传到杜老爷手里，就开始落败了。

    杜老爷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玩过的女人如过江之鲗，也亏得老太太撑得住，替杜老爷收拾了不知多少烂摊子，打发了多少上门来撒泼的女人。这样好的女人，偏偏没有子嗣，也不是杜老爷不碰她，她就是怎么也怀不上。到后来，杜老爷死于马上疯，杜家本家彻底没了子嗣，一时间，旁支们蠢蠢欲动，想霸占本家财产的。

    奈何杜老太太是个有主见有能耐的，她知道杜老爷在外面有个私生子，是个舞女生的。当初那舞女生下孩子后，还抱着来了杜家，要杜老爷负责，是老太太出的面，给了钱给了房，安置在别处，一直照料着。杜老爷死了，旁支们个个豺狼虎豹一样，杜老太太便将孩子接了回来，这便是杜雍了。那舞女也是个福薄的，没过两年就酒精中毒死了，只剩下杜老太太，带着杜雍，一直强硬撑着杜家。

    对于老太太的养育之恩，杜雍一直非常感激，所以即便那个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杜雍也把她当成亲手母亲一样孝顺。

    他换过便服，从容走下楼，往大厅走去，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女人们说笑的声音。他走进去后，低调奢华的大客厅灯火明亮，一二十个衣着华贵的女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老太太坐在首位，紧挨着她的，都是老太太的妯娌们。

    “母亲，各位婶婶、夫人们，你们好。提前祝各位新年快乐。”杜雍踏着沉稳的步子，缓而不慢，他气度不凡，龙章凤姿，即便穿着普通的家居服，也无法掩盖身上的雍容华贵。

    “哎呀，阿雍回来了！”

    “杜先生回来了呀？”

    “杜先生好！”

    “杜先生好，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一干女人回头，看见是杜雍，纷纷眼睛发亮，笑容殷切。杜雍目光一扫，就有些头皮发麻，难怪一定要他出现，原来是这样啊！

    这堆女人里，有一半是年轻女孩子，个个打扮地端庄优雅，华贵而不失妩媚，要么大胆热烈地看着他，要么娇怯怯的不住偷看，母亲是要给他相亲啊！

    “来，阿雍，坐我旁边！”杜老太太姿态优雅，微笑着朝儿子伸手，叫他坐在自己身边。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场内所有女人都能一览无余，好好看，喜欢哪个，随便挑！

    杜雍不动声色地坐下，微笑道：“各位刚才在聊什么？”

    左边一位夫人道：“在聊现在女孩子的素养。老太太说，过了年，想办一个学堂，专门教导女孩子的行为举止。现在啊，都倡导什么自由奔放，把女孩子真正该有的仪态都给抛却了，实在是让人不堪入目啊！”

    另一个接口道：“可不是吗？满大街露胳膊露腿的，和男人勾肩搭背的，真真让人看不下去！”

    “是啊！就好比马老师刚才举的例子，就非常能说明现象！一个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孩子，就敢在课堂上顶撞老师，老师教训几句，就敢连老师的课都不去上了！你们说说，哪家的孩子这么大脾气？这要是男孩子也就罢了，她可是个女孩子啊，怎么能这么嚣张跋扈呢？这种样子，以后谁敢娶她？谁还会要她？”又一个夫人接着说。

    “哼，如果说，这是那些普通学校，民工学校教育出来的孩子，那也还能说是老师的责任，是老师没教好！可这事发生在梧桐高中，那可是名校啊！而且还是马老师的学生，大家可都知道，马老师是多么资深、多么有才华的老师，能是她的责任吗？所以啊，我也同意，现在的女孩子素养，真是要不得，需要认真纠正！我们中华妇女就该是温婉善良，娇柔听话的，学什么西方女人自由奔放，简直不成体统。”

    杜雍听着这些满口素养、涵养、家教的女人说话，本来兴趣缺缺，可听到后面的女人说什么马老师，什么梧桐高中，越听越觉得是在说陈胭。他眉头扬起，再次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了坐在沙发最边角的中年女人身上，可不就是马思贤吗？

    哦，原来她还一直记恨着陈胭啊？把坏话都说到他家里来了，这是想干什么？！杜雍一想到又有人想加害陈胭，他就恼怒。

    “我听说啊，马老师的那个学生现在还成了明星，拍了一部电视剧，还挺红火的！你们看看，什么正经女人会往娱乐圈里钻，那都是一心想攀高枝的狐狸精！”这些贵妇人平日里闲得慌，成天没事聚在一起就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原本在杜老太太面前也是收敛点，可今日不知怎么的，越说越来劲。

    “阿雍，你是做娱乐圈生意的，你来说说，她们说得对吗？”也许是听这些人越说越不成样子，杜老太太开口了，打断了她们的话。

    众人心头一跳，猛然想起这位杜先生发展得最好的，就是娱乐事业。一时间，大家都抿着嘴看他。

    “呵，娱乐圈其实也没外界想的那么妖魔化，这个圈子里，好人也有，坏人也有，不正经的男人也有女人也有，正正经经做事的，也不在少数。跟其他行业差不多！”杜雍淡笑着说，他冷眼扫看全场，均是一脸的不屑，却又不方便说出来的表情。“蝇营狗苟的龌龊事，贫贱人家里头倒比富贵人家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