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这边走。”

    管家出来接沈曜,脸上带着点不自查的尴尬。

    沈曜带着助理跟着人进去，自然而然问：“外公在哪儿呢？”

    “在客厅喝茶,等您呢。”

    “哦——”

    还没进门,只听到有些争吵的声音远远传来，沈曜扬了扬眉，神色莫名看向黑暗里。

    “谁和谁吵起来了吗？”

    管家：“不巧，今天秋家也来拜访,蒋总和夫人在客厅接待，这马上就要办订婚宴了，事项多,可能一时激动了吧。”

    沈曜笑笑：“不，挺巧的。”

    那笑容极快又消逝掉，换成一种奇怪的笃定。

    “走罢,外公该等急了。”

    *

    蒋父打开文件夹，里面有照片，还有一个平板。

    下意识的，蒋父看了宋筱一眼。

    宋筱是秋博简的女友，若是两家讨论婚约的事情,在场可以,但要是讨论到丑闻了,她和秋博简还没结婚,在场就不太合适了。

    秋博简读出了这个眼神的含义,对宋筱道：“蒋家有不少好茶,不然让他们家佣人带你去书房坐坐，尝一两杯红茶？”

    蒋夫人：“对对，筱你去尝尝我们家的红茶，今晚阿曜在陪老爷子话，你也是做珠宝生意的，和他们肯定有话题。”

    这么明显的意味，宋筱听不出来就怪了。

    这种场合，蒋家想避嫌，宋筱能理解，于是她了一两句客套话就走了。

    秋霖看过秋漫一眼，摸了摸秋漫的头。

    就算是蒋家人不让宋筱走，这文件里的东西他不想节外生枝，也会打发走她，不过由蒋家人出面，自然更好。

    毕竟，今天漫漫完宋筱做的好事，宋筱就来了。

    爸对宋筱是个什么态度，秋霖还不太把握得准。

    不多时，蒋父放下文件夹，让大家都看到了内里的东西。

    很多张照片，无一例外的，全是最近照的，都是蒋珺和苏青星的。

    蒋父拿起来看。

    蒋珺脸色稍霁，不过是些照片。

    不过放到两家人面前，刚才还是一些口述的女性朋友，真正的看到蒋珺和这些女性朋友相处的画面，那就又不一样了。

    当想象中的逢场作戏，变成真实的图景，变成

    秋博简也去拿照片。

    其上，蒋珺搂着苏青星，揽着对方的腰，紧紧的。

    蒋珺在苏青星耳朵边悄悄话，两个人都带着笑，愉快极了。

    跑车前，苏青星满面潮红，目光含羞带怯看着蒋珺，要女孩对蒋珺没动心，大家都不是傻子，少年慕艾，总是有那么几分情愫在里面。

    蒋父脸越看越黑，秋博简也一样。

    秋霖：“都要订婚宴了，蒋少刚才也了，最近不出去玩，那这个姑娘怎么一直带在身边？圈子里随意打听一下，大家都知道，蒋少最近多了个红颜知己，这抵赖不掉吧。”

    蒋珺眼底雪色漫天，抿唇，下颌紧绷。

    蒋夫人糟心，推了蒋珺一把，恨铁不成钢：“这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前几天还问责过的事情，现在装什么装。

    蒋夫人被儿子戳破，丢面子，偏还不出话来。

    蒋父：“够了，我不知道，你来。”

    蒋珺扯扯嘴角：“不就那么回事吗？逢场作戏。秋秋要分，和我怄气，还不准我有点反应？”

    为了气秋漫！

    为了让秋漫嫉妒，回到他身边。

    秋博简气笑了：“蒋兄，你儿子赌气的做法，够别致！”

    秋霖微哂：“不就是渣？”

    蒋父被这两句怼得脸发白，嘴唇抖了抖，到底没开口，不占理，理亏气短啊！

    蒋珺：“我混账，但我的也是实话，就是为了赌气带的。”

    “再了，我喜欢艳丽的长相，这清汤挂面的，平时送我都不要！”

    蒋父：“够了！没问到你就少两句。”

    蒋珺神色不忿转过头去。

    照片多，秋霖也随拨了两张在面前，秋漫没忍住，伸了。

    蒋珺立刻按住了秋漫的，两个人视线相交，蒋珺拨开秋漫的。

    生硬道：“没什么好看的。”

    秋霖好笑，直接推了一张到秋漫面前。

    “想看就看。”

    照片里蒋珺倚在跑车上，苏青星和他在话，两个人脸上皆是带着笑。

    秋漫眉目微动，自进门后，第一次脸上有了大幅度的表情波动。

    实在是太熟悉了，上辈子看他们的互动，太熟悉了，从一开始，就如此自然而然，如此发自内心的

    秋漫不由将照片拿了起来，眼瞳震颤。

    可能这就是命吧，有些人就是，天生注定，天赐良缘

    “别看了！”

    蒋珺一把扯走了秋漫里的照片，怒气冲冲不由分撕了个稀烂，碎片一把砸垃圾桶里，恨不得挫骨扬灰。

    秋漫吓了一跳，秋霖嗤笑：“蒋少你克制点，敢作敢当！”

    蒋父放下照片：“照片里都是一群人在一起的，明不了什么。”

    秋霖下巴对着平板点了点。

    “照片只是顺带的，关键的在平板里。”

    “忘了，文件夹有两层，还有几张照片和平板视频是对应的，蒋总还是看看再，能不能明什么吧。”

    蒋珺一怔，看秋霖老神在在，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下一慌，下意识就去翻文件夹另一边的照片。

    蒋珺把照片摸出来，蒋父正好皱眉打开平板，有些不耐。

    “最好有”

    话才开了头，看着视频，哑巴了。

    而蒋珺将照片摸出来看过一眼，脸又白了一层，捏着照片的微颤着，喉头上下滑。

    不过几张照片，翻到后面，一屋子里都能听到蒋珺的呼吸声。

    “是什么？”

    蒋夫人奇怪，趁蒋珺混乱之际伸，拿了过来。

    蒋珺阻止不及，看过两张，蒋夫人脸色一下子也垮了。

    秋霖好心提醒：“过了头几分钟，后面全对着门，一晚上那么长呢，蒋总不如拖到最后，看看出门的时间。”

    蒋珺双紧握，咬牙，额头青筋贲起，却一言不发。

    蒋父脸色也不好，又盯了片刻，如秋霖所，开始拖起进度条来。

    秋博简问秋霖：“是什么？”

    “监控视频。”

    怕的不清楚，秋霖又补了几个字：“夜店的。”

    秋漫长睫颤动，想到什么，定定看着一处，恍然不可置信。

    这一幕太熟悉，只是秋漫怎么都没想到，会提前这么早发生。

    脑子湮灭成一片空白，心脏跳动不太规律，不是被气到了，反而像是一种本能，在复制上一次秋漫面对这一切的生理反应。

    不过心已经被劈开过一次，第二次，要麻木不少。

    “你有什么要的？”

    平板被拍在茶几上，蒋父的声音带着怒，飘在半空中。

    “那天喝多了。”蒋珺的回答渐渐和回忆重叠。

    “这不是你？”

    “是我。”

    “然后呢？”

    “我喝多了。”蒋珺重复。

    “这是重点吗？！”蒋父吼了起来。

    好一阵，蒋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竭力维持着镇定，“那天，喝断片了，我不可能”

    秋霖讥笑。

    “半夜一点进房间，早上七点衣衫不整走出来，蒋少，你总不能什么都没发生吧？”

    “孤男寡女共度一夜，喝醉了，谈心呢？”

    蒋珺：“秋霖！！”

    “你不要太过分！”

    顿了顿，又喃喃：“不对，那天是你先约我去是不是你”

    秋霖：“那是我掰你嘴灌的酒，还是强迫你们进一间房鬼混的？”

    “秋霖，你他妈”

    一人站了起来，拽一人衣领，另一个反抗

    哐当轰隆，噼里啪啦的，有什么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一片混乱。

    “够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钝厚，打得重极了。

    “蒋骏，你干什么！”蒋夫人惊呼。

    “混账！你还有理了！！”

    “看看你做的好事！！”

    蒋父声如洪钟。

    “被人抓着了你犯什么混！”

    紧跟这记耳光，夜店的照片被重重扔蒋珺脸上，纷扬漫天。

    一室死寂。

    有两张照片飘到了秋漫脚下，不偏不倚，正是两个人进同一扇门的前后照片。

    “行了。”

    一直沉默的秋漫开了口。

    混乱在脑子里远去，心里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秋漫抬头：“蒋珺，退婚吧。”

    女声紧绷，有什么紧紧拽着，好像再施加一些力道，就会裂开一样。

    “我们”

    “我们，不合适。”

    “算了吧。”

    眉心紧皱，秋漫指根根死捏着。

    “互相放过吧。”

    她放过他的大好青春，他以后可以不受禁锢自由挥霍。

    他也放开她的痴妄，让她重新开始。

    “不可能！”

    蒋珺半边脸被打的通红，视线死死攫住秋漫，眼眶深红，神情疯癫又偏执。

    “退婚不可能，我不答应！！”

    秋霖：“这些东西在这儿，你还要抵赖？”

    蒋珺大吼：“这是意外！”

    秋霖咬牙：“那你就不怕我把这事抖落得圈子里都知道？”

    蒋珺目眦欲裂：“有本事你就到处发，我他妈不在乎！唯独退婚不行，不能！！”

    蒋夫人：“大君！！”

    蒋父：“蒋珺！！”

    秋博简捏眉心：“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到了这一步”

    克制着怒火，秋博简深呼吸，寻找体面的措辞。

    蒋珺面对秋父气焰一矮，张了张嘴，械重复：“可我喜欢秋秋！！”

    蒋父怒急攻心：“你以为你还有脸这话？！”

    秋博简：“是我们两家没缘分”

    蒋珺无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秋博简：“蒋兄，我看还是算”

    扑通——

    猝不及防，蒋珺猛的跪了下来，双紧握跪在秋博简身前。

    这一跪震撼了一屋子的人，一霎呼吸都停滞，落针可闻。

    “千错万错是我不对，我认，我改，秋叔，我我不能没有秋秋。”

    蒋珺低头紧闭双眼，话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声嘶力竭，从心底掏出来。

    “只求，求秋家能给我一个会悔改。”

    语声卑微，姿态也低到尘埃里，已然是逼到了绝境。

    蒋珺惊人一举，什么都豁了出去，不管不顾的。

    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秋博简失语。

    蒋夫人心神俱颤，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头痛欲裂。

    她的儿子，连她都没跪过啊

    蒋夫人颤抖开口：“秋总，大君做错了，但他也也知错了，能不能就”

    秋霖直揭重点：“蒋家还坚持婚事？”

    蒋父伸扶额，疲惫无力道：

    “蒋珺既然秋总给蒋家一个面子吧，就当是蒋家欠秋家”

    秋霖笑了起来，拍鼓掌，在满屋子鸡飞狗跳的气氛里，荒诞又另类。

    “蒋总可能忘了一件事。”

    “这视频里面是两个人，就算是我能到处宣扬，涉及的也不只是蒋家，蒋家的男孩子无所谓，那不代表另外一家也无所谓。”

    秋霖坐下来，端着泡好的茶喝了口。

    “我给苏总也发了份，怎么都是住南边的人家，今天都闹成这样了，再来两个人，也无所谓吧？”

    *

    大客厅。

    蒋老爷子端茶的一滞：“苏建伟？”

    沈曜腕翻转，不言不语倒茶。

    管家：“是找蒋总和秋总，还带着苏姐一起的，要见他们，好像有什么急事。”

    沈曜一滞，嘴角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