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漫端着一块糕点回来,秋朗不见了人影,赵睿在边上擦额头虚汗。

    秋漫叫了杯咖啡,眼观鼻鼻观心吃了会儿,问赵睿：“今天中午几个人啊？”

    赵睿笑容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沈曜头也不抬：“就我们三个。”

    秋漫挪了挪眼珠，看边上,若无其事，“纪豪有事来不了？”

    赵睿喝下去的半口水差点呛着。

    “那不清楚。”

    秋漫眼珠又挪回来，“我二哥”

    沈曜坐的端正,嘴角微微上挑,“是赵睿只定了三个人的餐，临时变不了。”

    赵睿内心发苦,他只是看着秋朗也在,顺定的，谁能想到秋朗硬要一起啊。

    “哦哦。”秋漫人坐直了，“那也挺好的。”

    沈曜把电子笔放下，平板递给赵睿收好,今天的工作完了。

    “那只是辞,据我所知，临时加餐也可以。只不过我不想好不容易能轻松吃顿饭，还给自己难受。”

    “”赵睿低头收拾,沈总您这的,可够直白的。

    秋漫差点呛着,沈曜眉目不惊。

    “那蒋姨今天也没找你啊？”

    “应该不会找我了。”坐久了，沈曜活动活动肩颈道，“燕夏月的视频我发给她了，按我姨的脾气，要先和燕家理论一遭才行。”

    “”

    秋漫捂眼：“你就直接发了吗，我的那段”

    “那段掐了，只发了燕夏月的话。”

    哦哦，秋漫拍胸口，松了口气。

    “不过她下次再约我，我就决定实话实。”

    秋漫心又提了起来，“什么实话？”

    沈曜不答反问：“拿铁？”指着秋漫的咖啡。

    “是，糖加的”有点多。

    秋漫话没完，沈曜端起来喝了口，见证全过程的赵睿脑子懵了片刻，心中狂喜，难道关系已经不一般了？？？

    秋漫噤声，看着沈曜将咖啡又放回到了自己面前。

    “自然是有喜欢的人了，让她把时间都留给我追人，多相处相处，是不是？”

    “是，是。”

    提起的心又放下。

    秋漫连连点头。

    赵睿眼珠子左右扫了扫，私下给张正阳发消息：老张，沈总心想事成了，终于！

    *

    秋朗是提前去了餐厅。

    秋漫他们稍后一步到，秋朗冲他们招，“这儿呢这儿呢。”

    秋漫刚走到餐位前，沈曜把她往没人的一侧推了推，她坐下后，沈曜顺势坐在了她边上，秋漫几不可查垂了垂眼，有些不自在。

    她怎么觉着，按沈曜这个恋爱的谈法，他们不公开之前，就捂不住这马甲呢！

    “哎，我过来问了，他们可以加人啊！”

    “是吗，会不会你听错了，我助理和他们经理确认的。”沈曜一本正经。

    秋朗愣了愣，怀疑，“我、我听错了吗？”

    “要不然就是新来的工作人员，不懂规矩。”

    秋朗认知力严重下降，极度不自信，“是、是吗？哈哈哈，可能吧。”

    秋漫心内扶额，把菜单拿起来挡住自己脸，不想参与这谈话。

    拿起来看清后，失语须臾，她喜欢吃的都基本上点过了。

    秋漫撩眼皮去瞅沈曜，沈曜嘴角挑起，“怎么了？”

    “你点的啊？”秋漫声。

    “我选了些素菜，其他的是我助理点的。”

    秋漫还就盯着素菜吃。

    以前的沈曜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自然知道秋漫的喜好，可现在的他，什么时候，留意她偏好的啊！

    心里这样想着，沈曜仿佛能看透她在思考什么一样，顺势问，“没有点漏了的吧？”

    秋漫摇头，沈曜拿过菜单，转头问秋朗，“还要点什么吗？”

    “暂时就这些吧。”

    菜单被服务员收下去，陆续开始上菜，秋朗问秋漫：“话昨天一直找不到你，你那到底是个什么逃跑路线啊？”

    秋漫咬筷子，“就，被秋霖扇了一耳光，生气难过，一路走一路哭，回了酒店。”

    “走得有点慢，刚好和你们错开吧。”

    “一路哭？”秋朗没心没肺的笑了。

    秋漫瞪他，“他能打我，我就不能委屈了！！”

    “可以，可以，所以你真的不给老秋打个报告，回去就让老秋削他。”

    “了爸心脏不好，你都二十五了，懂点儿事吧！”

    “好，好，好！当我没。”秋朗若有深意看了沈曜一眼，“就是你这几拳头下去，曜哥好不容易招到的桃花，飞了。”

    沈曜眉目不动，“烂桃花，早清理了早好。”

    “对对，当然，燕夏月这种是不能要，但好不容易看你有个合适的嘛，曜哥你可得抓紧了啊，再过几年，我哦，我可能不会英年早婚。”

    秋朗筷子一点，正对着秋漫，“漫漫吧，完全的恋爱脑，要是漫漫都结婚了你还单着，就你家这情况，那你家老爷子不得急死。”秋朗想了想，又啧啧叹气，“哎，看你身边环肥燕瘦啊，就差选秀了，要想早点让家人安心，您老眼光也不能放头顶啊，我的哥！”

    沈曜父母在他十多岁的时候身中流弹而亡，时候沈曜还在国内国外两边都住着，大家都相熟的，父母走之后，就被老爷子接到了国外，直到现在才回来。

    沈家一脉单传，沈曜实打实也二十七了，家里着急，圈子里都知道。

    沈曜淡然：“缘分的事情，急不来。”

    秋漫眉目微动，声，“之前，曜哥你就没遇到过合适的吗？”

    沈曜没回答，秋朗听了这个问题，哈哈哈笑起来，“想什么秋漫，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这样无忧无虑的，为了感情能义无反顾抛下一切？知道沈家有多少产业，在财富榜上排多少位么？”

    秋朗看秋漫茫然的神情，忍不住伸揉她头发，“不知道吧，那我们不曜哥，就拿秋霖来吧，实打实的继承人，每天忙多少的事情，和曜哥一个年纪了吧，就这样，现在公司的事情他还没全部过呢。”

    “但你旁边这位，家里就这么一根苗苗，和秋霖一个年纪，但是产业比秋家多多了，从接公司到现在，已经独揽大局，想过要费多少心力么？”

    别看秋朗平时混不吝的，但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各家什么情况，圈子里这个年纪的男生是什么情况，不可能不知道的。

    沈曜把烤好的肉片放到秋漫碗里，和女孩对视一眼，笑容疏朗，“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很多要学的，感情这方面，也确实没时间考虑。”

    “她没见过世间疾苦，就是想当然的问话呢！”秋朗也给秋漫夹了一筷子章鱼，“秋霖也就这两年轻松了，刚开始的时候，爸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发着高烧去开股东会，输着液还要看文件，没见过吧？”

    秋漫摇了摇头，有点吓到了。

    秋朗定论：“曜哥只会比大哥更辛苦，哪来的时间风花雪月啊！”

    秋漫眼神不安，看沈曜，好半天，无意识又咬筷子，“那有很难熬的时候吗？”

    沈曜无意骗秋漫，想了想，只捡了一句，“有一年除夕的时候，生病了，又赶上股东纠纷，连轴转了两天一夜，那个时候是有点辛苦。”

    沈曜抬也摸了摸秋漫的头发，“用这种眼光看我干嘛，都是以前了，吃东西。”

    “哦哦。”

    被这么一打断，秋朗八卦的心也散了，没继续追着沈曜的感情问。

    秋漫倒是想问，但怕被秋朗看出什么来，又压下了满肚子疑惑。

    其实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来沈曜很辛苦。

    沈曜身体没有秋霖好。

    两个人看着都挺健康的，也健身，身上有肌肉，但是沈曜毛病其实很多。

    连轴转着工作久了头疼，放松不下来，必须吃药。

    要是生气的就不想吃饭，但是不规律少吃一顿，马上胃又会疼，他还讨厌胃药那个味道。上辈子赵睿就最怕沈曜不吃饭，把秋漫安慰剂使，沈曜发脾气秋漫总是第一个知道。

    好在沈曜在乎的人和事并不多，发脾气的会很少。

    容易感冒，特别灵，只要哪天气温骤降没多准备衣服，第二天就中招

    越想越是心疼男人，一顿饭，秋漫时不时用余光去瞅对方。

    “嘿，曜哥你今天一直给秋漫夹菜！”秋朗陡然出声。

    秋漫心提起来几分，就看着秋朗笑的毫不顾忌。

    “这丫头皮实呢，不记仇的性格，别想着昨天觉得她可怜。”

    “你看你，不仅不知人间疾苦，家里三个哥哥，外头还白捡一个疼你的大哥，多幸福啊！”

    “”秋漫。

    “”沈曜。

    *

    下午三个人还是在一起的，去沙滩边上走了一圈，秋朗被泳装美人吸引，秋漫和沈曜一起沿着海滩边上走了一段路。

    有秋朗在边上不时冒头出来，两个人也不敢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等晚上约好一起去预展的时间，秋漫心疼她曜哥，想讨好对方，也不怕被人行注目礼了，挑了设计师硬塞给自己的一身绝杀红裙，又挑了一套钻石的耳饰，半边的头发被编了起来，露出闪亮的钻石耳链。

    鞋子也不能将就了，选了双红色的高跟，妆容也好好的撸了。

    离开蒋珺之后，秋漫精心学的化妆技术无处施展，她也忘了有多久没这么细致拾缀过自己，只为了漂亮。

    她本身就好看，又是能吃下各种妆的浓颜，恃美行凶起来，百发百中。

    秋漫：打扮好了，去楼下等你们咯

    发给沈曜的。

    沈曜：拭目以待

    顺便帮我选个和你搭的领扣袖口

    几张图发来了，秋漫耳饰是长条方形，也选了一样的形状材质的领扣袖口。

    不过下了楼，秋漫就有点后悔，在大厅里又太惹人注目了。

    难道用力过猛了？

    “漫漫？”身后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是秋朗。

    秋漫松了口气，转头过去，笑起来。

    秋朗甫一看清，愣了愣。

    女孩儿着一身薄纱似的红裙，重点部位遮的严严实实，其他地方却若隐若现，颈项线条优美，皮肤白皙，这礼服不露背，也不露腿，但是轻纱也遮不住什么，腰线一束，背脊蝴蝶骨到腰身一截都影影绰绰，长腿在纱下笔直，勾的人移不开眼睛。

    再定睛。

    豁，头发也编起来了，心露出的耳饰闪亮。

    脸上画了个妆，本身就白的皮肤此刻更是白的透亮，金闪的眼影，大红的唇，那一点泪痣，以秋朗名导演的眼力如果没看错，被秋漫用口红点过，泛出一点难言的诱色，声色犬马不过如此啊！

    秋漫像是一朵开盛了的花，秋朗第一次这么实际的感觉到，他妹妹，长大了。

    这么漂亮了，像妈。

    “可以啊，打扮起来了，你这是”秋朗眯眼。

    话没完，秋霖刚好也下来了，第一眼看秋漫没认出来，多看两眼，也懵，“不是，你和纪豪没发展这么快吧？够隆重的啊？”

    秋漫还是不想理秋霖，侧目，“谁我今晚预展和纪豪一起了？”

    “曜哥，这儿”

    电梯再打开，秋漫冲着那边招。

    沈曜走了过来，照旧一身正装，领扣和袖扣是秋漫钦点的。

    沈曜看清，饶是定力好，眼睫也颤了颤。

    秋漫走过去，笑起来，亲热，“好看吗？”

    “好看。”沈曜声音有几分发沉，“比前两天打扮得都好看。”

    “不是，阿曜你今天怎么也人模人样的，你们”秋霖看不出来是相同饰品带来的搭配感，但就是觉得好友和自己妹有种难言的登对感。

    沈曜平静：“我哪天不人模人样？”

    秋霖一窒，反思，也是啊，沈曜天天西装革履，运动装都少见。

    秋霖指了指两个人，“你们今晚上一起看预展？”

    沈曜：“要去给盛丰选镇店的珠宝。”

    秋霖调侃，“乍一看你们两个失恋的倒是挺登对嘛，不如内部解决算了。”

    沈曜不笑，反倒有几分严肃，“真的？”

    秋霖瞧着沈曜的端正脸色，笑又垮了，正儿八经，“当然是假的！”

    “她昨天把你女伴打跑了，今天打扮下，借给你镇场子那没问题，能理解。但她才多大，要点脸啊，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

    沈曜玩笑般道，“我以为你讲真的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

    秋漫：“”

    秋朗指着她：“来，站着别动，我拍个照，当头像。”

    “以后要是没你好看的，看我头像就不好意思加我了！”

    她怎么能那么嫌弃秋朗呢？

    秋朗还沾沾自喜，“这一身镇场子就不错，今天你跟着曜哥，下次给我挡刀也记得这样穿啊，乖乖”

    不过沈曜没等秋朗拍完，推着秋漫就往外去，“走了。”

    一路走到酒店外，路人注目礼不少，沈曜带秋漫折了个方向，人少了。

    “这是往预展去吗？”

    “酒店背后的路，这一截儿灯少，路比较长，走得人少，过来。”

    秋漫靠过去，沈曜自然伸，将她牵着，在她耳边亲昵道。

    “不仅人少，秋霖秋朗也不走这条路。”

    “可以牵着你。”

    秋漫抬眼的觑沈曜，她今天夹了睫毛，长睫近看下更长更翘，要挠到沈曜心里去，沈曜喉头滑了滑。

    秋漫，“好看吗这一身？”

    “怎么又问。”沈曜牵着秋漫的握紧几分，“好看。你这一打扮，等会去了预展要艳压一堆精心装扮的名媛了。”

    秋漫声音更了，双眼凝着沈曜，“只穿给你看的，哄你开心。”

    “有高兴吗？”

    问完，鼻子被刮了下，沈曜声音带笑，“明知故问。”

    秋漫笑起来，像是偷吃了东西的动物，窃喜。

    “走慢点吧。”沈曜扫了一眼秋漫的鞋，带着跟，“话。”

    今天一天本来是计划两个人一起，临时硬凑了个秋朗，秋漫要保密，两个人连都没牵过，更不要好心里的话了。

    “你今天一天都欲言又止，想问什么，赶紧的。”

    “你看出来了？”

    “不然怎么收拾得这么漂亮哄我高兴呢？”

    秋漫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就是想问清楚点，想问问后续。”

    “以前很辛苦吗，除夕得了什么病，最后怎么过来的呢？”

    “想听？”

    夜色里，沈曜眉目都放柔和了。

    “硬不辛苦，你也不会信。”

    “那就满足我们朋友，那次。”

    “那次发高烧，然后爷爷上的权利在逐次下放到我里，有的远亲看我年轻，想联合公司高层分一杯羹走，年轻没什么经验，就算是再严谨周密也怕出岔子，整个人很紧绷。”

    “高烧一直不退，也没在家，飞海岸线在处理，怕爷爷担心也没。”

    “就一直打退烧针，体温反反复复，在外面一个人，周围没亲人就只有助理，很烦躁吧，也有压力，怕万一自己能力镇不住，公司更多的股东有其他心思。”

    沈曜那晚上只睡了三个时，生着病，起床的时候，感觉什么都没意思。

    生活没意思，工作没意思，整个儿人生都灰暗透了。

    家产是沈家的，但是沈家也只剩两个人了，他当然也会迷茫，不知道守着这么多东西，最后能给谁，他和爷爷也用不了那么多，他为什么那么辛苦

    掌心传来一点酥麻，秋漫挠了挠他心，声：“然后呢？”

    沈曜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一阵。

    侧着垂目看过去，琥珀色的眼眸剔透，“然后，结局其实没那么糟。”

    “处理完就退烧了？”

    沈曜摇头，“处理完去医院打点滴了，开了个病床，神经紧绷，吃了头疼药，但是一直放松不下来，很累也睡不着但是，还好。”

    “还好？”

    沈曜停步，伸抚了抚秋漫的脸颊，“对啊，还好。”

    “那晚上有个电话来了。”

    秋漫愣愣。

    “除夕嘛，隔着时差，有个朋友的拜年电话，每年一次都要打的。”

    “我我睡不着，她就哄我。”

    “哄人其实很糟糕，从家里做了什么菜，多少人来拜年，有多热闹，烟花多好看，压岁红包有好多的我感觉自己很凄惨。”

    “但是碎碎念充满生活气，凄惨不到一会儿，我又被她描述的那些场景吸引，心里莫名很满足，注意力被转移，慢慢就放松了。”

    “后来回想，其实也没什么，但就是恰好，有一个人在那种时候那么及时，让我能从只言片语里，感受到一点贴心舒缓。”

    猝不及防，沈曜长指捏了捏秋漫的脸。

    “所以还记得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