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仿佛一道无形的波浪自身体拂过，整个方壶圣境猛地震了下。

    “出什么事了？”

    吴遇惊愕地四处张望, 眼神中满是担忧。他跟着老师久了, 出入方壶圣境的次数不少,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忆及这一年来方壶圣境浮空的时间越来越短，心中更是联想颇多，忐忑无比。

    莫非圣境出了什么问题？

    比起吴遇的茫然不知所措, 客服先生有些察觉到了什么, 一张扑克脸狐疑地盯着李流光：“代理人阁下你刚刚有感受到什么吗？”

    李流光听到了客服先生的声音, 却顾不上搭理他。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 就在刚刚好似有什么东西钻入了他的脑海, 撑的简直要爆炸了。

    “代理人阁下？代理人阁下？”

    “终于等到你了, 来自地球的老乡。”

    陌生而悠远的声音响彻李流光的脑海, 压过了客服先生的疑问。李流光定了定，觉得脑袋没那么撑了，才警惕地问：“你是谁？”

    在他了解的语境中, 老乡是有着特定的含义的。他想到一个可能，但又觉得是自己的妄想。时间首先对不上。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前世所在的地球依着星盟标准才刚刚踏入三级文明, 根本和眼前所见的圣域遗迹不是一个文明等级。

    难道是五郎母亲？他想到了另一个穿越者，但声音不对呀。五郎母亲是女子，他现在听到的却是男声。

    “我是先知, 是圣域的化身，也是你的同胞，和你一样的地球穿越者。”

    先知和圣域的化身, 李流光勉强理解，但结合后面的话他就有些困扰了。对方和他的是同一个地球吗？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我能量不足，只能短暂苏醒。我在第一前进基地留下了一枚精神印记，它会解答你的疑问。凝神细想你脑海中的光团，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代理人阁下？代理人阁下？”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不见，李流光隐约听到了客服先生的呼唤声。但他的注意力不由被脑海中的那处光团吸引，把回应客服先生的选项放到了后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先问问客服先生脑海中的光团是什么？

    然此刻，他的精神或者是思维，仿佛发生了异变。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而是化为了实质性的、某种的触角，正不断试探着朝着脑海中央的光团探去，好似那里充满着吸引力。

    不等李流光脑海中的念头闪过，的触角终于接触到了光团。

    “嗡！”

    又是一道无形的波浪扫过，整个方壶圣境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第一前进基地权限激活，解锁甲级权限，为第一前进基地目前最高权限。”

    “甲级权限？”

    这个念头在李流光的脑海一闪而过，巨大的信息洪流如海般涌了过来。他再没时间想其他，整个人不受控制沉浸其中。

    “第一前进基地权限激活，解锁甲级权限，为第一前进基地目前最高权限。”

    金属质感的电子音在方壶圣境响起三遍，吴遇的表情由茫然不知所措变为了惊愕异常。他环视一圈熟悉的左右，最后目光复杂地看向李流光。

    在场的只有他们二人，他当然不会觉得获得权限的是自己。若他有这份运气，何至于等到现在。况且方壶圣境的异动自李流光出现开始，不看李流光的手还贴在镶嵌于墙壁的晶石上嘛。

    此刻他的心情着实无法形容，意外有、羡慕有、嫉妒有，甚至有一些果然如此的情绪。去年安北圣坛被启动，协会内便有一些私语，不如让李流光来试试，能否解锁方壶圣境的权限。

    当然话是这样，真要李流光来解锁了方壶圣境的权限，协会的术士不论高阶、低阶都未必会高兴。李流光既非协会出身，又没有定居协会的算，万一他真解锁了方壶圣境的权限，不方壶圣境日后的归属，只协会众人该如何面对他？

    想到这里，吴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世事难料，他们现在真的要面临这两个问题了。

    然他脸上的苦笑尚未消失，立刻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方壶圣境的震颤越来越大，似要浮空而起。

    “警告，第一前进基地能量即将耗尽，请不要进行危险操作。”

    “……”吴遇。

    “李流光术士？李流光术士？”他顾不得别的，急急上前一步喊着李流光的名字。

    虽然不太明白能量一词为何意，但这句警告的意思他还是清楚的。更何况这一年来方壶圣境升空的次数极少，他隐约也猜到了一点原因。联系这句警告，他不免心生惊惧，想要提醒李流光千万不要进行什么危险操作——譬如升空。

    “李流光术士听到了么？快些降落莫要升空。”

    可惜李流光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手臂紧紧贴着墙上的晶石，脸上的神色时悲时喜，竟是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

    “李流光术士？”

    靠的近了，吴遇看出了什么，意识到李流光术士现在大概听不到他的话。不过略微犹豫，他伸手推向对方。

    巨大的扑克脸被搅动，客服先生此时也不记得要躲开土著的手臂，而是皱眉盯着代理人，心中不停地在鼓。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波动，不同于星盟常见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特别的，源自精神层面的感受。这让他想到星盟封存的资料，以及圣域可能的来历。

    “该死。”

    客服先生嘟囔着，心中犹豫不定。

    到底是要把他的怀疑上报星盟，还是如同过去一样，联手代理人继续糊弄下去？前者他有很大可能失去代理人和这颗星球。当然，这颗星球可预见的，在未来产出的巨额利益也和他无关了。更倒霉一些，他甚至会被追究之前的失职，到时他该如何解释没有第一时间汇报这颗星球的异常？

    继续糊弄下去？

    客服先生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这处宇宙刚刚纳入星盟管理才几百年的时间，星盟对其开发尚集中在繁华星域。代理人所在的星球位置偏僻，荒凉到鸟不拉屎，只要心些应该不会有事。

    虽然这样违背了星盟的戒令，但他违背的还少吗？最坏和代理人一起被送到行星挖矿……想想这其中的利益，客服先生豁出去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糊弄，不对，应该是服代理人。

    客服先生这样想着，和吴遇一左一右围着李流光。一个不停喊着李流光术士？一个不停嚷嚷着代理人阁下？两个声音好似二重唱，坚持不懈地钻入李流光的耳中，总算唤回了他的神智。

    “呼……”

    李流光长长吐了一口气，好似从一场宏伟浩大的5D电影中出来，结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了？”感受着脚下的晃动，他扶着墙茫然地看向吴遇，“方壶圣境出问题了吗？”

    “……”

    听了他的话，吴遇差点哭出来，急急道：“李流光术士，快些降落下去。”

    “降落？”

    “警告，第一前进基地能量即将耗尽，请不要进行危险操作。”冰冷的电子音循环重复着这句话。李流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脚下的晃动来自于方壶圣境正在缓慢升空。

    这个发现让他吓了一跳，他可不希望自己跟着方壶圣境能量耗尽一起掉下去。

    可是该如何控制方壶圣境呢？

    只是一个念头，脚下的方壶圣境又一次晃动起来，但不再缓缓上升，而是朝着地下平稳坠去。

    意识到这一点，吴遇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李流光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李流光术士……”

    “停下了，停下了！”

    惊讶的呼声随着方壶圣境落地的响动断了吴遇的话。他叹了口气不再什么，退后一步示意李流光该出去了。

    “代理人阁下。”

    客服先生见缝插针地跳出来。

    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李流光猜测方壶圣境升空估计惊动了整个协会。他顾不上搭理客服先生，干脆地掐断了链接。外面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呢。

    ……

    时间往前倒退一些

    吴十一郎将李流光送去方壶圣境后，面带羡慕地留在外面。他只是个的学徒，还没资格进入方壶圣境。坐在离着方壶圣境不远的亭子内，他一下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等待着李流光出来。

    “嗡！”

    “嗡！”

    仿佛有什么拂过，脚下的石子缓缓滚动起来。

    “要起风了？”

    十一郎伸脚去够滚远的石子，在差一点够着之际石子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不，不仅是石子，连他身处的亭子都似乎在晃动不已。

    “地龙翻身！”

    十一郎惊骇着就要往外跑，转头在看到方壶圣境时顿时愣住了，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

    “这、这是什么？”

    方壶圣境升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杨馆耳朵里，还有学徒颠三倒四的话，什么没见过的飞空艇、什么地龙翻身……

    顾柏义正好在他这里，闻言诧异地问：“圣境最近有升空的迹象吗？”

    杨馆面色肃然摇摇头。

    “那……”顾柏义同他对视一眼，“可是李七？”

    两人同时想到了多年前的旧事，彼时卢绮娘轻易便唤醒了一直沉睡的先知，莫非李七又一次重演了旧事？

    “我去看看。”

    杨馆担心李流光，吩咐了一句拔腿就走。顾柏义跟在他身后，二人携手赶去了方壶圣境。路上遇到蒲洪量和不少听到消息的术士。蒲洪量忧心忡忡：“情况有些不太对。”

    “怎么？”

    蒲洪量正要回答，抬头蓦地愣住，随即苦笑：“这里已经可以看到方壶圣境了，你们自己看罢。”

    杨馆一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纷纷面露惊骇之色。就在前方协会八层高的图书馆塔楼后面，一艘巨大的、呈长条状的怪异飞艇正在缓缓冒出，不断朝着天上飞去。

    “莫非这便是方壶圣境的本来样子？”

    有人惊呼出声。

    杨馆沉下脸：“怎会如此！”

    无人得出原因，只得埋头赶路前往方壶圣境。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被眼前变故吸引而来的术士越聚越多。众人围绕着空中的怪异飞艇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方壶圣境的“真面目”。

    “十一郎呢？”杨馆冒雨站在原先方壶圣境停驻的地方，仰头望着摇摇晃晃上升的方壶圣境，急的不得了。不管方壶圣境出了什么事，七还在上面呐。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老先生心里担忧地想。

    很快，十一郎的身影拨开人群冲了过来。

    “杨馆术士，李流光术士和我三叔……”

    “十一郎莫急，把你知道的消息细细一遍。”

    十一郎喘口气，从他把李流光送到方壶圣境了起来。

    “等等！”一直在协会做客，被方壶圣境升空吸引而来的郭嵩焘插嘴问道：“你是圣境异变是从七进入开始的？”

    十一郎点点头，不忘补充一句：“李流光术士进去没多久，方壶圣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然后朝着天上飞了上去。”

    “郭嵩焘术士。”

    杨馆不满地喊了声。现在情况还未明，他不愿方壶圣境的异动和七扯上关系。若结果是好的自然好，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七又该如何自处？

    郭嵩焘被他提醒，讪讪笑了笑。他倒是并无恶意，而是比在场之人想的更多了些。若是方壶圣境的异变真的和七有关，那圣域岂不是也能……

    当然现在一切还未定论，什么都有些太早。

    尽管如此，郭嵩焘的话也落入不少有心人耳中，众人神色各异，俱不知在心中想着什么。

    “圣境最近升空，须得多久才会落下？”顾柏义抬头望着方壶圣境，朝蒲洪量问道。

    “上次升空只有四个时辰。”蒲洪量最近值守方壶圣境，记得十分清楚。

    “四个……”

    杨馆一句话没完，众人突然一阵惊呼。只见空中的方壶圣境突兀停了下，竟是急速坠了下来。

    “啊！”

    人群顿时四散而逃，纷纷避让开了中心位置。

    “杨馆术士心。”

    十一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杨馆就往后面跑。纷纷乱乱中，又有人喊“停下了、停下了”，跑的狼狈的众人回头看去，纯白色、看不出材质的飞空艇稳稳停在了原先的地方，没有激起一点的灰尘。

    “呼……”

    各种各样的大喘气响起，连杨馆同顾柏义几人都生出一丝后怕的心思。万一方壶圣境在众人面前坠落，整个协会数百年来凝聚的人心恐怕就要散了。

    “第一前进基地完成降落，请李流光术士尽快补充能量，维持基地运转。”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落入了正要出去的李流光耳中，也落入了在场所有术士的耳中。一刹那，所有在场的术士好似全都陷入失语中，整个方壶圣境周围，除了雨水滴落的声音，竟是再无其他杂音。

    片刻后，巨大的、纷乱的声浪忽的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术士再无矜持，纷纷抓着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话题的中心只有一个——刚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