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 第一抹朝阳刺破云层, 金色的光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洒落。

    位于大明宫龙首之地的含元殿前，五百龙武军威严肃立, 黑色的铁甲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穿着明黄锦袍的大唐皇帝站在含元殿前, 身后是一排年龄不一的术士，白色的术士法袍迎风飘荡，同圣人的明黄锦袍一起, 构筑出一幅堪称魔幻的画面。

    “什么时辰了？”

    静谧无声中，圣人开口问道。

    他身后，于怀恩掏出一个做工精美的珐琅怀表开看了眼, 轻声道：“五点二十了。”

    下意识地，位于圣人一侧的杨馆老先生也掏出怀表看了眼, 拧着眉头问：“七还没有消息吗？”

    他话时抬头看了眼，众人的头顶, 一团硕大的云朵沉沉坠下。无论清风如何吹拂，云朵都仿佛像是固定在半空中，没有丝毫的移动。正是方壶圣境开启伪装后的样子。

    “看样子多半还没有消息。”回答他的是顾柏义。

    杨馆老先生轻轻瞥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高运明一眼，只觉得一切都稀里糊涂的。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似乎一开始是七去协会找他们几个老家伙，提出想要见高运明术士一面。然后变成了想要请高运明术士来协会一趟, 最后变成了高运明和圣人站在一处，等待着“神”的消息。

    圣人、术士、神……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 怎么看怎么诡异。

    念头刚刚闪过，突兀的，一个金属笼子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狠狠砸到了广场的中央。

    事先已得到吩咐的龙武军立刻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横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广场中央看去。

    那是什么？

    金属笼子里面，一个浑身长满灰色角质，佝偻着背的人型生物摇摇晃晃地站稳，仇恨的眼神扫过含元殿前的众人，嘶哑地开口。

    “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弑神者后裔，我诅咒你们，永远无法摆脱奴隶的命运。”

    随着他开口，在场所有人都面露古怪。

    虽然这个人型生物的口音十分难懂，但仔细辨认后众人赫然发现，对方的正是他们熟悉的语言。

    “他的是弑神？”有术士分辨出来，低声问。

    “好像还有什么奴隶之类的。”

    圣人轻哼一声，斜眼看着高运明冷笑道：“这便是你们心心念念的神？”

    高运明没有搭理圣人，死死盯着金属笼子里的人型生物，试图将其同圣域图书馆中有关神的记载联系到一起。“不可能……”他喃喃道，圣域有关神的记载不少，俱都是形容神俊美非凡，但眼前这个……生物，怎么可能是神？

    他不免有些怀疑李流光是在骗他，视线落在方壶圣境，欲要等李流光出来质问对方。

    很快天上的云朵降落，李流光同沈五郎好似从云朵中钻出。金属笼子里的“人”猛地朝两人的方向扑去，伴随着哐哐哐的声音，大声地咒骂着。

    “星盟的走狗，背信弃义的人。你们骗取了我的信任，将我交给这群弑神者后裔，我诅咒你们……”

    “七这是……”杨馆老先生费劲地辨析着他的话语，满怀疑问地看向李流光。

    李流光耸耸肩，跳过星盟走狗不提，解释道：“他是圣域创建者的后代，因为遭受了宇宙辐射，基因突变成了这副模样。至于他的弑神者后裔，正是指我们。当初他的先祖离开这颗星球的过程并不愉快，在他眼中我们这群奴隶的先祖大逆不道弑了神，所以诅咒我们永远无法摆脱奴隶的身份。”

    “大胆！”

    几个年轻的术士气的涨红了脸，冲着金属笼子喊道。

    高运明不死心地上前指着对方，看着李流光问：“你他是圣域创建者的后代，如何证明？”

    “信号发射器您带来了吗？”李流光对此早有准备。

    高运明一愣，想到什么急急从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银灰色星器。李流光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戒指：“出来干活了。”

    “代理人阁下，请您注意，我的身份只是星盟客服。”客服先生不满地抱怨着，巨大的扑克脸飘在李流光面前。

    李流光习惯地左耳进右耳出，示意眼前的信号发射器。

    “该怎么开？”

    “快没能量了。”客服先生嘟囔着提了一句，指挥着李流光开了信号发射器。盈盈绿光瞬时溢出，无数黑色的星点凭空闪现，编织成一个个星图环绕在两人身边。

    “快看！”有术士指着金属笼子叫了起来。

    不需要他提醒，高运明早已注意到，金属笼子里正仇恨地诅咒着他们的人型生物手腕上，银灰色的手环已微微亮起。

    在场诸人俱都意识到什么，面色复杂地望着高运明。

    “罢了！”

    高运明手中的星器落地，叹息着颓然后退。不需要更多的证据了，他现在已相信了李流光的话。只是想到自己多年执念，他不免苦笑起来。

    先知要死了，神又靠不住，圣域的未来在哪里？

    会是在那个少年身上吗？

    ……

    “新做的几件衣裳、你惯常用的茶盏、自家纸坊制的纸……”

    李流光头疼地望着自个阿娘，无奈道：“儿子在霍林河什么都有，不需要准备这些东西。”

    “那怎么能一样！霍林河的东西哪有家里准备的好。”

    一身鹅黄襦裙的程宛如娇嗔地瞪了李流光一眼，不断指挥着侍女往地上的十几个箱子里装东西。

    “阿娘我这次乘坐方壶圣境去，来回最多半刻钟。若是缺什么再回来拿也不迟。”李流光不死心地努力劝着。

    程宛如哼了声：“你若是肯每日回来，这些东西就不带了。”

    “……”李流光。

    “阿娘。”他心翼翼陪着笑，“那边回鹘的事还未了结，霍林河的建设又正是关键，儿子每日回来实在不便。咱们不是好了吗？隔三天儿子回来一趟。您看……”

    “什么回鹘、霍林河！”程宛如恨恨地戳着李流光的额头，“别以为阿娘不知道，是五郎撺掇着你不回来住。真该让圣人把他拘在宫里收收心，免得把你带野了。”

    “……”

    “阿娘。”

    程宛如身后，沈五郎尴尬的声音响起。

    李流光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眼中溢出淡淡的笑意。

    程宛如不想背后人坏话被听到，对上李流光含笑的眼神，用力瞪了他一眼，面色如常地转向沈五郎。

    “五郎你跟七郎已经大了，不喜家中拘束也是正常。阿娘虽然不高兴，但也不会阻止你们。只盼着你们常回来看看，莫要忘了家里的亲人。”

    “我知道了阿娘。”沈五郎低眉顺眼地点点头。

    对上这样的沈五郎，程宛如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得指着地上的箱子道：“那几个箱子里都是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看看合不合心意？天色不早了，待会留下全家一起吃个饭，算是给你和七践行。”

    “谢谢阿娘。”沈五郎乖乖道。

    程宛如看看李流光，又看看沈五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摆摆手离开了。

    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李流光才笑出声。他上前亲昵地帮沈五郎脱去外袍，随口问道：“高运明术士还在宫里？”

    沈五郎点点头。

    李流光也不去问高运明跟圣人这几日协商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苦恼地指着地上的箱子：“看到这些东西了吗？祖父跟祖母也准备了不少，回了霍林河咱们的院子怕是放不下了。”

    “宫里也收拾出来不少。”沈五郎微微蹙眉，也头疼回去霍林河如何摆放。

    “于护军准备的？”

    “……圣人准备的。”

    听着五郎别扭的回答，李流光微微笑了起来。

    两日前，圣域追认了卢绮娘术士的身份。沈家干脆利索地上了奏章，详细明沈五郎是卢绮娘术士寄养在沈家的孩子。而卢绮娘术士跟沈三郎的妻子卢惜绮并非同一人。不过是两人面容相似，名字又只有一字之差，才会被府中人混淆。

    至于沈家为了保护圣人跟卢绮娘术士的孩子，多年一直默认流言不予辩解。如今圣域不再追究圣人同卢绮娘术士的亲事，沈家才将保守多年的秘密出，得以让圣人父子团圆。

    这番操作后，长安城的百姓俱是信了沈家的法。连程宛如都私下嘀咕，沈家的莫不是真的？要真是如此，那五郎这些年可太可怜了。

    李流光还记得阿耶听到阿娘的话后古怪的表情。现在想想，圣人为了五郎也算是用心良苦。

    不管如何，五郎总算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人前，不用再背负着私生子的恶名。

    这些念头闪过，他提议道：“晚上我们走之前，先去宫里看看吧。”

    “……也好。”

    两人笑笑，时间过得飞快。

    待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饭，方管事指挥着人手把准备好的行李全部送到方壶圣境上。二人拜别了家人，操控着方壶圣境缓缓升空。

    晋国公府、朱雀大街、大明宫……随着方壶圣境越升越高，视角越来越辽阔。今日是煤气厂试运营第一天，放眼望去整个长安城灯火璀璨，一排排的路灯亮起，仿佛浅浅的星辉闪烁。

    无数的百姓身穿华服，兴致昂扬地沐浴着光辉载歌载舞。悠美的歌声随风飘扬，好似回荡在方壶圣境中。

    李流光同沈五郎十指紧握，望着脚下长安城的盛景相视一笑。

    “日后会越来越好罢。”

    “一定会。”

    正如诗云

    满耳笙歌满眼花，满街珠翠胜吴娃。

    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富贵家。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　　拖了五年，终于把《大唐》写完了。感谢一直追文的天使，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一定坚持不下来。

    因着中途几次断开，原先规划好的大纲改了又改。我不敢保证每个坑都填了，只能几个主要设定都尽量圆了回来。

    也是因为拖了太久，曾经对《大唐》浓烈的爱都转变成了自我怀疑，怎么写都觉得不顺手。再拖下去，我怕明年一年又耗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完结真要遥遥无期了。于是年前我又重新理了理大纲，砍掉一些不必要的情节，尽量把主体填充完。

    这里要跟追文的天使声抱歉了。

    也是因为上面的原因，最后的结尾略显仓促，许多内容没有展开细写，望大家见谅。

    其实真的完结了，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基友让我别停下来，赶紧开新文。新的一年千万别像之前的几年一样断断续续咸鱼了。我想了想也是，我已经浪费了五年了，人生有几个五年浪费啊。

    新年加油！新文加油！

    实话，我是真的挺喜欢写的。

    希望以后能不忘初心罢。

    这里给天使们拜个早年，祝福大家年年皆胜意，岁岁都欢愉~万事如意！

    默默放个新文链接，这次保证不咕了~

    系统太多怎么办？

    知乎上有个问题——假如天上掉下一个系统会是什么体验？

    下面一帮人各种畅想成为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楚予感受着身上的系统，匿名回答道：美滋滋！

    隔了一段时日，提问者扩展了当初的问题——假如天上掉下N个系统会是什么体验？

    楚予语重心长地匿名回复：相信我，大兄弟。系统就像是老婆，一个正好，多了就像是后宫争宠，天天上演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合纵连横，没有一刻安宁。最后受苦的只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