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能一概而论呢，楚昭争取到吃饭的权利，那高兴是不用说了，跟钟氏学起字来更卖力了，她娘对她这么好，必须要，一定要给她娘争脸。

    这争脸的机会很快就来了。钟氏一直再三地告诉楚昭，过两日要带她去做客，她要好好听话，不许哭闹。

    这点必须可以做到的，楚昭好奇的是，钟氏要带她去哪儿作客啊？

    能让钟氏高高兴兴去赴宴的，必然是自己人。阿醒抱着楚昭随钟氏上马车，钟氏叮嘱楚昭道：“到别人家不能东张西望，不能乱吃东西，要懂得问候长辈。”

    楚昭听得连连点头，从出生之后就没出过门的孩子，好不容易出门了，定要好好表现，争取以后可以多出门呢。

    “相国与大郎关系亲近，到了府上相国府的人不会欺负我们，旁的人就不一定了。你要照看好阿昭。”钟氏叮嘱完了楚昭又与阿醒再三吩咐，阿醒连连称是。

    楚家离着相国府似乎不近，马车摇摇晃晃地驶了许久，久得楚昭都在阿醒的怀里睡着了。

    “小娘子醒醒，小娘子醒醒。”阿醒的声音轻轻地在耳畔扬起，楚昭迷迷糊糊地睁眼，伸手就要揉眼睛，钟氏快她一步地捉住了她的手。拿了块湿的帕子给楚昭擦脸，楚昭舒服地哼叽。

    “照看好她。”楚昭洗了把脸，明显已经醒了，钟氏这才理好衣裳走了出去。

    楚昭乖乖地让阿醒抱着，一下马车就看到一连串的马车停着，车马如龙，一点都不夸张。

    “阿钟来了！”钟氏踏入相府，一妇人迎了上来，另还有阿昭的舅母周氏一同，妇人欢喜地拉住钟氏的手，“许久不见，你可好啊？”

    “我是极好的，你呢？”好友多年不见，自是寒暄的，钟氏与周氏见一礼，周氏笑着冲楚昭伸手，“阿昭来，舅母抱抱。”

    “舅母！”楚昭唤了一声，伸手让周氏抱过，周氏掂了掂她的小身板，“长大了些，更厚实了！”

    胖啊什么的，无论大小的女人都忌讳好吗？然而楚昭这会儿正是吸收营养打好底子的时候，再说实在太小了，体重就忽略不计了吧。

    “这就是你女儿啊，长得跟你可真像。看吧，我就说日子太无聊，多生几个孩子有伴儿，阿毅一去游历你就觉得寂寞了吧。小娘子是不是比小郎君更贴心？”这位钟氏的好友可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出身，正是这相国府的小娘子。

    这段时间识字，钟氏也给楚昭普及了不少历史，如本朝称为大魏，至今已传五世。今上年近五十，膝下有五子，皆已封王。大魏朝的情形，楚昭大概估了下，应该是跟她所知道的汉朝相差无几，没有科举考试，出仕做官要么拼爹，要么拼名。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能称得上士大夫的，至少都有三百年以上的家史，且家中青史留名者不在十数之下，这才能称为世家。

    今大魏之相乃齐家齐鞅，齐家往上几代皆有名士高官，是以名声更显。至于楚家，自大魏朝建至今，再无能人所出，已被公认为没落的世家。钟家是在楚昭的舅舅钟郁手中才起的，至今才二十余年，那是暴发户中的暴发户。然而齐家宴客请了钟家夫人周氏，钟氏这个妹妹，却没有请楚家的任何人，足见在齐家的心里，钟家的份量。

    钟氏听着齐氏那么一笑，眉眼弯弯，“说的不错，小娘子是要比小郎君贴心。”

    齐氏搂过钟氏的肩，“我在外头听了一事，说与你听听，你心里有数就是了。”

    钟氏做出倾听的姿式，齐氏道：“原先外头传你生的小娘子八月吐字，颇见灵慧，怎么这一个月又听说是你把那庶女的聪慧之名落在你生的小娘子身上了？”

    乍听此言，钟氏一顿，“我倒是不知。”

    “你不爱出门，楚家虽说是没落了，嫡枝还是有些能出入世家之列的，我也是前几日出宴听了一耳朵。”齐氏这般说来，钟氏懂了，“你有心了。”

    嗔了钟氏一眼，齐氏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比旁人更清楚。不过这楚家上下如此不要脸，你可不能一直纵着。”

    “吃着你的，用着你的，还要糟蹋你，真是不要脸。”齐氏显然对楚家没有一点好感。语气极其不屑。

    钟氏拍拍她的手，“与这些人计较，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也就你肚里能撑船，换了是我，早把那些人收拾了。”齐氏虽然被钟氏劝着火气没那么大了，依然愤愤，像钟氏这样的娘子，肯嫁进楚家那是楚家的福份，他们还不知道珍惜，一天到晚的作夭，这回还拿楚昭这没满周岁孩子的名头扣那庶女头上，真不要脸。

    “楚家上下如何，我不在意。我只要毅哥儿好好的，都是当母亲的人，你不知？”钟氏点了齐氏，齐氏想了想这些年京城里对钟氏跟她寻大郎的风向，突然懂了。

    “莫不是你早就等着了？”齐氏与钟氏挤眉弄眼的问。

    “我与你不同，孩子生下了，我这当娘如何能不为他筹谋。不仅是他，她也一般。”一个他指的是长子楚毅之，另一个她就是楚昭。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我家几个除了长子，余下的你看上哪个只管与我说，聘了阿昭回我家去。”齐氏一听就明白了钟氏的意思，“阿昭有你教着，将来必不会比你差。我是不想理什么世不世家的，只是长子的婚事不是我能做主的，要不然，就凭你教出来的人，宗妇也当得。”

    “我们之间不必说那些客套话。孩子的事等长大了再说，不是我信不过你教出来的孩子，我只想她将来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喜欢比什么都强。”钟氏这话一说出来，齐氏就噤声了，看着钟氏轻轻一叹，更多的婉惜。

    一些陈年往事，并不因过去了就放下了，反而随着时间越长，越放不开……

    只是，物是人非，错过的，终将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