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楚卫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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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着出孝即出任渤海郡守的旨意,楚毅之加快速度练兵,楚昭也不遑多让,很快从部曲里挑了近百个六岁到十三四岁不等的娘子训练。

    如今楚毅之大半的事情交给楚昭处理,楚昭选个一两百人的小事自不入楚毅之之耳,楚昭呢,回想以前见过的练兵方法,左思右想把法子写了下来,开始练兵。

    十岁以下的分一拨,十岁以上的分一拨。第一天先练习跑步,增加体力,有那哭啼不休,挨不过的人送回家去。

    如是反复,大浪淘沙,最后剩下的不过半数,近五十人呐,楚昭却是高兴的,兵贵在精,不在多。

    楚毅之得空问了问楚昭是如何训练的,如何淘汰了那么多人,楚昭一五一十说来,楚毅之默然,楚昭抬头颤颤地问,“练得不对吗?”

    “你怎么会想到如此练兵之法?”楚毅之低头很是狐疑地问,楚昭道:“就是觉得练兵打仗,打的不就是体力和灵活度吗?若是他们的体力比一般的人强,打起仗来,就算打不过,拖也能把人拖死。”

    不能说不对,楚毅之捏了下巴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可以。

    “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样的办法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杀了敌人,又能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楚毅之将一直没有想到解决办法的问题问出,楚昭眨了眨眼,“远攻啊!”

    “在敌人没有靠近之前先把敌人都杀光了,不就可以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了吗。”楚昭连理由都说了,楚毅之赶紧的扯过楚昭,“那你说,如何训练远攻?”

    要是在现代嘛,远攻当然是大炮火箭之类的,古兵器时代,箭!

    然后,楚昭就想到了卖油翁的故事,熟能生巧。“练箭,远射,平常的时候,他们练射靶,要是阿兄在的话,就让他们看你的箭射,你射哪里,让他们跟着射哪里!”

    楚毅之看向了楚昭,看得楚昭心里直发毛,楚毅之道:“我们家可真是捡了个宝啊!”

    就是说,楚毅之觉得她的提议可行!楚昭得到了肯定,自是眉开眼笑的。

    兄妹俩各自练兵,楚毅之嫌楚昭的人太少,将手下的一半部曲拨给了楚昭,叫她去练,楚昭唬了一跳,楚毅之道:“你练女兵练得有模有样的,这些部曲跟女兵无二,练好了,阿兄有赏!”

    似乎,好像,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看楚毅之每天忙得跟狗一样,楚昭就大发慈悲地帮帮忙了。

    跑步,负重,练箭!周而复始,楚昭从不亏待自己人,尤其是帮她买命的人,练兵的时候,她也会一旁学习,话说她还没拉过弓呢,新手上路,也是一路学习。

    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回到渤海过的第一个新年来了。虽然这几个月很累,一家子却十分开心,楚昭是家中最小,钟氏楚毅之各赏了她大大的红包,楚昭乐呵呵地跑她娘怀里,“阿娘,我们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钟氏看向几个月高了半个头的楚昭,“你要练兵我不拦着,该学的律法史书不能落下。”

    楚昭拍拍胸脯道:“那是当然,有勇无谋,不过是给人打下手的份。”

    这样的回答,钟氏不知该喜还是该愁,楚毅之却是笑眯眯的,“不可自大自傲。”

    楚昭给了他一枚你放心的眼神,楚毅之心情很好地道:“来,我考考你之前的书读得牢不牢。”

    自楚章去世后,楚毅之忙着应对朝廷一应事务,后来又赶往翼州,楚昭的功课已经很久没考了,大过年的有空了,考一考正好。

    “阿兄尽管来考。”楚昭没有过年不做事的想法,翼州的流民事件,让楚昭更加觉得自己需要学习,需要强大,她把自己放在楚毅之的位置上考虑,她能不能够像楚毅之这般把事情处理得那么好?

    然后,楚昭没底了,所以呢,学习是必须的,如今钟氏能教她的东西少了,是不是,应该让楚毅之给她找个先生呢?

    背完了书,楚昭把要找先生的想法提出来,楚毅之撩了楚昭一眼,“我倒是想给你找先生啊,一直没合适的。我们家的情况连个借口都没有,既是请先生,自然只能是教你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指楚昭本身是个大问题,楚昭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女儿身。

    楚昭牙疼,就因为她是女的,女的,所以想请个先生教她都难?

    “一般的先生你要吗?”一针见血的楚毅之继续问,楚昭摇头,一般的先生她要来干嘛,不管是钟氏还是楚毅之,远甩了多少人啊。楚昭现在就是不满足于钟氏的指导,这才提出要找先生啊!

    楚毅之懒懒地道:“要找个好先生不一容易,你运气那么好,不如,自己给自己找个好先生!”

    妥妥的调戏,调戏啊!楚昭瞪了楚毅之一眼。若不是楚毅之很忙,她哪里需要请先生。

    “翼州有一位归隐的大儒,能不能找到,看你运气了。”楚毅之在楚昭气鼓鼓之时,给了一个消息,楚昭道:“什么大儒?”

    “姜参!”这名字,楚昭也是听说过的,确实是一代大儒,这样的大儒归隐翼州,翼州那么大,呵呵……

    无力地挥手,“看运气喽!”

    “去给太夫人拜年。”听他们兄妹俩扯完了闲话,钟氏在一旁开口催促,楚毅之正了正衣襟,冲楚昭使了个眼色,“走!”

    死了儿子,以前喜欢的孙子也死了,楚太夫人到了翼州之后十分老实,钟氏和楚毅之并不曾亏待她,相比起在京城的冷漠,钟氏晨昏定醒,楚太夫人再没有为难过钟氏,倒像正常的婆媳了。

    连对楚昭也亲近了些,可是隔阂已经产生了,再想抚平谈何容易,楚昭又是个记仇的,

    见了太夫人,该有礼数有,多余的闲话就没了。

    “卫氏是打算一直留在京城了吗?”楚太夫人突然问起此事,楚昭拿眼看了楚毅之,楚毅之道:“是吧。”

    “若是如此,待出了孝,你请你阿舅往卫家去一趟,写下和离书,卫家女既不愿尽为妻为媳之责,我们楚家也不要这个的人。”楚太夫人气呼呼地说来。

    楚毅之淡淡地道:“此事我心里有数,祖母且莫忧心。”

    换而言之,他有他的打算,楚太夫人别多管闲事。

    楚太夫人一看楚毅之那张冷峻的脸,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有心想说说钟氏,钟氏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手中的镯子,不发一言,亦叫楚太夫人心里打悚。

    再是楚昭,又想到楚昭曾经见鬼,楚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得闲再来看我。”

    三个人同时动了,站了起来齐齐告退,动作一致,丝毫不客气地走了,走了……

    “这是你阿舅的来信。”出了楚太夫人的门,钟氏缓缓地拿出一封信来,楚毅之接过,一目十行,楚昭能感觉到楚毅之身上散发的一股无形的黑气,是什么内容啊,让楚毅之身上都出黑气了?

    楚昭好奇死了,楚毅之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

    耳朵竖了起来,什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几个意思,几个意思?楚昭心像猫捉一样,楚毅之道:“既然这么想和离,我就帮你一把。”

    和离,和离啊?这是卫氏?楚昭踮起脚想凑过去看看楚毅之手里的信,楚毅之一个眼神扫过来,本能地一缩脖子,好可怕!

    “乖,这些事不该让你知道。”楚毅之竟然还冲着楚昭笑了笑哄着,楚昭半僵的脖子连忙点头,表明她乖,她听话,听话。

    不远万里的京城,正月未出,卫太常家传出了一片哭声,“作孽啊,作孽啊,当初就不该将你留在京城,如今这般,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父亲不是早说要我与楚家和离吗?如今为何怪我。”争执之中,互不相让。

    “你一日未与楚子韧和离,一日便是楚家妇,既是楚家之妇,如何和未嫁一般,梳了未出阁的娘子的妆头,叫人认出来了笑话。”中年儒雅的男人,如今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生吞了眼前的女子,此女正是卫四娘。

    卫四娘皱眉道:“只是与人玩耍罢了,如何能料到叫人撞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子韧此人,是你堂叔作媒,相貌英俊,年轻有为,自你嫁出楚家待你亦是极好。若非他执意要回翼州,又得罪了楚家的本家,你自小是我们娇宠大的,我们也不会作主将你留京。”

    “我们留了你,楚家亦知我们的态度了,只是如今楚家正在孝期,不宜提及和离之事,只需你等上三年,三年过后,楚子韧这等聪明人,必然送上一纸和离书。可你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叫楚子韧知道。”

    “楚家远在翼州,如何会知京城之事。”

    一旁的卫夫人急急地插话,卫氏之父气极地道:“楚家在翼州,钟家还在京城呢。”

    女儿蠢,妻子也蠢,卫翁气得眉头跳跳,直指自家的夫人道:“原本与楚家结不成亲,也不会结仇,她自己行事不端,叫人捉了把柄,楚家若是记下此仇,你最好盼着楚子韧没有翻身之日,否则,我卫家恐有大祸。”

    “郎君说什么呢,翼州那等地方,如何有再起之势,楚子韧尚未出孝却已经被皇上下旨赐为渤海郡守,许是这一辈子,都没有回京的机会了。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么会把四娘留下,一辈子见不着孩子,那跟没了有什么分别。”卫夫人赶紧表明态度,丝毫不觉得楚毅之有什么可能翻身。

    卫翁见妻女神情寡淡,摆明看死了楚毅之,虽然不可认,亦莫可奈何。

    “郎君,九郎君来了。”卫翁气极之时,侍从来报,来人正是卫翁的族弟,亦是他当日为楚毅之与卫四娘保的媒。

    “你们呐!”卫翁自知族弟此时上门没好事,却不得不见呐。

    来人卫九,当世大儒,于世家颇显名声,非卫翁可比,卫翁上前,卫九笑道:“六郎。”

    心虚的卫翁出露了一抹笑容,卫九也不客套,“这是我那学生叫我给你送来的。”

    竹简递上,卫翁接过一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卫九道:“当日是我做的媒,今日既是两家无情,便由我来终结,甚好,甚好!”

    卫翁面露羞愧,“九郎啊,我也是舍不得女儿远嫁。”

    “我知你为父之心,子韧亦知,故而将这和离书送来,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卫九轻轻说来,卫翁连连道:“那是自然,自然。”

    “虽说未出正月,烦请六郎随我走一趟,登记入册,这和离书才能作准。”卫九站了起来,请卫翁一同去,卫翁却有些迟疑了,“这就去?”

    卫九嗤笑一声,“四娘未和离却扮作未嫁女出门,不速速和离,是要叫卫家的姑娘因她而惹人笑话吗?”

    这番话说得卫翁没脸见人啊,连连告罪,“是我的不是,没有教好女儿,是我的不是!”

    卫九冷哼一声,“闲话少叙,走吧!”

    依卫四娘的过错,楚毅之纵要休了卫四娘亦无可厚非,楚毅之是看着他的面子上,这才给卫家留脸,若是知趣的就该立刻跟将和离书登记入册。

    卫九这般想,脚下生风,快步离去,卫翁一看连忙跟上。

    这份和离书啊,很是叫京兆尹诧异,“子韧不是还在孝期吗?”

    还在孝期就和离,什么情况?京兆尹平日跟楚毅之的关系不错,故有此一问。

    “既已无情,何不早作决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关,凭子韧的才貌,再娶个更好的娘子不难。”卫九一心偏向楚毅之,出口的话就更偏了。

    京兆尹是个聪明人,一看代办这和离书的不是钟郁大将军,倒是卫九这个媒人,便知此中定有内幕,应该还是卫家之过,楚毅之这和离书啊,何尝不是帮了卫家一个大忙。

    旁的话也不多问,立刻将和离的手续办好,正好卫九所言,依楚毅之的才能,想要再娶个合心意的妻子,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卫四娘要是再想嫁一个能及楚毅之的人,难喽!

    卫九拿好了盖上官府章印的和离书,与京兆尹抱拳道了一声谢,看都不看卫翁一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