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昭一拍老实的楚宸随着伴读的选定，迎来了更忙碌的学习生涯。

    太学的功课不能落下，太学是上半月每日上课，下半月逢单日才有课。而楚宸如今就算是太学没课，回了宫里也由六位先生轮着上课。

    她所选的五个伴读里，只有楚荟一人进了太学，余下四人均在家中自学，如今有了正经的老师的，还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大昭的宰相，只要想到这些身份就让他们激动不矣。

    但是，加上楚宸六个人，他们的进度完全不一样，如楚昭虽然是六人里最小的，但是她一进太学就是宙班，如今一年过去了，楚宸已经考进了黄班，是六人里学问最好的，楚荟虽在太学成绩不错，却是在宇班，比楚宸还低了一阶。

    至于萧衍、鲁末、高晦、赵摇，其中赵摇连启蒙都没有，诸大儒头皮发麻。

    “虽说让诸位大人启蒙是委屈了点，不过也总不能叫人说，你们这么多人，连启个蒙都不行吧。”楚昭听说之后，对于这尴尬的局面，心里也暗骂赵括。

    她也是没想到，赵摇的算术算得不错，竟然还不认字。

    人都已经选了，楚昭跟楚宸看中赵摇也不是她认字不认字的事，所以不识字，那只好教她识吧。

    “姑姑，我给摆摆送一个女嬷嬷吧，上书房上课的时间毕竟太短了，给摆摆一个女嬷嬷，平时我在太学上课的时候，她也能在家里学，也给先生们减点负担。”楚宸很是体恤先生们，实在是，让他们治国的大臣来给赵摇启蒙，委实大才小用。

    “可，你看着给她选。”对于这等小事，楚昭没有不答应的。

    楚宸叫来了阿兼跟阿醒，楚宸以前虽有乳母，却是在冀州选的，后来楚毅之和媚娘去世，钟氏将她抱到身边来养，便将那乳母辞去，楚宸自小就是阿兼跟阿醒照看大的。

    将她的目的和这两位说上一说，阿兼道：“若是识字的嬷嬷，要寻品性好的并不难，我们的部曲里就不少。只是问公主一声，这嬷嬷以后还回来的吗？”

    “回来不回来的，有何干系？”楚宸并不太懂里面的事，询问阿兼。

    阿兼一笑道：“若是自此归了钟家人，只怕选不出太好的嬷嬷。我们自家的部曲，生死都是陛下的人。”

    楚宸想了半天才明白其中的意思，道：“阿兼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送给摆摆的人，往后是我的人，还是摆摆的人。”

    明白就好，阿兼点点头，“正是如此，公主要想好了，送过去的人是公主的人还是从此是赵家的人。”

    “既是送的，自然就是摆摆的了。”楚宸只是想帮着赵摇脱离如今这尴尬的局面，“若是将来赵家待他们不好的，想回来就回来。”

    无心监视赵家，但是给自家的保障还是必须的。

    “若是如此，奴婢有一个人选，与奴婢还点亲戚关系。不过此人夫死子丧，家中的兄弟姐妹也都不在了，孤身一人。”阿醒听了半响，说了自己心中的人选。

    “如此唤人来看看，去叫摆摆来。”楚宸一听有人选，两下各唤人来，阿醒应了一声，乖乖地去唤人。

    “殿下！”圆滚滚的赵摇依然是一身大红的衣裳，走过来时宛如球滚而来。

    楚宸虽然见过几回了，依然忍不住嘴角抽搐。“摆摆，来，从这里。”

    除了赵摇的身形，还有这骚包的红衣，就赵摇那豁达的性子，楚宸是很喜欢的。

    赵摇拜谢，这才坐到了楚宸的身旁，“平日到上书房上课的日子迁就我在太学上课，日子较少，先生们都不便为你启蒙，所以我打算给你选个人，往后留在你的身边，教你读书写字。”

    一听这话，赵摇惊愣后，立刻与楚宸拜谢，“多谢殿下。”

    楚宸挥挥手道：“不用不用，我说过的，跟了我，以后包你赚很多很多的银子。这读书认字，就是防着将来不会被人骗，所以你要好好读。”

    赵摇扭了扭身子，“谢殿下为我操心。”

    “知道我为你操心，那你就努力点，莫让人笑话你。”赵宸如此所指，赵摇更是不好意思极了，“殿下，殿下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以前不懂都是因为没人教，我又不笨，殿下说是吧。”

    楚宸道：“你要是笨，天底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殿下真是信我。”赵摇看着楚宸满目的崇拜，楚宸摆摆手道：“你要像你祖父那样，成为大昭的顶梁柱，以后当我的钱袋子。”

    赵摇肯定地道：“殿下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比祖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还真是大言不惭，我可不敢说比我阿爹和姑姑更厉害！”楚宸环手抱胸，轻轻地说话，楚宸如今最崇拜的人莫于过楚昭了，以楚昭为目标，只要能学到楚昭的一半，她就高兴。

    “陛下确实厉害，我祖父每每提起陛下都是一副陛下深不可测的模样。”两个孩子呆在一块吐槽自家长辈。

    “殿下，人来了！”阿醒小步走了过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与她年岁差不多的妇人，一眼看过去，白白胖胖的，甚是讨喜。

    楚宸笑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草。”白胖的妇人笑起来也十分和善，名字取自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楚昭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所有人都急忙起来见礼，楚宸笑呵呵地走到楚昭的面前，“姑姑怎么来了？”

    楚昭捏了她的小鼻子，“来看看你们两个小东西把事办好了没！”

    两个小东西之一的赵摇捉了捉头，甚是不好意思。“我的事，连陛下都惊动了。”

    “赵家也实在是，竟然不曾与你启蒙，赵括也真是够行，竟然在一众儿孙里面选了你出来，就凭这手笔啊，朕就得说他一声有胆识。”

    “祖父若是知道陛下夸他了，一准高兴。”赵摇也是个大胆的，对于楚昭并不显怯，楚昭道：“行，跟你祖父一样，胆大。”

    “阿草来，朕看看。”楚昭转了方向冲着妇人阿草唤了一声，阿草有些惶恐地上前，又想到了阿醒来时与她说过的话，陛下和殿下都是随和的人，不必生畏。

    缓缓地走到了楚昭的面，阿草拜下，楚昭与楚宸道：“你原本是想看看阿草与摆摆的缘份，现在人在这儿了，你有何打算？”

    楚宸道：“阿草写几个字来看看。”

    那么胸有成竹的模样，楚昭倒是由着她折腾。楚宸宫中的侍女已经取了笔墨来，放到阿草的面前，阿草不敢怠慢，执起笔写了起来。

    没说要写什么，阿草只好随意写了几个字，之后搁笔，侍女自奉于楚昭面前，楚宸也能看得清楚。

    字如其人，是个温和而不失坚韧的人。楚宸转向赵摇，“以后阿草就是你的嬷嬷了，你要好好待她。”

    赵摇连忙点头，与楚宸一拜道：“谢过殿下。”

    “你要好好侍奉摆摆，莫丢了我们楚家的脸。”楚宸与阿草板着一张脸说，楚昭莞尔，这是装大人装上瘾了。

    “是！”阿草俯首再拜。楚宸看了一眼楚昭，“好了，随摆摆出宫吧，姑姑肯定是有话跟我说。”

    “就你聪明。”楚昭并不否认，赵摇岂还能不识趣，见礼退出去，阿草随后。

    人都退出去了，屋里都是能说话的人。楚昭道：“你在太学发现太学有何异常？”

    楚宸一听顿住了，“太学的异常，我没有发现。”

    挺老实地回答，但是能让楚昭问起的异常，非同一般。

    “姑姑，是怎么了？”楚宸上前一步地询问，楚昭道：“京兆府尹来报，长安这两个月失踪了十个人，皆是太学的学生，而且还都是女学生，寒门女学生。”

    楚昭从袖中拿了一本奏折递给了楚宸，楚宸连忙接过翻看，上面京兆府尹写到的内容让楚宸看得甚是心惊。

    “大昭建朝以来，还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大案，两个月失踪了十个人，还是寒门的女学子。此事绝不寻常，阿宸，你在太学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查清楚。”楚昭此来的目的与楚宸道明。

    被委以重任的楚宸想了想，点头道：“姑姑放心，我会的。”

    “这是令牌，持此你可以调用长安城内的所有军队，京兆府与刑部我都跟他们打了招呼，你在太学之内找线索，与他们时刻联系。”楚昭拿出了一块纯黑的令牌，上面刻着金色的昭字，分外的惹眼。

    楚宸接过令牌，“是。这样一来，我在太学的身份岂不曝露了？”

    哪怕因为选伴读一事楚昭对外说了楚宸在太学就读一事，然而太学并没有一个叫楚宸的人，认得楚宸的人并不多，太学那么大，碰到认识的人也难。

    “刑部跟京兆府跟你接洽的只能是京兆府尹和刑部尚书，这两位不会不知我的心思，他们是不会跟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的。”楚昭很是笃定地开口。

    楚宸道：“姑姑，若是我以身犯险，姑姑许是不许？”

    “以身作饵？”楚昭询问，楚宸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我在太学的身份，都知道我是父母双亡，跟姑姑住在一起，周氏虽是大姓，也没人觉得我会跟周世家有关系，既然这样，失踪的是寒门的女学子，我应该也可以。”

    楚昭摇了摇头，“你不行，你注意到了吗，所有失踪的女学子都是十二、三岁的，你太小了。”

    被点醒的楚宸立刻翻了奏折在看，果然上面写着大大的十二、三岁的字眼。

    楚宸有些郁闷的低下头。

    “你进太学多注意点，若是刑部和京兆府那边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你配合就是，别的事切不可自作主张，暗卫不得离身。”楚昭叮嘱楚宸，楚宸有些怏怏地点点头，想当英雄来着，结果突然有人告诉她，身高不够，你当不成英雄。这样打击，比因为能力的打击更让人郁闷。

    “刑部和京兆府那边有没有线索？”楚宸被打击之后还是不死心。

    楚昭道：“他们有所发现，只是没有捉到证据，有些话就是对朕都不能说。”

    既然连对楚昭都不说，她要是想问那两位大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两个月，十个寒门女学子，必有干联。”楚昭的目光一沉，她这心里很是不安，只盼此案能早日水落石出。

    “陛下，刚刚京兆府来报，又有一个女学子失踪了。”楚昭在心里发愁着，四珠小步走了过来，又报了一个坏消息。

    楚昭一惊，问道：“不是已经派人守住太学的各个出入口，让人严加防范了吗？为何还出事了？”

    四珠道：“捉了女学子的人武艺高强，当时巡逻的墨军伤了五人都没能捉住那人。”

    情况四珠如实而禀，楚昭目露凶光，“连墨军的五人都拿不下的人？”

    “是，奴婢已经让人会查看过了，墨军的五人确实是被人打伤，伤得甚重。”四珠非无备而来，楚昭深吸了一口气，别人不知道墨军是什么水准，她这个一手缔造出墨军的人太清楚了。

    徐禹的大军声称骁勇，也绝无可与墨军相比的本事。以一对五，还能重伤墨军军士，好，好本事。

    “将此事报于韦相，让他亲自前来查看。”韦尚任已经是宰相，事务繁忙，查案的事有刑部，楚昭并不想让他事事亲为，但是那人竟然凶残得连墨军都拦不住，绝非一般人，所以必须要尽快捉到此人。

    “是！”四珠听到吩咐立刻退了出去，直奔政事堂传口令。

    “最近几日，好好呆着。华兰，公主若去太学，至少派七个暗卫跟随。”楚昭一通下令，几乎让人无视的华兰应下，楚宸道：“姑姑，寻常人家的小娘子是没有暗卫跟随的，更何况是七人。”

    楚昭指着楚宸道：“莫再想以身作饵的念头。你也听到了，墨军五人尚且没能拉住他，反被那人打伤了，可见此人之凶残。阿宸，你别让姑姑担心。”

    “姑姑，你是大昭的女帝，你心之所系并非只有我一人，还有你的子民。失踪的太学女学子已经十一个了，若是再任由那人肆意妄为，必乱长安。”楚宸读的书也不是白读的，楚昭教导的东西，她亦时时记在脑中。

    “所以，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楚昭接了楚宸的话，最后再叮嘱了一句，转身往宣政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