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薛太尉这话,明面上是像一个长辈告诫晚辈一样,劝顾子琰不要锋芒太露,省得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实则是在警告顾子琰,做人不要太过分,不给别人留活路,就是给自己断了后路。
薛太尉有个侄子,叫薛冀,是麒麟军的副将,原本这次他极有可能能成为麒麟军的统帅,薛太尉都算上奏,让薛冀去统领麒麟军了,可怎都没有想到,半路杀出来个顾子琰,竟然将这兵符给夺了去。薛冀因为此事一病不起,薛太尉虽心中焦急,但也无可奈何,谁让顾子琰捷足先登了呢。
顾子琰看着薛太尉正色道:“下官谨记太尉教诲,只是……”顾子琰面露难色,有些犹豫的不知该不该开口。
薛太尉自然看出顾子琰是故意的,他心中冷哼,面上却是未曾表现出来。“有什么话,便直吧。”
顾子琰立刻朝着薛太尉拱了拱手。“实不相瞒,这次因为麒麟军统帅一事,下官得罪了薛副将,如今薛副将躺在家里一病不起,下官这心里着实觉着愧疚,太尉您看……”
薛太尉冷冷的看着顾子琰,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早就看出来了,可是既然顾子琰不愿意戳破,那他便陪着他太极。“薛冀的事情,我也听了,但是这是你们麒麟军内部的事情,自是该由顾将军亲自去处理,我一个外人,不好多做点评。”
“那是自然。”顾子琰点了点头。
薛太尉差点被气笑了,转而又问着顾子琰:“子景遇害一事,你可有何看法?”
顾子琰看着薛太尉,心中却是在冷笑着,薛太尉这只老狐狸,藉着麒麟军一事来刺探他,重要的还是等着他跳后面这个坑呢。
顾子琰皱了皱眉头,认真想了想。“按理,能进入到庆国公府,还能伤了二哥,并且能全身而退的,这燕京城内,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了。”
“哦?”薛太尉假装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子琰,可顾子琰却并未算继续下去了,对于薛太尉来,有些事情,他点到为止即可。
薛太尉隐隐猜出顾子景是被顾子琰给伤了,可顾子琰隐藏的滴水不漏,他派人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顾子琰的头上,这也是薛太尉今日为何会不请自来扶柳院的原因,他想要看看,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顾子琰做的,可聪明如顾子琰,他并不会在薛太尉面前露出马脚来。
薛太尉见在顾子琰这里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便只好作罢,告辞了顾子琰,他便离开了庆国公府。
薛氏知道薛太尉去找过顾子琰,她就料到一定是顾子琰害了顾子景,她看着扶柳院的方向,狠狠的咬紧了牙关,这个仇,她既然不能找顾子琰报,那便全都算在苏九儿的头上。
顾子琰送走了薛太尉,转身便去找了苏九儿,苏九儿得知薛太尉并未为难于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转眼间,上元节便到了,顾子景身上的伤口也已经不疼了,失去了一条手臂,倒是让他变得比平日里要安分了许多,开始整日待在自己的院里,也不出去胡闹了。这倒是让顾常青放心了不少,薛氏和顾常青闹了几日,也安分了下来,不再去纠缠顾子景断了手臂这件事情了,反倒是每日开始吃斋念佛了起来。
对于二房遭的这个变故,府里的所有人全都将目光放在了顾雨潇这个即将出嫁的三姑娘身上,都在祈祷着她能够顺利出嫁。
对于顾子景的事情,顾雨潇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态度,她自是知道顾子景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会遭此劫难。顾子景回自己院里的那一日,顾雨潇曾去瞧过他,顾子景不敢与薛氏和顾常青提起的事情,也全都告诉了顾雨潇,顾雨潇没多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笔账。
顾雨潇没像平日那般讽刺顾子景,只是交代他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她去办。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顾子景是一直都害怕的,别人可能不知道,可他却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比自己的母亲还要可怕。
顾雨潇应了薛长林晚上一起赏花灯的请求,她今日还特意精心扮了一番,一大早便去荣华院给薛氏请安,薛氏看着顾雨潇的模样,从心里高兴,可是一想到顾子景,她的面色便又暗淡了下来。
顾雨潇自是会看薛氏的脸色,知道她又想起了顾子景,便不愿意在荣华院内多加逗留,怕她一直想着那件伤心事。
顾雨潇从荣华院内出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前些日子她做的嫁衣已经做好了,这件嫁衣她日夜兼工,终于赶在上元节前做了出来。
她本就算在上元节的时候,将这件嫁衣送给苏九儿,如今总算是能得偿所愿了。
顾雨潇带着丫鬟抱着嫁衣去往了扶柳院。
扶柳院内,苏九儿正坐在堂厅内缝着顾子琰的衣裳,昨日顾子琰去军营,不心让一个士兵将自己的胳膊给伤到了,衣服上面也被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顾子琰原本是不想要这件衣裳了,可苏九儿执意要将它留下,顾子琰无奈,便只好将衣裳给了苏九儿。
苏九儿用针线缝着衣裳,想要在上面绣一片竹叶的图案。
水雾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苏九儿道:“表姐,三姑娘来看您来了。”
“三表姐?”苏九儿皱了皱眉头,顾雨潇怎会想起过来看她,毕竟她平日里和顾雨潇一点交集都没有。
“是的,三姑娘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表姐。”水雾回答。
云芷站在一旁道:“表姐,三姑娘给您送礼物,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表姐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了。”
苏九儿笑了笑。“无妨,来者是客,请她进来吧。”
水雾应声退了出去,苏九儿命云芷将衣裳和针线都给收了起来,顾雨潇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苏九儿立刻站起身来,朝着顾雨潇行了一礼。
顾雨潇伸出手,虚扶了苏九儿一把。“表妹无需客气。”
“三表姐快快请坐。”苏九儿将顾雨潇请到榻上坐了下来,站在一旁的云芷急忙替顾雨潇倒了一杯茶水。
顾雨潇看着苏九儿问道:“表妹近日在府里住着可好?”
苏九儿笑着回答:“谢三表姐关心,九儿一切都好。”
“那不知表妹算何时回苏府?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使是和三哥有了婚约,若是一直住在三哥的院子里,也难免会遭人话柄。”顾雨潇状似无意的道。
苏九儿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顾雨潇故作惊讶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双唇,眼神略带歉意的道:“我话有些直了,表妹应是不会见怪的吧?”
她都如此了,苏九儿若是再怪罪于她,未免显得有些家子气了。“不会,九儿知道,三表姐也是为了九儿好。”
“表妹不会怪我多事便好。”顾雨潇笑着道,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丫鬟,示意丫鬟将嫁衣递给苏九儿。“这是我亲手为表妹缝制的嫁衣,我不日便要出嫁了,便想着在出嫁之前,为表妹准备一份礼物,这思来想去,便想着为表妹亲手缝制一件嫁衣了,表妹不会嫌弃我的绣工太过粗糙吧?”
苏九儿看着嫁衣愣了一瞬,随后立即道:“怎会嫌弃,九儿高兴还来不及呢,三表姐待九儿已经很好了。”
顾雨潇一直看着苏九儿,苏九儿便只好命云芷将嫁衣给收下,见到苏九儿收下了嫁衣,顾雨潇才露出了笑容,又陪着苏九儿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扶柳院。
云芷见顾雨潇离开,立刻拿着嫁衣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见并未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云芷还是不满的道:“表姐,奴婢看三姑娘今日就是来给表姐添堵的,这嫁衣奴婢虽检查了一遍,但还是觉着不放心,后面少爷定是会再重新为表姐定制一件嫁衣的。”
苏九儿看着云芷手中的嫁衣,皱了皱眉头道:“让三表哥不必再做嫁衣了,出嫁那日,我便穿这件了。”
云芷吓了一跳。“表姐,您当真要穿这件嫁衣?”
苏九儿点了点头。“三表姐嫁去太尉府之后,便是太尉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了,若是她知道她送的嫁衣,我连穿都不肯穿,那日后指不定会在外祖母面前如何告我的状呢。”
“可是……”云芷还想些什么,却被苏九儿给断了。
“这件事情我主意已定,待三表哥回来,我自会与他清楚。”苏九儿想了想,又继续道:“三表姐的对,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终日住在扶柳院内,难免会惹人闲话,所以云芷你去收拾收拾,咱们明日便回苏府。”
“表姐。”云芷差点就吓哭了,急忙跪了下来。
苏九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表姐,您这突然就要回苏府,若是少爷追究下来,定是会处罚奴婢几人的。”云芷看着苏九儿急声道。
苏九儿看向云芷微微叹了一口气。“在出嫁之前,我必定是要回苏府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三表哥那儿,我自会和他去,你们便不用担心了。”
云芷攥着苏九儿的衣裙,苏九儿站起身来,并未再理会她,朝着门外走去,云芷担心苏九儿摔倒,便一把放开了她的衣裙,急忙站起身来,抱着嫁衣跟随她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