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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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世界之树神殿。

    她朝神殿冲刺而去。现在的速度已经是至今从未有过的水准,但她丝毫没有恐惧,早已习惯了。自从来到这里,同样的事她已经做了好几遍——

    但是她所做过的次数,完全等于失败的次数。

    神殿已经迫在眼前。巨大的白色神殿,就像是一座墓标,一座城堡一样大的墓标。

    建这么大一座墓标,到底是想要悼念什么呢——这个无聊的想法在她的心中一掠而过。这么来,她自己的墓应该还在牙之塔的公共墓地里吧。一座空空如也的无人之墓。只不过墓标上刻着她的名字。

    接着——

    一瞬间,她撞击在神殿的墙壁上,彻底地粉碎了。

    “呜!”

    阿莎莉惊叫一声,跃了起来。古旧的床脚发出吱呀的响声。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她心中激烈的悸动使她不停地喘息,用颤抖的臂抱紧膝盖。与其恐怖——更加强烈的是压倒性的寒气,让身子不听使唤。

    全身都被汗打湿了。不是简单的湿,而几乎湿透了。身体感觉到寒冷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身体中心的温度很高,还有内脏也是非常剧痛。

    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并感到异常的恐惧。她紧紧地闭上双眼。

    紧接着,她回想起撞击的瞬间,以及自己变得支离破碎的那种冲击感,使她的身体更加颤抖。

    她慢慢地张开眼睛。

    随着眼睛的睁开,全身的紧张也有所缓解。她松开抱紧的膝盖,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用拨开被汗打湿粘在脸上的黑发,侧起身子从床上下到地上。

    “”她无声地环顾四周。

    当然,这里是她原本的房间。她并没有外出过。但是她又一次品尝了恐怖。待到她恢复后,摇了摇头。

    “即使已经这么接近,还是无法用精神体来入侵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防御啊。”她烦闷地着,把脚尖胡乱地插进靴子里站了起来。

    房间很狭。出于隐蔽目的选了一间廉价的屋子。除了床以外没有什么家具。裸露的地板上散落着食物包装袋和其他的垃圾。一点点行李全都堆在角落里。

    站起来之后还是有点眩晕,她静静地等自己的意识恢复安定。在这过程中,她不停地发牢骚:“天人的转移装置对那座神殿内部也毫无作用——这么,神殿的强大防御力足以匹敌诺尔尼的魔术。基姆拉克教会对龙族信仰持否定态度,根本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才对吧?”

    她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衬衫和长裤。平日里的那身黑色装扮,进了这座城市后就不穿了。那样的话未免太引人注目,在这种地方如果太过招眼的话,只会意味着最糟糕的灭亡。

    “不过,仔细想想,我的精神体分离只是单纯地将‘五感’抽离身体这样的程度,再怎么试也没用。要是完全舍弃肉体的话就不同了但那种我不喜欢。”就好像是在自我解释一样,她不停地着。

    她把视线朝窗外看去。这个房间在三楼,看到的只有对面公寓的墙壁而已。

    从她的额头顺着鼻梁流下一道汗水,汗珠一直流进嘴里。她咬住浸了汗的咸咸的嘴唇,了句:“看来只能是用自己的双脚来入侵了。”

    坐在摇晃的马车中,奥芬突然抬起脸,面色一惊。

    刚刚走过去的农夫,好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你有必要这么神经质么。”梅晨坐在马车的驾驶座上,连头都没回,上把玩着缰绳,“只要你老老实实不捅娄子,就没事的。”

    “你叫我怎么安心得下来啊。”奥芬脸色不悦,声地抱怨,“那些只要一看到我们,就巴不得马上架在火上烤的家伙,都在这里过着普通的文化生活啊。”

    “我可没你可以安心,我的是别捅娄子。比如像这样不必要地战战兢兢招人现眼。”她一边一边回头看他。她头上缠着之前看过的布制蓝色头巾——现在他才知道,这块布是防尘用的。至于盔甲和剑就没有随身佩带了。

    那把剑被藏在马车堆得像山一样多的货物(基本都是空箱子)最底下,保管得很周详。

    奥芬盘腿坐在货架台上。街区以外的道路基本没有得到很好的铺设,摇晃得很厉害。屁股疼得要命,他从刚才就一直不停地改换坐姿。

    他们离开勾留了数日的奥莱尔的居所,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沿街道行走了一周时间——毕竟马上了年纪。虽然进度缓慢,不过他们确实在一点点地接近教会总部基姆拉克市。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干燥的沙尘肆虐的教会管理区。

    “看这个样子明天就会到达基姆拉克吧。”奥芬仰望黄色的天空自言自语。他用按着防尘用的白色头巾,这东西总是会垂下来遮住眼睛。

    平常所穿的皮革夹克之类的装束,只能是藏在木箱里,他的穿着也变了,身上套的是有点肥大的麻布衣服——上下都是白的。

    “不过这身白衣,真的很让人安不下心来。”

    “和黑色比起来不会那么显眼,这在基姆拉克属于最标准的颜色。”

    “克丽奥一看就笑得停不下来,有这么不合身吗?”奥芬着,保持坐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梅晨开口:“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事。”奥芬把肘支在盘起的腿上,没有看她。

    梅晨用很平常的口吻问:“为什么没有把那些孩子带来?”

    风——正确应该是黄尘,发出尖锐的呼啸将话声遮盖。奥芬并不是完全听不见,只是他故意没有话。

    在他面带不悦的沉默下,梅晨开始自问自答。

    “是信不过我吗?”着像是戏弄他似的笑了笑,“害怕一到基姆拉克,我就把你们一锅端,全部出卖给教主吗?”

    奥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私心,吗)

    他回想起奥莱尔的话,烦闷地:“如果信不过你,那我一开始就不会跟你到这儿来。”

    “那倒是。”她语气轻快地。

    听了她的话,奥芬又慢慢地:“但是,只要还存在哪怕一丝丝这样的危险,就不能带他们来。”

    “那你有什么根据认为,奥莱尔不会处决掉那些孩子呢?他也是一名优秀的基姆拉克教徒哦。”

    听了这话,奥芬把视线往上抬了抬,陷入思索,但马上就放弃了。他转过脸看着她,在确认刚刚的农夫已经走远之后,问道:“那个叫奥莱尔的大叔,到底是什么人?”

    奥芬看着她,她却早就回正头,给了他一个后背。她就这样回答:“他就像是我的监护人。也算是萨鲁的老师。”

    接着她又降低声调:“他也是死亡教师。”

    奥莱尔——那个老人也是死亡教师,再加上萨鲁索琉德,这是奥芬在芬里厄森林遇到的死亡教师的名字。奥芬回忆着这些,并继续问道:“死亡教师——就是教会总部的暗杀部队么。一共到底有多少人?”

    “我可没有理由向你透露那么多吧。不过,加上我一共是六个。”同时她发出自嘲的偷笑,她本想掩饰这个笑声,但还是被奥芬听到了,“只靠六个人来对付潜入基姆拉克的魔术士间谍,实在太可靠了。”

    “你们的任务应该不止这些吧?”

    “当然了。”她抓着缰绳,抖抖肩膀,“抹杀异端教师——这里面也包括清除那些令教主不满的人。其他还有那些针对贵族联盟进行隐蔽的遗迹的搜查,也会潜进塔夫雷姆市或王都进行秘密调查。总之一句话,普通的教师办不到的事情,都会转到我们上来。”

    “你们的身份对一般人是保密的吧?”奥芬对这点稍有些在意。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那还用。对外公示中我们只是普通的教师——只是基姆拉克教会的一名传道士而已。我也有布道的认证资格书。”马车哐当地跳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看样子是咬了舌头,“除了得到资格书,还接受了战斗训练。结束训练时,从教主里接过剑。仅此而已,真的。”

    “是玻璃之剑,吗”

    相传在大陆只有八柄,是死亡教师的象征性武器。她却用鼻子笑了一下。

    “对。那把剑很重很不好用。以为用那种东西就能打赢魔术的教主大人,还真是乐观啊。”奥芬还来不及开口,梅晨又继续,“就算受过什么样地训练我们始终也只是人类,打不赢你们这些魔术士的。”

    “你还真是悲观啊。照你的法,好像搞得我们不是人类似的。”

    “别生气。反正你也不知道我们教义中真正的内容吧?”

    “那倒是。”他承认。

    她微笑着:“我不打算在这里跟你。终究是平行线,没有任何交集。”

    “我也没有兴趣。”奥芬无动于衷,看来他真的没什么兴趣。

    往天上看,能看见在漩涡状的黄尘那一头浮动的白云。染成黄色的天空,使人感觉高度非常得低。

    奥芬毫无兴趣的态度反而惹出了她的脾气——她又继续开始纠缠:“我实话,现在我还不想和你对立。”

    “果不其然,你也有自己的算盘。我早就感觉到了,只不过是一次救命之恩,就愿意把我带进基姆拉克,总觉得有点”

    “太过顺利了?嗯,可能吧。”在马车磕磕绊绊的前进中,她笑出了声。接着她用拉闲话的口气,“有关那些孩子——就是你带来的那几个。”

    “嗯嗯。”

    “在你宣布要把他们留下来时,那场面真是紧张他们该不会偷偷跟来吧。真要是那样你怎么办?”

    “从那个大叔家徒步走到基姆拉克,最短也要花上一周的时间。”奥芬望着天空,“我们只需要四天就能到。相减得到三天时间,我的事基本就能办完。待在那个城市超过三天肯定会露出马脚。只要在回程的路上拾掇他们就行了。”

    “你有什么事?”

    “我不能。毕竟现在还不能和你对立。”

    这不是玩笑,他是认真的。完便勉强躺在并不舒适的货架台上。他做了个深呼吸——嘴里立刻进了沙子,咳嗽个不停。

    “哇——呸——可恶,怎么搞的,这些沙子。”

    “沙子就是沙子啦。从很久以前就有了。”梅晨不愧是这里的人,不管怎么开口话,沙子都跑不进她嘴里,“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些沙子的颜色怎么看都和土地不一样。其实,盖特洛克的土壤并没有枯萎——也没有沙漠化的征兆。有水,也有树木。但是这场沙尘却从未断过。”

    “听你的口气,像是知道答案。”奥芬。

    她又微笑起来,并缄口不言。

    他也没有话,就这样过了相当长的时间——

    梅晨以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这场沙暴,早在两百年前开始,就一直吹袭着这片土地”

    接着她的声音变得更:“这些沙子已经死了。就算在沙子里撒上任何种子,也养不出任何东西。人一旦长时间呼吸在这之中,就会生病。”

    “就是黄病对吧,属于基姆拉克的风土疾病。”

    “对。在我还是孩子时,得了三次。得了三回这样的病还能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只是已经不能结婚了。这反而也挺好。”

    “我最好也预防一下吧。”奥芬只是顺着话头随意地了一句。他嘴上这么,实际上也只是仰望着黄尘漫步的天空而已。

    梅晨话似乎也很泛泛。但是她接下来的话,表明了两人并不是看上去那样悠闲。奥芬对她的话也没有置若罔闻,不管如何自己心里要有数。

    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允许有任何疏漏。任何一件的事都可能招致死亡。

    梅晨还是用刚刚的语气:“你必须要注意的是库欧。”

    “库欧?”

    “库欧巴迪斯帕泰尔——是我们的头领。”她的话中并没有什么仰慕感,“十年前,击退了一位侵入基姆拉克的黑魔术士的人,这样你有印象了吗?”

    她的话使他有了印象——其实并没到这种程度。不过奥芬还是支起上半身:“那是”

    “没错。”她安静地,“他和你的老师——查尔德曼帕达菲尔德作战,并击退了对方。库欧巴迪斯帕泰尔在那时成为了‘死亡教师’的头领。”

    “”奥芬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她。在她的前方——在马车前进的方向,浮现出一座巨大都市的影子。是一座非常巨大,非常深邃的都市阴影

    “怎么了?”梅晨以戏弄的口吻,“害怕了?”

    “”还是没有回答,奥芬正在对心中雪崩般的思绪进行反刍。他自己也没搞清楚——忽然对自己的想法有了一种直感,感到有些可笑,便苦笑着,“我在想一些无聊的事情。”

    “是什么?”梅晨发出询问。

    奥芬抬起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的也是啊。毕竟老师——”

    “毕竟老师怎么了?”她问。

    他弯起嘴角:“毕竟老师,也有失败的时候啊。”

    与此同时,克丽奥和马吉克——

    正躲在拥挤不堪的木头箱子里,抱怨着这趟无聊的路程。

    “那是因为”伊丝塔席巴苦涩的声音,“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未来已到了尽头。”

    要塞陷入沉寂——如同是在迎合她的话语。

    沉默中,他用颤抖的声音静静地:“即使如此——也不能把我们的未来也一并夺走!”

    “你错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