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苗女士
盈盈面色微变,随即浮起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向后跑去:“妈妈!”
钟云从有些好奇地望着那对母女,颧骨上伤口的血珠还在冒,一脸狼藉。苏闲又是摇头:“你也是够倒霉的,来‘孤岛’还不满二十四时?这都把自己整的快残废了。”
他这看似慰问的话却怎么都能听出点落井下石的意味,钟云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苏闲的唇边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行了,擦把血吧,不然你站在我们治管局门口,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钟云从的手背才蹭了下伤口就疼的龇牙咧嘴的。
“算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苏闲完这句话之后似乎担心他听岔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让你去闯封锁线哈,当然你非要去我也不会拦。”
封锁线?又是干什么吃的?他不还好,一钟云从就更不明白了。
苏闲从他的神情里大概能猜到几分他的想法,鄙视的眼神又一次浮现:“总之,我的意思是,让你回去找那个黑心医生。”
钟云从无语:你既然知道那是黑心医生还让我回去他那儿?
盈盈和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
方才听到盈盈叫妈妈,看来这女人就是她母亲了,只是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太像盈盈她妈啊!
这也不怪钟云从心里犯嘀咕——这个女人的脸上化着浓妆,这妆容在她面上逗留的时间显然并不短,几乎是浮在她脸上了,像是戴着一副假面,还是做工粗劣的那种。而她身上的黑色的半透视蕾丝裙,也过于暴露了一些。简而言之,就是这个中年女人的风尘味太过明显,和青春秀丽的盈盈很不搭调。
钟云从觉得自己量的目光太过刻意了,有些失礼,于是很快挪开了视线——虽然女人脑门上的鞋印才是主因,但他这一举动还是很明智的,因为她也在审视着他。
而她的观察来的直白的多,上上下下地来回了一番,浓妆艳抹的女人冲着他暧昧一笑:“哥,晚上缺人陪吗?”
这话一出,钟云从登时傻眼,他还不至于迟钝到那份上,基本已经明白了这一位的职业。
可是,盈盈的母亲居然是……
“别在你女儿面前谈生意吧,苗女士。”苏闲语气平淡,女人却是一怔,随即讪讪地一笑:“习惯了,一下子忘记了……”
她着心翼翼去地去看盈盈,而钟云从也在做同一件事——然而盈盈低垂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她半张脸,他们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这副姿态,已经很能明一些东西了。
钟云从大气都不敢出,她母亲愈发的羞愧,求助地看向苏闲:“苏治安官,你看……”
苏闲妥协似的叹气:“今晚我轮休,一起回去吧。”
苗女士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盈盈抬起头,乌亮的眼睛闪烁着细微的光点,她娇嫩的薄唇弯出甜美的弧度:“那晚上我们吃顿好的吧?我来做饭!”
苏闲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正好我也发薪水了,我请客吧。”
钟云从听着他们言笑晏晏地讨论晚餐吃什么,脸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正好夜风迎面吹来,更让他感到自己无限凄凉,他背过身,回忆着回诊所的路线是什么。
他一想到还没有着落的医药费就心灰意冷,上一回是抽血,这一回估计真得切点啥了。
“闲哥哥,咱们住的地方离张医生的诊所也不远嘛,你就干脆带上这位哥哥嘛,你看他多可怜。”
钟云从几乎要泪奔,多好的姑娘啊!
苗女士也跟着劝了两句:“是啊,我看这哥满脸是血,怪可怜的。”
苏闲无奈地摊手:“行行行,反正顺路嘛。”
钟云从抑制住激动,很是矜持地幅度转身,同时思考着要跟那家伙些什么才能找回场子。
他转到135度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悠远绵长的钟声,行道树上栖息的几只鸟扑棱着翅膀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什么声音?”他脱口而出,盈盈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星塔的钟声。这代表着,现在是晚上六点。”
星塔?又是什么地方?钟云从正郁闷着,又蓦然惊觉这白色建筑里有了大动静。
晚间六点,天已经暗了下来,所以火光变得很清晰,钟云从睁大了眼睛,仰望着一道人形火焰从空中跃过。几乎是一眨眼,人形火焰就消失了,如果不是沉浮在夜幕里星星点点的光屑,他差一点要以为那是幻影。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迟钝如钟云从,也生出了满腹疑团。
和他隔了半米远的苏闲嘀咕了一句:“这家伙,每次出个勤都搞的这么高调,至于吗?”
“那位是‘烈火’治安官吧?”盈盈也仰起了头,专注地凝视着正在逐渐消失的点点火星,“他的异能,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吧?”
苏闲歪着头估量着她:“你对我们的人还挺了解。”
“就知道几个特别有名的,‘烈火’、‘飓风’、‘冰雪女王’,还有那位著名的神枪手。”盈盈冲他挤了挤眼睛,“不过还是第一回瞻仰真人的风采。”
“瞻仰这个词,用的不太合适吧?看来要好好检查你的功课才行。”苏闲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以及,没有我吗?”
姑娘露出八颗整齐的米牙:“您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嘛,早就没有新鲜感了。要不,您再表演个新的节目,让我重新认识一下您。”
“什么新节目?”
“模仿一下你同僚的绝活。”盈盈指了指刚刚“烈火”停留的方向,他留下的轨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苏闲双手插进兜里:“你当我是街头卖艺的吗?走吧大姐。”
盈盈嘟嚷了两句,还是和苗女士一齐跟上了苏闲的脚步,而原地立了好一阵子的钟云从被一阵夹带着雪粒子的寒风吹得一阵哆嗦,这才从半痴呆状态里恢复,眼瞧那三个人已经距离他有十来米远了,连忙屁颠屁颠地赶了上去。
“那什么,刚、刚刚那一坨,”钟云从的体力是真不行了,才跑了这十来米都累的大喘气,“是啥玩意儿?”
盈盈好奇地看着他:“刚刚的哪一坨啊?”
钟云从一面吭哧吭哧地喘气一面冲她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休整片刻,苏闲瞥了他一眼,好心给盈盈解释了一下:“就是你口中全城知名的‘烈火’治安官。”
盈盈噗嗤笑出声来:“哥哥这个形容词用的,怕是语文学的比我还差。”
钟云从缓过气来,又开始一惊一乍:“你们的意思是,那团火,是个人?”
“那你以为呢?是朵烟花?”苏闲反问,钟云从没吭声,他真是这么以为的。
苏闲一路前行,拿后脑勺对着他,但话很明显是对他的:“我想,在钟先生的认知里,现实中的‘人’大概是没有这种形态的,不过既然到了‘孤岛’,就抛弃原有的观念吧。在这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你都能见着。要尽力习惯,不要露怯,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他着回过头来,对着钟云从露出了一个冷意森森的笑容,“会死得很快的。”
钟云从咽了口唾沫,试探地问道:“那你呢?”虽然这个人的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但他没有忘记,昨夜他抬抬手就把一群不明生物绞成肉片。
苏闲的笑脸比起方才,要无害的多:“我啊,我也是‘人’哪。”
“那,那群要吃人的怪物呢……”这话一出他就后悔了,盈盈和苗女士都乍然变色,显然反应都不,这有点吓到了钟云从,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错话了。
苏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但风平浪静中却夹着某种暗潮,压的钟云从不敢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