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捕蝉(补更)
结果苏闲还真是一语中的, 他们和“暗影”还真没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 那会儿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大家都在车上颠簸的时候, 被晃的昏昏欲睡的钟云从忽然在盹的间隙瞥见了斜前方的霍璟与冰女,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 越离越近, 跟慢镜头似的,最后冰女的头直接靠在霍璟肩上了, 后者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目睹了全程的钟云从,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连带着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凑到邻座苏闲的身边, 轻轻推了他一把,八卦兮兮地听道:“霍璟跟冰女啥关系啊?怎么坐的那么近?”
换做其他人他也不会这么八卦, 但霍璟又不一样了,而且冰女姐姐平时也是个浑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进”的主儿,这俩凑一起, 简直好奇乘以二。
苏闲眼皮沉的不行, 对这种话题提不起兴趣,眼睫毛都没动一下:“两个座位就挨在一起,难道还要画条线出来吗?”
钟云从见他兴致缺缺的模样, 索性不跟他废话了, 转头就找别人接着聊。
“哎, 姐姐。”钟云从朝对面满头卷毛的女士吹了个口哨, 立时引来了后者的注意,他朝正在窃窃私语的那两位指了一下,“贵宾犬”瞅了眼,当即就心领神会,捋了蓬乱的头发,冲他挑眉一笑:“这还用问?你俩啥关系,他俩就啥关系。”
我、我俩……我俩怎么了?他也没靠我肩上啊……
钟云从略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身边歪着头假寐的某人,轻咳了一声,决定假装没听到前半句,继续深入八卦:“他们什么时候这样这样的?我来之前还是之后?”
“贵宾犬”笑嘻嘻地得寸进尺:“那你先告诉,你俩什么时候这样这样的,那我就告诉你他俩什么时候那样那样的。”
“……”钟云从觉得自己那声“姐姐”喂了狗了了,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他忿忿地扭过脸,默默地把自己的好奇心压了下去。
“贵宾犬”一看自己一不心玩脱了,整的适得其反,登时就懊悔了,急忙改口:“好了好了,姐姐告诉你就是了。”
钟云从虽然没动,但两只耳朵竖的老高,“贵宾犬”吃吃的笑声传过来:“这个嘛,一切都是从霍璟那个闷骚开始的……”
钟云从对“闷骚”这个评价深有同感,霍教官一看就是这种类型的,起来,他身边那位好像也身体力行地诠释了“闷骚”两个字怎么写……
就在八卦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卷毛女士兴高采烈的声音戛然而止,钟云从正纳闷的时候,一股阴冷的寒意蓦然将他笼罩,他僵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望过去,正好对上霍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耳朵这么灵啊……腹诽不妨碍他认怂,毕竟求生欲还是很强的,他赔笑道:“啊,我什么都没听见!闷骚是‘贵宾犬’的,不关我的事……”
他不出声还好,一话反而令霍璟愈发的恼羞成怒,眼看对方的杀意都要化为实质了,钟云从正在瑟瑟发抖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隔壁传来一声轻笑:“看什么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在霍璟发作之前,苏闲又懒洋洋地补了一句:“哎,有没有人能管管了?”
他话音刚落,霍璟的脸就被一只白的几近透明的玉手给扳回去了。
凶名在外的霍治安官,乖乖地把头扭回去了,从头到尾也没吭一声。
钟云从见状,不禁失笑,不曾想笑到一半,又发现苏闲在瞪他,于是讪讪地收了笑。
“笑什么笑,你没事招他干嘛?他那个人死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苏闲开始数落他,钟云从左耳进右耳出,心想着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还有你。”苏闲批评完邻座这个还不够,又隔着钟云从唠叨起了过道那一侧的女下属,“别以为你刚才嘚瑟什么我没听见,信不信我给你鞋穿……”
就在他嘚啵嘚啵借题发挥的时候,“贵宾犬”的鼻头倏地抽动了一下,细眉紧蹙:“有异味!”
“有人放屁了?”钟云从顺口接了一句,然后就被某人眼刀杀了一回,他只好又赔笑了一回:“不是你……”
他这话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苏闲的脸色更难看了,更加认定是这俩货联合起来故意给他下套,正要发飙的时候,“贵宾犬”却是霍然起身,一脸严肃地望向坐在最前边的宗正则。
“宗局,我闻到了火/药/味。”
此话一出,整个车厢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贵宾犬”超乎常人的鼻子却在此时嗅出了危险的气味,不能不让人起疑——对方是否设下了埋伏。
片刻之后,宗正则出声:“在这里停车,剩下的路程,我们潜行过去。”
为了最大程度地隐匿行踪,把车藏好之后,他们选择了偏僻的路径,或许都不能称之为路,他们穿过荒无人烟的层层密林,繁茂的树冠遮天蔽目,能见度极低,如果夹在大部队之间,钟云从没什么信心自己能走出去。
尽管有队友的帮扶,但那些肆意丛生的枝杈仍是时不时会刮过裸/露的皮肤,满是落叶掩盖下坑坑洼洼的羊肠道寸步难行,而这些似曾相识的场景总会把他拉回几个月前他与桃一行人为了逃避追杀忙不择路闯入山林中的情形。
起来,那个时候可要凶险的多,身边的同伴要么柔弱无力,要么身受重伤,所有人的命都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吗,压的他喘不过气;而当下,身边有一群强大可靠的同僚,虽然脚下的路崎岖异常,但还是让他放松了许多。
本以为距离目的地不算太远,可在没有代步工具,且路况恶劣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才到达预定的地方。
出了昏暗的树林之后,视野豁然开朗,钟云从深一脚浅一脚地步上相对平坦的路面,看着光秃秃的矿山,长长地吁了口气。
苏闲放慢脚步,等到钟云从跟上来的时候,低低地问了一句:“受伤了?”
“也没有。”他笑笑,“就是被树枝刮了几下。”
苏闲垂眸看了一眼,没作声。
“放心吧,不影响我行动。”钟云从安慰他,“待会儿要是干不过,我肯定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他笑的没心没肺的,苏闲先是无奈,无奈完了也跟着笑了:“那也挺好。”
不过钟云从想象中枪林弹雨两方对峙的惊险场面并没有出现,他们刚接近矿区的外围,就蓦然传来轰天巨响,脚下的土地也跟着震动起来,山体上的碎石块冰雹似的往下滚。
治管局一行人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动静震的七荤八素,下意识地就四散避开,钟云从也被苏闲拉着跑。
“哎,不定不是埋伏呢。”他们躲到一丛灌木之后,钟云从堪堪回神,“这里是矿区,有炸/药炸矿洞也不稀奇啊。”
苏闲皱眉:“他们采翡翠很少会用炸/药,基本都靠人力。”
“正常情况是这样,但问题就在于现在的情况很可能不正常。”钟云从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我怀疑,那帮人在里边偷矿,不管不顾的,直接用炸/药。你看,这不就符合他们要去劫矿山的情报了吧?所以咱们也不用太担心,瞅准时机,冲进去抓他们个人赃俱获!”
苏闲的目光掠过嫩青色的新叶,耳听八方,长久以为积累起来的默契告诉他,治管局的其他人就隐蔽在附近,他瞥了身边人一眼,唇角微弯:“听着是有那么点意思。”
钟云从得意非凡:“是吧?我也觉着我的推理很完美……”
“可惜有个漏洞。”他的自夸被人毫不留情地断了,钟云从姿势不服气:“漏洞在哪儿……卧槽又来?!”
他话音未落,地面又是一阵晃动,树叶也哗啦落下不少,洒了他们一头一脸。
苏闲拍去身上的落叶,冷笑起来:“他们是不可能在这里炸矿的。”
钟云从掀了掀眼皮,没吭声,但一个“为什么”的眼神已经递了出去。
“这个场口,是个废矿。”他伸手帮他掸去沾着肩上的一片叶子,“半年前就已经没什么人出入了。”
这个信息倒真是出乎钟云从的意料:“你已经调查过了?”
苏闲挑挑眉:“总不能一点准备都不做吧?”
钟云从忽然有种班门弄斧的赧然,他尴尬地挠着脸正想着点啥给自己挽尊的时候,却见苏闲摇摇头:“不过你有一点对了,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正常的……既然里头没有矿也没有人了,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兴师动众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钟云从本想接一句“那可能是给我们设的埋伏”,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就算是陷阱,治管局的人都没进去呢,坑谁啊?
总不会是没事玩自/爆吧?
太古怪了。
他正兀自琢磨着呢,耳朵忽然捕捉到一记低沉短促的哨声,周边立刻有了动静,苏闲亦是迅速起身:“行动!”
这正是治管局内部的联络信号,钟云从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一行人里,有些脚程快的,已经率先翻过了千疮百孔的山丘,进入矿区深处,目标很明显,因为还没散去的硝烟就是最好的指引。
“宗局,里面死了人,都是被炸死的。”跟在宗正则身后的钟云从听到他步话机里传出的声音,也不算太吃惊,只是好奇,死的是什么人。
“死的是什么人?”看来他和领导的脑回路对上了,宗正则很快提出了与他相同的疑惑,一个字都不差的。
“不清楚,衣着都很普通……呃!”头阵的那哥儿们回答到一半,猝然失声,最后留下的那声惊呼透着满满的不详。
“宗局?!”身边的下属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对准了宗正则,后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敌暗我明……都给我心点,继续前进。”
被划伤的腿脚多少还是对翻山越岭有所影响,但钟云从已经能做到彻底无视那点疼痛了。
他的神经崩的很紧,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这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而重点在于,谁是蝉?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