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不打算入仕,这样一来身上的爵位，在京城就不够看了。”

    大阿哥的话暗示意味十足,放下茶杯起身拍了拍曹祤肩膀。

    “这次事情要是真查出来，记曹家首功，保证不让你吃亏。”

    曹祤低头咳嗽两声，垂下眼眸，原本想凑热闹的心，冷静下来。

    记他首功，也就是会直接上报,不打算跟太子通气。

    可惜了,曹祤暗暗叹气,大阿哥太子和曹家，在这事情上目的一致，但立场还是有区别的。

    而他想参与的目的，是希望太子更快查出真相，不要影响户部之事顺利进行。

    如果大阿哥是想跟太子打擂台,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太子扛着索额图的压力接下这事,横空出世一个大阿哥去摘果子，这算什么事啊。

    想到这里，曹祤头皮发麻。

    再者,这个案子的重要性不用多,不同于上次去砸东西的打闹，真被查出来了,保不齐会来一个御前奏对。

    他的身份去上朝回话，还首功，都不敢往下想。

    要不是大阿哥在这，曹祤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隐隐觉得自己这趟不该过来,也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居然两辈子都没整明白！

    现在倒好，自己不想查，大阿哥估计会直接动。

    就非要给我身上标一个大阿哥党？跟太子什么仇什么怨啊。

    曹祤泪流满面的同时，看大阿哥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在心里给他贴上了心阴沉的标签。

    怎么办怎么办，曹祤的脑子飞快的转，迅速找到了重点。

    要不，劝劝大阿哥跟太子合作？让两人一明一暗去查，互通有无。

    功劳大家分，最好还能把他摘出去。

    就是大阿哥这个样子，不太像能劝得动的。

    曹祤站起身，深吸了口气，面色认真的：

    “这东西是重要证物，咱们要不要用这个，跟太子殿下合作，应该能更快解决事情。”

    从之前大阿哥的表现来看，这孩子也很想拉拢他，所以一句咱们，估计能让劝的成功率提高不少。

    曹祤暗戳戳打着算盘，并且非常坚定的看着大阿哥的眼睛。

    这幅样子在大阿哥看来就是，曹祤话语有些犹豫，看样子有很多顾忌。

    但，眼神真挚透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似把他打的主意都看透了。

    不敢再对视下去，大阿哥转过视线：“你是聪明人，明白爷叫你来的意思。”

    开玩笑，目的一样，但被谁查出来那就不一样了，要有合作的打算，他也不会想拉上曹祤。

    曹祤沉默片刻，苦笑出来：

    “不管褚大人是哪边的人，他为百姓做的事情是实实在在的。”

    “这么一位好官，不应该死的不明不白。”

    哦豁，你没想到吧，为了曹家我有些心思，但我的人设就是这么正直，不忍忠臣被害。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灌输全局观，曹祤觉得逻辑没毛病，于是加大力度继续输出：

    “而且曹祤的本事，您也知道，确实帮不了什么忙。”

    主要首功他也不敢要啊，还嫌自己不够扎眼吗。

    “太子现在在明面上，很多东西您不能查，但他可以，从上次行宫就能看出太子重情，不然不会冒险让我去。”

    所以，太子是不会亏待你的，曹祤到最后，还不忘给太子好话。

    不少大臣在行宫之后，都觉得太子冷情。

    皇上病重想见他，还推三阻四，要不是转危为安，都不知道太子会干出什么事情。

    可大阿哥确是清楚太子干了什么的，太子给皇帝请神医治病，要不是亲自经历，他都觉得是个笑话。

    曹祤正想接着往下，但大阿哥却不想听下去了：

    “实话告诉你，京城上上下下的药铺，爷都派人去过了。”

    “要是真能查出什么早查出来了，太子身边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现在给太子不过是打草惊蛇。”

    大阿哥越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爷不给太子那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你曹祤居然怀疑我有其他心思，爷是那种为了功劳罔顾人命的人吗？

    你，曹祤，看错爷了！

    曹祤一噎，刚才酝酿好的情绪瞬间被打断，大阿哥的脸皮好像越来越厚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但他话到这份上，饶是曹祤不想答应，也不好再什么，就怕适得其反。

    先应承下来，惹不起他躲得起，回府就坚决不出门，想来大阿哥也没胆子直接冲进去吧。

    我不办事总行吧。

    然而，想法是很好的，大阿哥却并没有给他不办事的会。

    张口就让曹祤回去研究药方，看看能不能倒推下药的时间。

    还顺带着安抚了一句：“你放心，如果查到什么，爷绝不让褚大人白死。”

    完了保证，大阿哥又补了一句，爷会想办法再联系你的。

    曹祤眼角一跳，特别想来一句，咱还是不联系的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

    翌日。

    曹祤在睡梦中被钱靖叫醒，凭着身体意识梳洗一番，就被带到曹寅书房。

    进去前，他人还是恍惚的，请安好像不是这个时辰呐。

    曹寅在桌前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心累。

    见曹祤过来就道：“大阿哥在城外买了处庄子，派人请你过去住几天。”

    曹祤顿时就清醒了，眼睛都睁大了几分，这么光明正大的搞事情？

    曹寅看着曹祤叹口气，这孩子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大阿哥怎么就盯着他不放呢！

    “那您帮我回绝掉吧，额，我身体不适，不宜出门。”曹祤第一反应就是不去，捂着嘴假咳了两声。

    他还以为大阿哥的想办法联系他，是准备再找人跟他接头，谁知道还换招了！

    这要是真去了，案子查出来后，他就脏了，挂上大阿哥的标签，黄河都洗不清呐。

    看着曹祤耍宝，曹寅满面无奈，大阿哥府中管事找上门的时候，他就拒绝过。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人家几句话堵了回来。

    “来的人，皇上知道这事，还批了大阿哥半个多月休假。”

    曹寅嘴角抽搐一下，接着道：“还特地交代，让我不用担忧你的身体，庄上准备了太医。”

    到这，曹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压下去，显得有些怪异：“我那是担忧你吗，我那是担忧大阿哥。”

    曹祤：“”

    大阿哥有什么好担忧的，大阿哥都往咱们府中放间谍了!

    爹，你清醒一点呐！

    看见曹祤郁闷的眼神，曹寅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他琢磨半天，也不明白皇上怎么会同意曹祤去。

    想到最后，觉得可能是皇上也认为大阿哥和曹祤，不在京城是好事。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曹寅就将曹祤连同钱靖一起打包，送上了大阿哥府的马车。

    还背着曹祤，悄悄叮嘱了钱靖一些事情。

    曹祤进京两次，多数时候宅家，对周围的环境迷迷糊糊没有概念。

    但出城的路线，很熟悉。

    大阿哥的庄子在城外，距曹府很远，主打就是一个清净。

    来接人的管事态度十分好，骑着马跟随在马车旁，介绍庄上的情况。

    曹祤打起精神认真听着，暗暗将有用的信息记在心上。

    不过心里却一直很好奇，康熙怎么会同意他跟大阿哥接触？

    感觉不对劲，又不上哪里不对劲。

    当然，这个问题在他到了庄子后，就得到了解答。

    大阿哥毫不避讳的告诉他：

    “皇阿玛同意我请些人来庄子散散心，想着之前连累你生病，就给你下了帖子。”

    曹祤勾起嘴角，很好，不愧是你，偷换概念玩的很牛啊。

    就是不知道你皇阿玛知道后，是个什么心情。

    两人在大厅闲聊几句，心照不宣的没有谈论案子。

    随后，大阿哥又带着曹祤在庄子上逛了一圈，并贴心的将曹祤，安排在自己隔壁住。

    庄子各处经过规划十分规整，东西南北，四处不同风格的景色相互交融，没有一丝突兀。

    大阿哥住的碧澜阁，临近湖边，是一处江南风格的院子。

    曹祤细细打量后，勾了勾嘴角，真巧哦，是他喜欢的那一挂。

    让钱靖将东西整理好，曹祤算了算时辰，康熙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但曹府没有来接人。

    看来是默认了大阿哥的行为，他稍微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无奈叹口气，这还真是把自己玩进去了。

    大阿哥老早就打算好了曹祤怎么用，他准备让其接药渣研究工作。

    庄子上的杜大夫医术不错，但跟曹祤一比还是不够看的。

    曹祤抱着拖大阿哥进度的想法，自然不会拒绝，只要我慢慢拖，你就不会比太子先查出来。

    而且，他在听了大阿哥对杜大夫的评价之后，对这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一个大夫，因为身世原因不能去太医院，一天到晚的研究疑难杂症，只为证明自己的家传医术，不比太医差。

    一听就很有故事，但再追问下去，大阿哥也不肯多了，让曹祤很失望。

    最关键的是，这人还能一眼就看出药不对。

    实话，要不是幕后之人谨慎，案子可能在他上，就直接大结局了。

    这丝好奇带来的结果就是，大阿哥让杜大夫跟在了曹祤身边。

    气的曹祤半天都没话，还能愉快的摸鱼吗，还能愉快的偷懒吗。

    等到他跟杜大夫交流医术后，不能偷懒就升级变成了废寝忘食。

    吃喝拉撒，他都拉着杜大夫一起，主要是实在怕自己离开一会，杜大夫就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种走技术流的人，真，得罪不起。

    最后，真废寝忘食的杜大夫，对曹祤好感度蹭蹭往上涨，相见恨晚，引为知己。

    尤其是看到曹祤药箱中，有不少特质的特殊工具后，更是两眼放光，拉着曹祤就不放了。

    这也让曹祤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加班到快猝死是什么感觉。

    他不就好奇一下大阿哥找他有什么事，最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气抖冷！

    不过，对他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药方的线索，在两位大夫的加持下，都没有明显进展。

    大阿哥抓着上的鱼竿，一点不急，还叮嘱曹祤不要太辛苦。

    劝曹祤注意休息，明白你想快点找出真相，但案子重要，身体也重要。

    曹祤，我谢谢你啊。

    要不是为了让你查不出来，我至于熬夜通宵，盯着杜大夫吗。

    大阿哥见曹祤听不进去，又怕曹祤再生个病，便吩咐膳房，一天三次的炖补汤。

    搞得曹祤一个头两个大，晚上应付杜大夫，不能睡觉。

    白天应付大阿哥，喝汤喝到吐。

    没几天，人都瘦了一截。

    事实证明，心里有事，吃的再好，也胖不起来。

    总之，曹祤的生活过的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