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沙哑嗓音从不远处传来,成功止住了颜药继续抹墨的指。

    “呜”孩迅速把黑乎乎的藏到身后，站直了身体,无辜地,“没做什么鸭。”

    如果四岁的颜药会发帖，那么他现在最想写的帖子大概是:偷玩墨水被爸爸发现了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没做什么你还躲？”戚越头顶都要冒烟了,一边按着抽痛的额头一边大步走过去，握着儿子单薄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垂头细细打量，还上摸了摸。

    颜药也不敢反抗，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爹，声:“爸爸，药药很想你”

    他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便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也依恋地偷偷揪住了戚越的衣摆。

    “”当爹的突然就不忍心责怪他了。

    戚越无奈地长出了口气，松放开儿子，又朝孩张开了胳膊。

    颜药顿时喜笑颜开地扑了过去，整个人跳到他爹怀里，细细的胳膊抱紧了戚越的脖子,不停地蹭着脸。

    “爸爸药药想你！”孩仰着脑袋直嚷嚷,超级加倍的活泼。

    戚越头忽然就不疼了,控制不住笑了一声,合拢臂,抱住了儿子。

    他埋头使劲亲了一口儿子的脸，又揉了揉颜药毛绒绒的脑袋，低声问:“你这混蛋还知道想我？”

    “嗯嗯！想爸爸！”颜药立刻肯定地回答，完全听不懂他爹是在嘲讽他。

    “”戚越终于发现四岁的儿子不太懂语言的艺术，只好直，“你天天跟着颜青城混，眼里还有爸爸？自己反思一下你多久没叫我爸爸了。”

    颜药被训得脸一片茫然，声:“爸爸又没有出来，药药听不到你话，怎么叫你？”

    这倒是很有道理，连戚越也无法反驳。

    戚爸爸叹了口气，不死心地问:“那之前你有没有想爸爸？给我实话。”

    “有。”颜药宝贝嘴多甜，不用想都知道怎么回答，“药药老是梦见爸爸！”

    “哦？梦见我什么？”戚越放开儿子，低头细细看着孩。

    “梦见爸爸带我去吃串串香！还有棉花糖，蛋糕，薯条，绵绵冰”颜药掰着指头数得飞起，但很明显，十根指头都不够他数的，又拉了他爹的一块数。

    戚越眉头青筋爆起，平静地问:“你是想爸爸，还是想爸爸买的零食？”

    “”颜药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错话了，连忙伸出捂住了嘴巴，紧张地看他爹。

    但他上本来就全是墨水，这么一捂，整张脸都变成黑的了。

    戚越一时也顾不上生气，忙把儿子的拉了下来，伸一把抱起人，就近去了书房里的洗间。

    钟长生这边并没有颜药的日用品，戚越只好取了湿纸巾，打湿后给儿子擦脸，边擦边拧着眉:“你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墨水哪是能玩的？”

    颜药靠在他爹怀里，扭头去看镜子，对上镜子里黑乎乎的自己，他还新奇地指着自己的脸，细声细气道:“药药是猫咪！”

    “这就成猫了？”戚越心地一点一点擦过去，纸巾都堆起了个山包，但儿子实在是弄得太黑了，这么心地擦依旧有些痕迹留下了，心想等会儿得找苏州北要点特制的去污香皂。

    上回苏州北送的那一块早就被颜药挥霍完了。

    “杨叔叔有一只猫，全身黑黑的，就是药药这个样子。”颜药认真解释。

    戚越垂眸看向儿子，见孩神色认真，不是在故意搞怪，只好哄道:“家里的猫猫装多的是，你把自己弄得这么黑，回头爸爸连你都认不出来，不让你进门。”

    “爸爸才不会！”颜药立刻反驳。

    “那别人呢？”戚越没好气地，给儿子擦完脸，便把人抱了出去，放到洗间门口，“乖乖等着，我去收拾一下。”

    着，老父亲自己进了洗间，明显是处理那堆纸巾去了。

    谁想到颜药见他爹进去了，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门，大约是想起了刚刚“画画”的乐趣，他又转过头，慢腾腾地往书桌那边挪。

    洗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孩吭哧吭哧爬上了椅子，把袖子撸起来，蘸了点墨水，缓缓在胳膊上画起了图。

    画完一只，又换另一只。正当他想给脸蛋也来两下的时候，洗间的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

    颜药吓得连忙从椅子上滑下来，可他两只来不及把袖子拉下去了，只好藏到身后。

    他自以为藏起来就不会被父亲发现，然而这不过是孩子天真笨拙的掩饰，根本没有用处。

    戚越一眼就瞧见了儿子被涂黑的胳膊，伸把人抱了起来，故意使坏地掂了掂。

    见孩明明想抱自己脖子又不敢动，戚越气笑了，动作轻巧地把儿子翻了过来，低头看了看那两条胳膊。

    颜药见事不好，连忙扯着嗓子嚎起来，委屈巴巴地哭诉:“太高。”

    “然后呢？”戚越问。

    “药药害怕。”颜药嚎了几声，还是松开背着的，去抱他爹。

    戚越按着儿子轻轻抽了两下屁股，倒没把人打疼，见孩乖乖地凑过来蹭自己的脸，也下不去，便抱着人往外走，低声:“爸爸早晚被你气爆炸。”

    “不会爆炸，药药天天气爸爸，好多天，也没有炸。”他指的是颜青城。

    “颜青城当然好话。”戚越随口了一句，就不提了，显然也没真的生气。

    像颜青城那种活了几辈子的老父亲，如果脾气还不好，那真是奇了怪了。戚越等于颜青城的年轻，当初第一世的时候，颜青城也是个暴脾气。

    父子俩离开了书房。

    戚越一出来就把家政器人叫了过来，指挥去书房里“消灭证据”，要不然钟长生回头看见了，怕是胡子都要失揪掉几根。

    颜药用墨水把自己从奶白奶白的团子糊成了黑乎乎的芝麻团子，不当爹的戚越觉得头疼，连一向不爱照顾孩的苏州北都看不下去。

    在书房里被爸爸轻轻拍了两巴掌屁股，颜药委屈巴巴地窝在他爹臂弯里，被戚越抱到了客厅，眼眶红红地偷瞅苏教授。

    苏州北盯着孩脸上两个隐隐约约、没完全擦干净的墨水圈看了几秒，非常克制地把茶水咽了下去，抬捏了捏眉心，道:“你在书房里玩了不到五分钟，是怎么做到在没有镜子的前提下还能准确地画出多个圆圈的？”

    没错，颜药此刻无论是肉乎乎的脸、还是藕节似的胳膊，都有黑圈圈的痕迹，乍一看属实丑萌。

    如果不是遗传了他爹超高的颜值，底子强撑着，恐怕此刻毒舌苏教授就要无情地他丑了。

    颜药哪知道自己的审美与众不同，孩不高兴地瞪着苏教授，声:“药药画得很好看的，爸爸有个人风格。”

    “当真？”苏州北转头看向戚越。

    戚越已经缓过了最初那波头疼的感觉，闻言伸轻轻擦了擦儿子的脸，见那些浅淡的痕迹确实擦不掉，只好昧着良心应了一声:“儿子有创新的想法，很像我。”

    苏州北听完，想起戚越自己就是一脑袋奇思妙想、擅长发明各种新型电子产品的主，突然就觉得可以理解了。

    这父子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然审美上多多少少有点差距，但本质是绝对不会变的。

    想到这里，苏州北伸招来了自己的随行家政器人，打开储物柜，拿了块没拆封的药皂出来，:“鬼，来闻闻这香皂喜不喜欢？”

    “肥皂！”颜药最喜欢洗澡的时候玩泡泡，自然也喜欢沐浴露和香皂，连忙挣扎着要过去。

    戚越却圈紧了儿子，对苏州北道:“苏教授有上次专门去污的香皂吗？这崽子的脸没有那玩意恐怕洗不干净了。”

    苏州北闻言细细看了看颜药，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把器人叫过来，直接拿了一整盒上次送的去污香皂，:

    “全部带走。不用报酬，帮我记录一下使用效果就行了。虽然这些香皂是完全没副作用的，但药味太重了，普通人不爱用，也就这鬼喜欢。”

    “嗯，多谢。”戚越应了一声，松开，任由儿子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肥皂盒。

    他许久没有出来，算一算时间也快一年了，对外界属实有些陌生。

    苏州北见戚越神色寡淡的模样，一时扬了扬眉，没什么，挥了挥径直走了。

    长达一年的人格融合到底是有影响的，单单看戚越神似颜青城的寡淡表情，就可窥见一二。当然这样的反应并不是永久的，只是需要时间和空间恢复。

    戚越和苏州北从以前便少有交流，大部分时候是方黎在交涉，所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眸色深深地看着摆弄香皂的儿子。

    家政器人很快收拾完书房，走了出来。

    戚越见状朝儿子招了招，:“快过来，跟你爹跑路去。”

    “跑路？”颜药疑惑地回头，见父亲跟自己招，连忙抱着香皂盒冲回去。

    戚越弯下腰接住儿子，竟是直接托到了背上，大托着儿子往上背了背，:“抱好了。”

    “好了！”颜药笨拙地趴到父亲背上，还晃了晃脚，催促道，“爸爸快走。”

    “你还知道闯祸了？”戚越背着孩大步走出门，特意绕了路避开钟长生经常走动的地方，却没回自己的实验室，反倒往外走。

    “爸爸去哪里鸭？”颜药贴着耳朵声问。

    “上学。你爹还没大学毕业。”戚越这样着，突然有点想看儿子被送去幼儿园哇哇大哭的样子，不过想想，到时候自己绝对会心疼，还是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