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偶像是神兽
梅绪风被人告白了,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在跟叶雨蝶面对面尴尬着。一听到爆炸的声响,忙赶回了室内。
他的偶像白则满身都被可乐湿透,有些狼狈地拿纸巾擦着头发。
梅绪风现在已经知道白则不是普通人了, 看对方满身可乐却不见可乐瓶子, 只见手上一把银灰色的粉末,心里明白,白则多半是把可乐瓶子给弄炸了。
可是白则的灵力深不可测,怎么就会突然失控了呢?
他心里有些着急, 怕白则是出了什么事情才突然失控。
白则已经优雅地拨了拨擦干的头发,气定神闲地对惊诧的众人笑道:“抱歉,我刚才晃可乐罐晃得太厉害, 炸了。”
梅绪风信他才有鬼了,可乐炸了,你手上的罐呢?二氧化碳压强大点就把罐子炸成粉了?
周围的人竟然信了白则的话,陆陆续续地把注意力转移, 收拾的收拾, 吃午饭的吃午饭。
“前辈,你没事吧?”旁人听梅绪风这么, 一定会以为他是问白则的手有没有划伤。但白则和他都知道,他是在问灵力有没有失控。
“没事的,还有都了,直接叫我白则。”
叶雨蝶站在梅绪风后面,有些尴尬, 她出声问了梅绪风一句:“我刚才和你的事情……”
梅绪风当然没忘,他不愿意当着太多人的面提起这个话题、对叶雨蝶表态,便:“微信再聊。”
白则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感知一切发生过、或者正在进行的事,他不能读心,不可能知道梅绪风心里在想什么。他见梅绪风对叶雨蝶微笑,曲解了其中的意思,以为梅绪风想谈恋爱了,有意答应。
剧组的人凑在一处,白则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起叶雨蝶表白的事,也不能和梅绪风聊自己的身份。他闷闷地吃午饭,话比平常少了很多。
倒是梅绪风好几天没见他,一直不停地聊着,和他谈天地,一点都不嫌烦。期间梅绪风还按捺不住好奇心,委婉地问道:“白则,你问过你朋友了么?”
“问了,他们都可以。”
旁边的人听他们两人哑谜,也好奇了:“你们聊什么事呢?”
白则笑得很自然:“没什么,他想找个时间跟我几个朋友游戏。”
梅绪风也点头:“对,好久没游戏了。”
这回他们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心照不宣,默契得不行。
午休就这么一会,等再次开拍的时候,白则悠闲地坐在他的专属办公椅上,看梅绪风拍戏。
他早就跟剧组的人好招呼,呆在这里一整天,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就算是刚进组的配角演员,也不会多问。
几天不见,再看梅绪风拍戏,白则不禁感叹,梅绪风很聪明,一点就通,进步得一天比一天快。
今天拍的是男女主角毕业之后回家乡,搬到家乡工作。熬了几年,终于能搬到一起住,两人的欣喜是藏也藏不住的。
所有的喜悦,都在男主发现了女主与别人亲密的合照时,悄悄地蒙上了阴影。那是一张夹在旧钱包夹层里的贴纸合照,没有扔掉,但放在旧钱包里,可见已经不再被女主重视。
可是他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照片显然是大学她换了发型之后拍的。
梅绪风进入状态之后,从搬东西时爬上眼角的喜悦,到翻出照片的一瞬间都演得细致入微。
他的疑惑、猜忌、愤怒,还有知道自己也背叛了女主角、没资格责怪对方的懊恼,都凝聚在捏住照片边缘的拇指上,恨意都化为手上的力气。
这里有个半分钟的特写镜头,张导演给他一遍就过。
等从戏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倒像是一下子清明了,又恢复了那爱发呆的天真模样。白则演戏,是通晓人的面部表情,加以高明的模仿。梅绪风却是理解了角色的情感,神态由心而生。
进步这么快,有朝一日超过白则,也不是不可能。
梅绪风演戏时表现出的彷徨和痛苦,倒让白则有些入神了。人的情感瞬息万变,却微不足道,不像他们这些神仙,喜怒哀乐都足以掀起狂风巨浪,但也因有爱有恨,才比他们生动。
梅绪风下来喝水的时候,白则对他:“演得很好,我都被你动了。”
没什么比这更能鼓舞梅绪风的了,他高兴得不得了:“我会演得更好的!”
下了戏,他们一起去吃饭。
梅绪风还没忘记要回应叶雨蝶的表白,吃饭时拿出手机,正要字,白则随口问道:“跟谁聊呢?”
“哦,叶雨蝶。”
白则不知怎么的警觉了起来,“她今天对你告白了吧?”
“嗯……”梅绪风应和着,才忽然发觉不对劲,赶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则心虚了,不管他有什么能力,偷看别人的告白现场,到底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梅绪风有些不安地问道:“白则……你是好人吧?”
他并不是怀疑白则,只是能暗中窥视自己一举一动的偷窥者,和自己无条件信任的偶像,这两者的落差太大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不是人。”
“那就好……呃?”
白则深吸一口气,轻笑一声,将意识与梅绪风连通。他的心声直接向梅绪风传了过去。
【我能知道你的事,是因为我是白泽。】
梅绪风愣了一下,忘了自己要字,怔怔地看着白则动都没动一下的嘴唇。
【你试着告诉自己,你想将心里的念头传递给我,然后再用意识跟我话。】
梅绪风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意识直接转为声音,他自己也从未学过这种技能,只好开口道:“我不会,没学过。”
【我现在意识与你连通,你就一定能对我话,如果我断开了联结,你不能主动与我在意识里交流。】
梅绪风于是集中精神,想着自己要用意识对白则话。
【……我知道你叫白则啊。】
【“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
梅绪风惊讶得不出话来。
【你是神兽白泽?】
【嗯。】白则在他对面笑着,【你天天抱着的辟邪枕头上的那头羊就是我。】
梅绪风想起拍《山有扶苏》时睡在剧组,刷微博看见粉丝叫白则羊总,问他为什么,是粉丝觉得他名字像白泽,而白泽像头羊。
而后自己提起家里的白泽枕,白则笑着,你觉不觉得抱着它就是抱着我。
梅绪风脸上又有些烫,脑子里也乱乱的,不知道是因为想起自己天天抱着偶像的全身抱枕驱邪入睡,还是因为白则的身份实在太匪夷所思。
【所以,世界上的事你什么都知道?】
白则想了想才点头:【算是吧。】
【那你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一般不会去关注所有事情,太累了,所以很多事我不能立刻知道,但想知道就都能查出来。我只能旁观现在和过去发生的事,不能读别人的想法、不能预知未来,还有……】
【还有?】梅绪风来了兴致。
白则却突然不下去了,【那个就不提了。】
【……】
上菜的人看到两个大帅哥什么都不,却死盯着对方,还以为他们在含情脉脉互相放电。
梅绪风算将过去的疑惑一一问出:【你走在街上,路人不会认出你?我看你一直都不戴口罩墨镜。】
【我可以让他们不看我,但我不想易容,现在的样子是我最自然的人族形态,挺帅的,改了就不帅了。所以白天还是会被粉丝认出来,晚上稍微好一些。】
【……】梅绪风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原来白则还挺自恋的。
一来一去聊了许多,梅绪风又问道:【我之前养的那只狐狸犬,其实是九尾狐,名字叫月令,我让它回家之后七天之内来找我,这个你知道么?】
白则点头:【知道。】
什么都被对方掌握的感觉有点糟糕,梅绪风撇了撇嘴,继续问:【二十多天了,它没回来,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我找找。】
于是白则试图寻找那只九尾狐,只要有名字,他找谁都不在话下。
可是过了一会,偏偏月令甚至于和它同族的其他九尾狐,白则竟然……找不到。
【找不到。】
【什么?】
【这也是我要和你的事情,你前段时间遇到的鬼怪,包括攻击你的那些妖,都是由同一只妖派出的。具体的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但它用连我的意识都能挡住的法器把自己藏起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会再行动。】
梅绪风明白事情的严重。神兽白泽,天上地下的事无所不知,如果有人能瞒过他,那就真是瞒天过海,恐怕是能把天捅出个窟窿。
白则感觉不到月令和其他九尾狐,却没有看到九尾狐死亡的影像,那恐怕他们也出事了。
凝聚意识来传音实在是累,关于那只妖的事,梅绪风和白则聊了半天,拿筷子的手都开始抖了,
他出声问白则:“严飞逸是怎么回事?”
白则看出他的疲惫,也开口道:“他是我的朋友,他会动手出乎我的预料,但有我在,绝对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他这话时明显有怒意,独属于他的威压有意无意地突破手环的限制,压得本来嘈杂的餐厅,都突然安静了。
梅绪风心里却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自己险些丧命的那一晚心中最思念最放不下的人,现在就坐在眼前,那句想出的话,却有些不出口了。
“谢谢……”
谢谢你让我不再孤独,梅绪风在心里悄悄。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他想,如果有机会再见到白则,一定要出这句话。可真的面对白则,他反而觉得这话出来有些突兀。
“没事,我不会让你受伤的,这些天我可能要经常跟着你,或者通过意识观察你,希望你不要介意。”白则回应道。
“嗯。”
那可是白泽,天地初开时就已诞生的白泽。他与天地同寿,自己的感谢在他面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梅绪风沉默时,白则正想着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你不理一下她吗?”
“她?”
“告白的那个。”白则眼中冒着似有若无的嫌弃。
“哦。”
梅绪风开微信,见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赵清歌来的,他就先回了电话过去。
白则没算监视梅绪风的手机消息,有些疑惑,梅绪风不是要微信和叶雨蝶商量么?怎么又改成电话了?
不会是要当着自己的面答应这姑娘的告白吧?白则有些不爽,起十二分的精神,用他灵敏的耳朵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电话里传来的却很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
赵清歌话时还是那样柔柔的,却压低了声音,掩不住焦急:“今天或者明天能见个面么?电话里不清楚。”
“什么事?”
“有人要害你。”
白则听见赵清歌电话里声音,微微蹙眉。
白则现在要防着一切接近梅绪风的人,因为神隐能为使用者造出一个完美的假身份,掩人耳目。那个妖已经攻击梅绪风两次,任何接近的人,除了白则那群神仙损友,都可能是他。
但是之前那个被作乱的妖控制住的青衣鬼,向白则告知神隐法具一事时,曾过赵清歌和他自己一样是个苦命人。
青衣鬼同时认识幕后黑手和赵清歌,却没觉得赵清歌有什么异样,所以他应该是个完全的普通人。
梅绪风有些反应不过来:“害我?为什么?”
“当面可以吗?我明天下午五点到八点有空。”
赵清歌最近在筹备新专辑,再之后又是演唱会,空闲时间都是以分钟计算的,能为梅绪风空出三时来,可见他的焦急。
梅绪风很快冷静下来,先问道:“关乎性命吗?”
“我不确定。”
没聊几句,赵清歌那边传来几声问话,显然他还在录音棚。他们约好了时间地点,就挂了电话。
“白则,你能查一下这件事吗?”
白则摇摇头:“你总要给我一个线索、一个时间、或是一个人物。我所知的事浩如烟海,如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无从查起,反而浪费时间。你明天如约去见他,如果出现了你应付不了的事,我会立刻赶到。”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却并不尴尬,梅绪风不知怎么地又笑了,惹得白则一阵困惑。
“笑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好像更了解你一点了。”
“怎么就突然更了解了?”白则倒忽然觉得梅绪风心里的弯弯绕绕,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一点。
梅绪风来了兴致,低声道:“你看,你明明自己能追溯一切事实。那你既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最近一两天的画面回放一下不就行了?是没线索,明明就是会偷懒。”
白则被他头头是道的分析逗笑了,“你这么了解我,那你,我现在在想什么?”
梅绪风愣了,他可不会读心术。白则每天都笑吟吟的,待人极有风度,对自己又很温柔,都笑面佛的心思最难猜,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上来,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事。”
“啊?”
“你在想,我看似平易近人,其实笑眯眯的人最难看透,对不对?正因为你还不了解我,所以才会暗示自己去分析我的言行,又在被我反问之后,答不上来了。”
白则当然也不会读心,他只是能从梅绪风的表情里分析分析,而梅绪风又什么都写在脸上罢了。
白则看得出,梅绪风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平时也爱发呆,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他,心里一定装满了白则读不懂的情绪。
是的,白则读不懂,哪怕将梅绪风一点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他也不会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梅绪风迷茫。
人的心境瞬息万变,再清澈的眼眸也会因为一瞬间的失落而染上悲凄。白则想,如果他真能读心,能对症下药,抚平梅绪风此时莫名的难过,那就好了。
但他不能,世上有得是他做不到的事,他只能:“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有吗?”
“嗯,别难过了,不管是为什么,我……”
我什么?白则忽然不知道怎么下去。难道要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是什么偶像剧台词?
要不用言语,只用行动安慰人,他目前只能想到……
白则继续:“你爱吃什么?我带给你。最近拍戏总吃盒饭,腻了吧?”
梅绪风:“……我想吃那种袋装的芥末青豆。”
“好。”
梅绪风无言以对,白则的话并不伤人,却像在他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不痛,只是有些痒。
梅绪风低垂着眼睛,闷闷地:“你果然很厉害,什么都能看透了。不像我,才活了二十年出头,我可看不懂你。”
听出梅绪风的失落,白则还以为自己错话了,有些慌。这一慌张,他之前悠闲的气度也没了,赶忙改口:“你如果愿意,我以前的事都可以给你听。”
“真的?”梅绪风就是梅绪风,一有点高兴的事,眼睛亮得比按了开关的灯泡还快。
“嗯,当然。”白则又想起了什么,“告白的事你赶快回复吧。”
“哦……”
梅绪风干脆利落地拿出手机,先下一行字,而后又下了“对不起”,点了发送。
白则不会轻易窥视别人的隐私,所以他这次也不看梅绪风的聊天记录,只是问:“这么可爱的姑娘,你肯定是答应了吧?不答应还有点对不起这份心意呢。”
那磁性低沉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酸溜溜的。
“没有,我还没有谈恋爱的算,不会耽误她的。”
“那你什么时候有谈恋爱的算?”
梅绪风摇头,“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上次你和她一起逛街被拍到又是怎么回事?”
“她要请我喝奶茶。”
“她请你,你就去了?”
梅绪风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对面的白则为什么会眼冒精光?
连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的神兽也喜欢聊八卦?
“我前一天才低血糖晕倒,也想喝点甜的。最后我也没让她请啦……不明不白的怎么能让人请客。”
白则若有所思,表情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梅绪风恍然间觉得不太对劲。
“我还没问你,当时她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才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白则忽然心虚,手一抖,呛了一口水,重重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