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看您这话”

    “奶奶！”林悦忽然喊了一声，打断了林丙清的话，也跑过去扶老太太，“奶奶心石头”正殷勤着，林悦突然连咳了两声。

    这个老太太，是越老越怕死，平时有个疼热的都要大将怪，见她咳嗽，肯定会十分嫌弃的。

    果然，老太太立刻条件反射地往二儿子那一头一缩，臂也往身上一夹，避开了孙女的：“昨天不是还好的吗？今儿怎么就咳上了？可别不是得了伤寒吧？这可是要传染的！”

    看老太太这样子根本不是关心，而是仿佛是在把自己的女儿当瘟疫一般，林丙清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淡了一些：“娃大冬天的落了水，没有发烧已经很好了，咳两声也是难免的。”

    “奶奶，我扶您进屋，您心脚下。”林悦佯装不觉，又殷勤地去抱她的臂。

    “行了行了，你别靠近我。”老太太几乎是用甩地，甩掉了孙女的，人也不往屋子里走了，就站在原地。

    林悦睁大了眼睛，眸子里又开始泛起微微的水光，却听话地应了一声，垂下了头推开了几步。

    林培国看到妹这样被祖母嫌弃，嘴唇一抿，立刻赶了两步过来将妹揽在自己身边。

    老太太却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态度，径直地开口就是指责：“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啊？不就是让你们婆娘帮忙洗两件衣服嘛，啊？你要是不乐意，早干嘛不推了，啊？非要让这丫头满村子去喊，硬生生地这么刮老大的脸，这样害老大！啊？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嘛，啊？”

    听听，这腔调，跟隔壁那大儿子还真是一模一样！难怪居然能厚着脸皮一直剥削着爸爸。

    林悦心中冷笑，口中却委屈地：“奶奶，我没有满村子去喊，也不是爸爸让我喊的，是大家问我我才的，爸爸教过我，大人问你话你要回答，不能没礼貌”

    “那你爸有没有教过你大人话孩子别插嘴？”老太太立刻怼了过来。

    “我我”林悦憋着嘴，眼泪立刻汪汪。

    “妈，悦昨天差点就死了。”林丙清忍耐着强调了一句，后头的指责却咽在了肚子里。

    “这不是没死吗？”老太太不负林悦所望地果然又割了林丙清的心一刀，“谁让她皮的没个样，跑到池塘边去玩了？我看她还一点教训都没吃的样。”

    “妈！”林丙清额上的青筋跳了起来。

    “我是她奶奶，我还不得她两句了？”老太太眼睛一横，跟她那个当干部的大儿子一模一样，“你当爸爸的，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还跟我吼，你是不是想当不孝子啊你？”

    “妈”林丙清忍气解释，“您我可以，悦还不懂事，又刚遭了一回劫，她心里正愧疚着呢，您就别再她了。”

    “这都是你宠出来的，不过是赔钱货，村里头有哪家像你这样胡宠麻头花娘的？还有啊，”老太太不依不饶地又怼了一句，又将炮口转向二儿子，“刚才我听到老大叫你过去，你干嘛不过去？”

    “我问大哥什么事，大哥也没，应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

    林丙清觉得今天压在心头的东西格外地重。明明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可亲妈还是跟平时一样站在自己大哥那边不管不问地就先兴师问罪，甚至连亲孙女差点夭折都完全不放在心里，还什么“这不是没死吗”，这句话真的是直接刺到了他心里去，当下回答起来也有些**了。

    “你大哥是当干部的，天天忙里忙外忙的要死，没有特别的事情干嘛还亲自来叫你，啊？他叫你去是看得起你，还把你当弟弟看。要不是把你当弟弟，哪个还来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太太却是口沫横飞，完全没有半点顾忌二儿子的感受，而且还直接把战火烧到朱翠云身上历来，“从到大都是一副窝囊样，讨个婆娘也是个没用的，一件衣服都做不好，我们林家是娶她来当媳妇的，她还以为自己是来当菩萨的吗？还动不动就掉眼泪哭丧，我还没死呢！她就一天天地咒我”

    “姆妈，爸爸是奶奶亲生的吗？”林悦忽然满脸疑惑地拉了拉母亲的衣服。

    老太太脸色一白，顿时尖叫了起来：“你这个死丫头，你什么？”

    “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爸爸明明没有做错，咳咳奶奶见了爸爸却每次都要先骂爸爸？为什么大伯三叔叔都念完了学，我爸爸却只让他读了两年？为什么分家的时候大伯三叔叔家咳咳都有房子，就我们家没有房子？为什么咳咳别的哥哥姐姐奶奶都喜欢，就不喜欢我们三个？过年的时候也只有我们家没有红包？”

    林悦很是不解地，清清脆脆地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本来，老太太毕竟是长辈，只要不够分她也打算能忍则忍的，但现在见自己的父亲脸色被指责的脸色是白了青，青了白，眼里满是痛苦，母亲也被的气得发抖，这股气立刻就压不住了。

    她可不是愚孝的父亲，心里头总惦记着老太太的养育之恩，就算自就被磋磨着干各种活，还一点怨言都没有。对她林悦来，纵使是亲人，也应不应该做的太过不公，否则，哪怕真是亲生的，这样不公的奶奶她心里也绝不会认。

    所以，她回来之后，除了掀翻大伯那座大山，还必须得再掀翻奶奶这座大山。

    如今父亲刚刚反抗了大伯，正是一鼓作气增加父亲勇气的最佳时，何况老太太刚才一开骂，隔壁邻居就都走出门来了，所以心头电光一闪间，这个萦绕了前世很多年的问题便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而且为了增加效果，也为了等会在父亲那里能缓刑，林悦索性戏演到底，特地给自己呛了一口口水，带出了连串的咳嗽声。

    这一问，顿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隔壁邻居的表情一时看不清，但一旁的林培平却是嘴巴张着眼睛瞪圆，显然被这个问题给吓住了，林培国也呆住，朱翠云却像是眼前陡然被扯开一片迷雾似的，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只有林丙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十分震惊地看向一脸愤慨又委屈的女儿，心里头再次涌起怪异的感觉，眼神复杂的一时都不清是什么情绪，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