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泼水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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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到了腊月十一这一天,因为一大早太阳就开出来了,而且万里无云,日头难得的好,又正好是周日,学校也放假,家家户户大大地都拆被子,又洗又晒。

    因为五爷爷先生家只有他一个人,这天三兄妹就没跟父亲去卖货,而是帮忙先一大早抬了两卷地簟去后山上抢位置。

    地簟是一用竹编的晾晒工具,样子像一张篾席,只是长和宽差不多是竹席的七八倍,用的竹篾也更粗更结实,还有两头的竹骨,整张的簟卷起来差不多有二三十斤。加上五爷爷家的被褥稻草垫,差不多两卷地簟刚刚够。

    等太阳把地面上的露水都晒干了,再铺开地簟,一趟趟地把一床床已经拆了背面的棉被往上面平铺。

    朱翠云则是一早起就先拆被套,为了抢日头,早饭都是大儿子做的。之后就抱着盆子去池塘边洗自家的和五爷爷家的被套,好趁着日头及早晒干。林悦力气,又落过水,这些活都没有她的份,只能在家学习兼看家,反而是算休息了。

    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候,兄妹三人正围着八仙桌各自用功呢,她家屋后隔两家的邻居,一个叫林友亮六岁孩就跑过来告状,他刚刚在后山上玩,看见林培虎端了个脸盆去,给他们家的一床被子泼了一盆水。

    这一下,全家人可都爆了。

    要知道他们一家一共只有三床被子,一床林培国带到学校去了,家里只有两床,现在被泼湿了一床,还有一床也随时会被泼湿,那晚上还得怎么过?

    立刻的,林培军和林培国就风一般地先冲出去了,紧接着是朱翠云。

    林悦倒也想去,可这样家里就没人了。

    她想了想,觉得事已至此,她还是淡定点,就让家人去处理吧,父亲这些天都跟她了好几次了,让她还是尽量低调点,免得木秀于林风来摧之。

    而且,家里头的棉被都有很多年了,**的保暖度明显不够,她早就想找个会给家里换三床又软又温暖的新棉被了。

    当下,她便慢悠悠地继续练大字,写完了,歪着头东看西看,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真丑啊!

    果然书法这个技能是夹不得半点聪明的,就算是个成年人,没有经过苦练也是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的,看来以后得在这上面再多花点时间。

    林悦淡定地提笔,又开始练习笔画。

    因为有人证,再加上林悦大哥跑过去的时候,林培虎那子还正在泼第二床,正抓了个现行,这件恶意泼水事件自然是证据确凿。

    棉被这东西,不比衣服,是经不得水的,现在又是冬天,更不得干。

    朱翠云心疼地都快气疯了,立刻就硬拽着林培虎去找村支书做主,然后又让林国豪陪着去林丙申家讨公道。

    要这以前,她这个弟媳去大伯家讨公道,这种事情是想也不敢想的,可林悦年纪就敢为了家人去镇政府告状这件事着实刺激了她,后头的好日子更是证明了有冤就得找人伸的“真理”,朱翠云的胆子也不觉间就变大了。

    林丙申见儿子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让自家多日来的隐忍功亏一篑,顿时也火爆三丈,直接拿个根竹杆子就抽林培虎。

    林培虎被打的哇哇叫,很没出息地哭着这都是妹妹教他的,一下子就把林巧勤给卖了。

    林丙申一听是赔钱的丫头唆使的,这怒火就更甚了,立刻回头把女儿从柴堆里找出来,越发狠厉地一顿揍,不仅棉衣都抽开了花,还打了两巴掌,把牙齿都打出来了。

    林国豪作为村干部,自然不能眼看着他打孩子,少不得赶紧去劝阻。大伙对林丙申一家虽然不见待,两个孩子也确实太熊了,但怜悯之心却都有的,也都上前帮忙分开。

    林悦闻声过去看时,林巧勤正好刚被大堂伯母拉到了身后相互,这一转身,她就看到了林悦,那红肿的眼睛里顿时射出了无比仇恨的光芒,显然是所有的罪责都怪到林悦头上来了。

    见林巧勤才九岁,眼神就这么怨毒,林悦皱了皱眉,心里头的一点怜悯立刻就消散地无影无踪。

    都童年的影响是最深刻的,这个堂姐的性子以后只怕会越来越歪,并且还会给自家带来更多的麻烦,看来平时得更注意一些了。

    因为有林国豪在,事情又一清二楚了,赔偿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按照现在絮棉每斤63元的价格,两床被子都是八斤,再加上加工费,林丙申最后不得不又拿出三十元钱来赔偿。

    朱翠云立刻就让大儿子去镇上找丈夫买棉被,而后既然已经赔了新的,那这两床湿棉就让他林丙申家拿回去,又硬生生地气了林丙申一回。

    这两床棉被,都是他们盖了多年了,林丙申一向自诩骨气,自然不会收下这份侮辱,立刻就把棉被丢了回来。

    朱翠云其实就等着他主动不要呢,也不嫌丢来丢去的粘了很多脏东西,立刻顺水推舟就自己拿回来,又抱去晒了。心里还喜滋滋地想,这两床被子虽然被泼了水,结了块,可等晒干了以后还是可以拿去翻新的,到时候也能当个垫被不是?

    得知母亲这么精于算计,林悦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但不管怎么,母亲也一起在转变了,这却是件大好事。

    泼水事件后三天,便是腊月十四,学校里终于都放寒假了,林培国和林培军也能正儿八经地来卖货,林丙清便听了女儿的建议,把货分成了两批。

    一批由林培国推着自行车驮着货,和林悦一起去六石街卖。一批则由自己挑着半篮箕带着二儿子去赤水镇,中间若是遇到西南边的毛竹镇的集日,就改去毛竹镇。

    毛竹镇离望京村有十里山路,但离林悦的舅舅、三姨和姨家却都只有四五六里路,听二姐夫家开始做生意,不仅特地前来帮忙,还介绍村里的人来买。

    对于这些人,虽然利薄,但林丙清还是稍稍让了几分钱,要是买挂历的,还送张明信片,结果自是皆大欢喜,生意反而比赤水镇还好。

    为了多点时间卖货,腊月十六那天晚上,林丙清和林培军还直接睡在了林悦那独自一人生活的舅舅家里。

    其实,尽管毛竹镇离舅舅三姨姨都只有四五里的路,但要距离却是大姨家更近,因为她家就在毛竹镇边上的后店村,离集市连一里路都不到。

    不过林悦的这个大姨和林悦母亲和姨妈舅舅的关系都不好,据是却因为她是长女,所以从给家里干的活最多,从而特别地痛恨林悦的外婆。自从嫁人之后,就很少和家里走动,就是过年回娘家礼都薄的很。

    按理她家条件若是不好,礼差些也不要紧,可偏偏她家条件在当地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却还是这样的性子。一来二去的,和其他的弟妹关系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等外婆去世之后,更是除非过年就不走动。

    林悦的母亲前世就没少唠叨这个大姐的薄情,林丙清自然也不愿过去讨人嫌。而且其实在第一天去毛竹镇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大姨,但是没等他打招呼,大姨就假装没瞧见他急冲冲地走过去了,林丙清也就没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