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叶青一家过来，黄大叔和黄婶都露出“总算放心”的神情。

    黄婶先不问经过，笑着搀扶蒋氏进来避雨，“她婶子赶路累了吧？快坐下歇歇，粥就快熬好了，换下湿衣裳咱先吃饭。”

    蒋氏乍见了熟人，又想到自己这一路上的艰辛惶恐，不由红了眼圈。

    “哎，劳烦大姐了，总麻烦你们照顾，我实在是”至此竟哽咽着不下去。

    黄婶是有见识的妇人，人世间的黑暗面听过见过不少，再看到蒋氏的神色，也能猜到几分内情。

    她叹息一声，轻拍着蒋氏的肩头道，“总算逃出来了，这会儿就安心休息，别多想了啊。看看你这三个闺女，都懂事能干，她们都在，就有你后半辈子的指望，何必为了其他人心里难受？气坏自个身子可不值当。”

    蒋氏看一眼三个女儿，也觉得一家齐全的逃出生天比什么都重要，她心气便平缓了些，黄婶见状，忙招呼叶青等人取出干衣裳更换。

    黄大叔自觉地躲出去到远处放哨，等黄婶高声喊他，才慢腾腾地转身回来，他有意往靠外头的地方一坐，把里面的位置留给女人们。

    雪白的馒头用树枝穿起来，靠近火堆插了一圈，由黄婶不断翻面转圈，其中几个已经变得外表金黄。

    烤馒头有些部分焦黄色更深，外皮炸开露出内里的白，这就算烤的恰到好处。

    刚烤好的馒头滚烫，黄婶取下来口吹着气，将馒头在两间来回倒腾了会儿，飞快地掰成块分给大家，立即抬捏住自己耳垂降温。

    “这烤馒头就要边烤，边掰着吃才最好，大伙儿先吃着，吃完了还有。”

    黄莺也笑着，“馒头是我娘昨晚上才蒸的，总共满满三屉，出门全带上了，咱们就算再住两三日也不会饿着的。”

    叶青从馒头边缘掰下一块丢进嘴里，最初的口感焦酥而温暖，细嚼一嚼，喧软疏松的馒头在口中化开，渐渐浮现出新麦特有的香甜。

    她不由赞道，“好吃。”

    “好吃吧？”黄婶笑眯眯地接过话茬，“这新麦子做面条做馒头，吃着甜津津的，什么调味都不用配，味道就好的很。”

    “嗯，特别好吃！烤馒头就要这原滋原味，才能吃的出趣味呐。”叶青悠闲地靠在岩壁上，一块一块掰着馒头吃。

    砂锅里的粥已经沸腾，从气孔往上冒泡，突然“嘶嘶嘶”地剧烈叫唤起来，仿佛是迫不及待地要将里面聚集的谷物香顶出来。

    叶青眼明快，扑过去一把掀起锅盖，总算没让米粥从锅里溢出。

    “好险。”她笑着把锅盖反放在旁边，顺拿起大勺轻轻搅了搅。

    “山里那几处溪流石潭，不知都是个什么情形？”

    黄婶看了眼黄大叔，如实，“我跟你叔都去看过了，这山里也有几处滑坡，咱们呆的这地方还算安全，不过那些水是用不成了，里头都是泥浆石子儿，浑浊的不行，没个七八日是好不了的。”

    叶青看着锅里冒泡的粥，心情很是复杂，明明黄家自己用水都困难，还要把煮的粥分给他们，果然是危难之际更显真情。

    米粥正好一人一碗，因为是搭配烤馒头的，黄婶有意熬得不稠，让大家捧着碗直接喝。

    米汤清甜热乎，趁热吸溜一口，顿时觉得肠胃熨帖，淋过雨的身体也跟着暖了。

    粥里还煮着七八个干红枣，都泡煮的红亮饱满，让米粥也染上了枣香。

    黄婶把枣子捞起来，每人碗里分上一颗，牙齿轻轻叩破枣皮，经过炖煮的枣肉就流淌出来，满口浓郁的甜枣味，令人心情都明快了。

    蒋氏受到惊吓，奔波劳累又淋了雨，勉强吃了一块馒头，喝了半碗粥就躺下了，众人也都没什么玩乐的心思，收拾了炊具，各自闭目养神。

    叶青沉思片刻，视线落在外面的雨幕中，片刻，她倏然站起来。

    “婶子，咱这还有啥空罐子盆子么？拿出去放在外头接雨水！趁着这会儿雨还没停，能接多少算多少。”

    她怎么忘了？这时代没什么污染，又连续下了几日大雨，雨水是绝对能用的！

    黄婶听了这话也明白过来，立即把带来的锅碗瓢盆都拿出来，面露喜色道，“咱光发愁到哪儿找水，怎么就忘了天上的！”

    众人一通忙碌，大到砂锅到饭碗，把能装水的容器全部都摆在雨地里。

    叶青指着自家带来的两个罐子，“这里是直接能喝的，咱们喝水就喝这些，接的雨水烧开了做饭，省着点用，撑过这几日应该没问题。”

    黄莺咯咯地笑个不住，，“果然是光顾着冒雨逃难，人都慌得没了主意！谁也没想到存点雨水备用，我娘本来还发愁之后没水喝咋办，偏忘了外头下着雨，到处都是水！”

    黄婶伸往莺额头上一戳，“你这孩子，刚才你不也没想到？还好青先回过味儿来，不然雨要停了，再想起这茬咱们都得后悔死。”

    她着戴上斗笠往外走，“我去跟大伙儿一声，万一他们也没想到呢？”

    “慢着点，我跟你一道去。”一直少言寡语的黄叔拿着油纸伞追了上去。

    黄叔的担心不难理解，眼下光景乱糟糟的，山里人多且情况复杂，就怕有哪个痞子流氓趁乱闹事，她们所在的地方人又少，还是得注意些。

    远远瞧见一把伞撑开，将黄婶整个人罩住，而黄叔的肩膀却半边露在雨里。

    叶果托着腮，笑嘻嘻地，“黄叔黄婶感情可真好呀！”

    黄莺骄傲地笑道，“那可不？不过这话咱们就行了，我娘听见要害臊的，到时候遭罪的还是我爹。”

    下午雨渐渐停了，天空真正放晴。

    好在人们存下了不少雨水，这会儿不但不慌张，反而都燃起了期盼。

    黄家只带着一家三口的粮食，份量有限，叶青当然不想连累别人一起忍饥挨饿，天晴后便决定去一趟秘密仓库。

    黄叔黄婶去了里正那还没回来，叶青一个人不好拿东西，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得带着叶果、黄莺同去，只留叶红照看蒋氏。

    临走前叶青仍不放心，千叮万嘱道，“我们回来之前，无论有任何人来找，你们都别离开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