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陪着张老又了会儿话，直把老人家逗得笑声不断。

    待下午有村民来看诊，她便知趣地收起篮子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上走村货郎，扁担就放在村东最大的那棵老槐树下。

    货郎扯着嗓子吆喝，声音拉长了抑扬顿挫，咿咿呀呀的仿若唱戏腔调，合着夏日午后的蝉鸣树影，颇有种古朴闲适的风情。

    “冰糖针线松子糖，白皮儿点心味最香，山楂蜜饯儿酸又甜，开胃消食就靠它，茶叶消暑菊花香，辣椒面从巴蜀来，过了我家再难寻！”

    这古代的吆喝声实在好听，叶青站在树荫下，不由听住了。

    她直听了三遍，才趁着还没其他人聚集过来，上前询问，“大叔的巴蜀，可是从咱们这儿往南走的地方？”

    货郎是个中年汉子，只当姑娘没会见世面有此一问，耐心解释，“咱们这是北方，离蜀地可远着呢，要翻山越岭，还要渡河，那地方潮湿雾瘴盛行，所以当地人爱吃这辣椒面去湿气，那边的辣椒也要比咱这边产更辣些。”

    叶青心头惊喜地跳了跳，巴蜀果然是她理解的那个四川！这个她所不知道的架空时代，图却意外地与她认知中的重合，对她而言是件好事。

    那货郎解完毕，仍不忘推销，“这辣椒面保证是正宗巴蜀产的，绝对够香够辣，姑娘要买点尝尝么？天热没胃口，拌凉菜放点最能开胃！不然给你称二两吧？我今儿还没开张，头一个便宜算你，就十文钱，连脚程辛苦钱都不够呢！”

    叶青低头看他打开的纸包，辣椒粉颜色看着够新鲜，也没掺杂其他乱七八糟的。

    她用指头捻了一点尝味道，辣椒炒的火候恰好，味道的确是正宗的川地辣椒。

    “给我称二两辣椒面，再来十文钱的冰糖。”

    “好嘞！”第一单生意开张，货郎心里高兴，吆喝声甩出个愉快的尖儿。

    确认四下没其他人，叶青才敢取出二十文钱放在货郎担子上。

    古代种田人并没有直接获得金钱的会，从土地上获得的粮食得先交了国家赋税，再留够自家吃的。

    之后若有富余，还得多留些粮食应对来年春荒，能卖钱的粮食实在有限。

    除了像黄大叔那样有艺的，其他人大多只能靠着攒鸡蛋，或者偶尔进城卖点自家的蔬菜、牲口，换得几个钱用。

    银钱来之不易，对普通农家而言，哪怕一文钱也要存下来精打细算的。

    因此很少有人如叶青这般，舍得一次花二十文钱买辣椒面冰糖这类副食品。

    毕竟这些东西又填不饱肚子，完全是可买可不买的，用王氏的话，就是“净骗了嘴巴，都是白搭”。

    叶青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前世她购买调味品是多么平常的事，如今怎么弄得像做贼似的？

    她不由反思了一下，以自己现在只剩不到十两银子的存款，外加无业游民的处境，如此买东西只为了个“好吃”，似乎真的有些奢侈了。

    好在干辣椒面用量不多，一次买二两家常可以用挺长的时间，十文钱的冰糖块也挺大一包，这个月煮糖水喝应该就够用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那货郎脚麻利地把东西包好，上面用草绳打了结子，双递给叶青提着。

    “姑娘买这么多冰糖，是家里弟弟妹妹多吧？冰糖只要别受潮，放一年都不会坏的，孩子就爱吃甜的，这糖含在嘴里能吃许久，还能润肺解暑气呢！”

    “嗯嗯。”叶青含糊地答应，拿着东西转身逃也似的往回走。

    一年都不会坏？她能好意思，这些份量照她计划顶多一个月就用完了吗？

    好在大中午的没几个人出门，让她能寻个僻静地把纸包都藏进袖子里。

    回到家叶青把买来的东西让大家看过，再照例藏起来，她躺在里屋床上歇午，取出那张藏在胸口的银票对着光边看边叹气。

    就剩下这点钱了，实在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如今必须得尽早分家出去，才能将赚钱大计提上日程。

    下午黄莺送来一碗生腌酸李子，是黄婶自己做的。

    野生李子刚刚泛红还是硬的，果子生涩并不能作为水果来食用，可若是切块去核，用盐巴、花椒粉稍微腌渍一半个时辰，就成了一道清爽开胃的美食。

    腌李子又酸又脆，还有爽口的果香味，咬着咯吱脆响满口生津，是初夏才有会享用到的难得美味，当零嘴吃或者作为下饭菜都很好。

    女人们大多偏爱这类口味，除了蒋氏养病中不能吃生冷，大家吃了这腌李子都赞不绝口。

    黄莺坐了一会儿，确定叶家前院没人跟过来，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叶青，“这是刘大厨托我给你的，之前在山上避难时，碍着人多眼杂，他不好问候师父，只好拿这样东西孝敬师父，算作赔罪。”

    罢她眼睛笑弯成了月牙，胳膊肘戳着叶青问，“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大徒弟，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乍听见还以为刘大厨哄我呢。”

    见所有人都吃惊且好奇地盯着自己，叶青坦然笑答，“倒不是有意瞒着你们，之前去县城帮厨那次，他当众拜我做了师父，我也只能认下。想着如今还困在这家里头，实在不得施展厨艺，便约定了暂且不显露出我与他是师徒。”

    蒋氏听了无比震惊，“刘大厨那样厉害的人物，咋能认青做师父呢，他这不是闹着玩儿吧？还是有啥别的企图？该不会他其实对你”

    蒋氏的想法叶青能猜到一二，她立马掐断蒋氏的念头，淡定道，“人家是看我的艺有可学之处，所谓师徒父子，我既做了师父，就长他一个辈分了。”

    言外之意是，她与刘福贵之间绝对没有发展男女关系的可能。

    蒋氏听了没再继续什么，可那脸色看上去明显还是有些失望的。

    叶青只当不见，她打开中的轻飘飘的纸包，眸中募然爆发出精光。

    “这是青花椒？”

    黄莺点头笑道，“刘大厨这是他从一户走镖人里得来的，据西南才有，比咱们这边红花椒麻多了，是个稀罕物呢。”

    叶青太喜欢这个礼物，凑到鼻子前闻了又闻，“替我向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