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顽皮公主请当心
烈日当空,秋风也仿佛带了些灼热,不似往日萧瑟。
此次出行多了东方柏,院落分配便与十年前不同了?
如今改为东方柏和几房姨娘一个院落,她们一群辈一个院落,再分女眷男眷?
不过嘛,嘿嘿。
秋狩本就是变相相亲的时,若是递了门贴?也不是不准人互相进入。
不过地点只能选在大厅?免得落了闲话。
她却毫不关心,所幸她早有先见之明?借了曲水流觞宴立威,此时也没有不开眼的阿猫阿狗前来招惹。
一时清静,不知是不是她表现得太过强悍?
以至于此时,门庭冷清?
她一张拜帖也没有
与她同院的东方菲东方含多少也是有几张的,不过东方含似乎心有所属不愿接见?东方菲却不知为何,也任那门贴落灰,不予理睬?
如此难得的一致,以至于这东方家的院落此时格外清静?
她,乐见其成。
只是
“姐姐姐姐走吧我们骑马去!你看菲儿都去狩猎了!哼,出尽了风头,咱们怎么能在这浪费时光呢?是吧是吧?”
有人有心安静,却总有人叽喳不休。
“去去去让我睡会儿。”
她无奈挥挥,表示对狩猎毫无兴趣。
“哎呀,姐姐”
有人甜死人不偿命,这一声姐姐一呼三颤?于是乎——
她也不由得颤了颤
她愤愤坐起身抱抱臂?嘟唇蹙眉。
“你这是要干什么”
东方含也不客气,大眼闪闪看着东方雁?
“走嘛跟我们出去玩嘛!好难得秋狩,你就这样睡过去了吗!”东方含恨恨,“公子老爷们都去打猎了,我们就只能在草场上骑马?!多无聊啊!”
她翻个白眼又要躺下,被东方含一把拽住?
是谁不依不饶分外粘人?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带我出去玩玩嘛!”
她被拽着,想躺也躺不下去,只能无奈扶额?低叹
“哎哟,你多大了还要姐姐带?羞不羞啊?”
东方含嘻嘻笑,浑不在意。
“不羞不羞自家姐姐羞什么羞?哈哈姐姐你果然答应啦”
于是,烈日西斜带了金辉抛洒,有人坐在草场边缘昏昏欲睡?
她懒懒打个哈欠,看眼前一群萝卜头儿,骑骑马就高兴得跟啥似的???
不由也是无奈
也对,这些孩子也不像她十几年没人管辖,想玩什么玩什么?当年和孟旋一路遨游各国,骑马乘车那更是家常便饭?此时便对这些游戏提不起一点兴趣。
奈何这些个大家大户关大笼子里的金丝雀?
难得放飞,自然该是分外开心的。
她一身劲装,外面拢了薄薄的灰纱,她自己觉得经脏,何况勉强还能御寒?这秋不算太冷,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抿了抿唇,想想那深重的寒毒?也是头疼不已。
此时,细细一想?她不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然而——
不等她神游太久?
“啊!心!公主殿下!(雁儿姐姐)!”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她却蓦然愣了愣?
若此时哪里还有公主殿下?
便只剩尚且年幼的司马言了。
司马家两位公主,司马妙大东方雁一岁,作为公主自然也早早的踏入了狩猎的队伍中去?唯独这司马言太,连胞弟司马莫都去参加了狩猎?
竟然独独剩下了她
也不怪谁,她连骑马都不会,又怎么会带她进山狩猎?
于是这个不会骑马问题也大了去了,公主之尊自然有专门的女官指派教习骑马,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是司马言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还是这马实在是不听管教?
远远见着学了一下午,竟然没有一丝起色???
自然,从东方雁被东方含拽出来一刻起,她就早早的见了那边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在学骑马,当时还无奈翻个白眼,心里暗戳戳想着?
——当初她学骑马愣是摔断了一根骨头才自己学会,哪里还有人教那么好的待遇?
于是便脑后一抛不放在心上,此时,司马言竟骑着一批黑曜石般黑亮的马匹冲向了这边?!
远远便见着那毛发在火红的夕阳下也闪烁油亮的光泽?看得出来是好马。
然而——
好马也是烈马,不允许任何人凌驾。
“啊啊啊啊啊啊快让开啊!快救本宫下来啊!!!”
那声音随着风被扯得老远,听得出来似乎带着几分哭腔?
多像
多像十年前秋狩的场景
不只是她,远远有人骑马而来似乎也抱着这样的想法?当年马场惊魂历历在目,主角却转眼换了个个儿?司马言高居其上,马蹄下,竟又是东方雁?
她这运气
啧啧,也是没话了。
此时时近日入之时,秋狩饭食一天三顿,这是老规矩,于是此时便近了晚饭的时辰?
有人陆陆续续归来,见了这一幕不由都吓了一跳?
东方雁半撑起身子,似乎本来打算滚到一边的动作,做到一半顿了顿?
原因无它,猛然间似乎觉得心口抽搐了一瞬,再抬首——
便是司马言那眼泪花花的神情,颇有几分可怜???
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那马越来越近,原本是极快的速度向她冲来势不可挡,她竟还有空探究的看清司马言那可怜兮兮的神情?
恍惚想起了从前自己学马那忍着眼泪花儿不敢开口求助的日子
一时间?回忆涌上。
多希望?
多希望那时候
多希望那时候能有人帮自己一把?
她指尖一紧,一松仰头?叹气!随后听见有人惊声尖叫?
“姐姐快躲开!!!”
她仰腰,抬,一勾!一探!狠狠一拽!!
那边惊呼未落,已经有人尖叫划破寂静的天际?吸引了远远所有人的视线!
东方含不敢看那边惨烈,紧紧捂住了眼睛!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片空白之中她想——
都是她的错,不该拉姐姐出来的,若是拉了菲儿出来?好歹还会些武功自保不成问题。
如今,如今?
雁儿姐姐要因为她的任性受伤了?或者
或者
她惶恐的想,难道,雁儿姐姐会折损香消于马蹄之下?
毕竟马场受伤可轻可重,每年出几条人命似乎也是常事儿?
姐姐?姐姐
她这般想着,突然觉得窒息?!
恍惚觉得是不是最初,就不该拉姐姐出来玩的?
有人惊呼,她却紧紧捂着眼,不敢看不敢言语?!生怕一放,看到的——便是最惨烈的结局?
“哇!你们看!”
她身边的伙伴已经拽住了她,恍惚听来却不是惊声尖叫,而是略带兴奋地呼唤?
兴奋!?
“阿含!阿含你看啊!哎哎哎你捂着眼睛干什么!看你姐姐好厉害啊!!!”
诶?这似乎不是害怕的样子啊?听伙伴这语气
还颇有几分惊艳?
那厢,东方雁狠狠咬牙,暗骂自己多管闲事,然而——多管闲事的后果?
就是身后滚落一筐眼珠子,快要把她看穿!
此刻她站在司马言身后,对身前这还在兀自哭号的妮子万分无语
方才情急之下,她一掌勾过马辔,扭腰狠狠往上一蹿!便蹿上了马背,落在司马言身后?
这马还,经不起两人同坐?
她无奈只能站在马屁股上,一扶着司马言肩膀,一边生无可恋望天长叹?
耳边噪音哭哭啼啼分外吵人,她突然有点儿后悔?
她讨厌孩子,更讨厌爱哭的孩子!
是谁无奈?
“哭什么哭!坐起来!”
她低喝,眼却望向了远方,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若是那时能有人这般在她身后,即使是喝骂?
也好过于独自承受
有女官已经骑着马追上来,声音远远从身后传来?
“公主!公主!起身!不要抱着马脖子!”
那厢司马言一味的哭喊已经埋没了所有声音,大抵一瞬间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殿下!公主殿下!”
有人焦急的呼喊,声音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却没有此刻肩上的热度来得吸引心神?
有人拉着她,狠狠一拽把她从马脖子上撕扯下来?
司马言一慌!
下意识又要俯身,耳边是谁沉静的低喝?
“坐直,挺胸,吸气!”
她听得懂,腿却在下意识打颤,意识很想按她的去做?身体却想背叛意识紧紧抓住马脖子,以求心理依托?
有一瞬间她很想喊——
我不学了我不学了放我下去!
耳边却有人蛊惑般的呢喃?
“原来所谓公主也不过是个胆鬼,你若不学?我送你下去。”
司马言一愣,一愣也忘了此刻狼狈?
她艰难的回过头去,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半缕长短参差不齐的发,随风飞扬?
“还学不学?”
她弓腰俯首,低问。
却没人看见这一刻——
她眼中波涛汹涌,或许是希望司马言回答不?心底里却执着的希望她回答要。
仿佛便是当年的自己独自面对恐怖的抉择,多希望有人这般问她一句——
能给她一个选择的余地?
没有。
当初便没有。
那么此刻,她又何必给别人答案?
她如是想,半晌沉默,也许她心里默认了是否定的答案?掌下用力一扣,就要将身前人儿提起。
“东方姐姐!我要学!”
她愣了愣,神思一空?半晌
嘴角却扬起一个莫名的笑意?
只有她自己知道,脑中浮现出的场景和此时截然不同,想当初?
是否也有人独乘一骑,面对害怕面对惶恐面对无尽无休的恐惧?年弱的女孩儿心里渴望着关怀或选择?
然而当初那个孩子,什么都没有。
此刻,若有会,她能不能为别人提供一个选择?
或许还是想的。
她半直起身,扣着掌下女娃肩颈,语声沉稳坚定,带着一丝丝几不可觉的温柔鼓励和肯定?
“坐直,抓紧缰绳,放松身体,寻找节奏”
似乎有人跟随她的节奏一步步放松身体,坐直,握紧,似乎感受到了身下韵律的节奏,并不是一开始慌乱中那般复杂?
司马言深吸一口气——
眼前景色慢慢平稳,昏花的视线开始清晰,身后有人轻拂肩侧?似乎
也没有想象中的令人害怕?
她努力保持平衡,似乎视野在变得广阔?
她深吸一大口气,似乎心率在慢慢平复?
她唇角扬起弧度,景物在流光般变化,身下的骏马似乎突然间也如臂指使,不再让她惶恐害怕?!是谁大笑出声?
那是孩童最鲜明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啊?!我会骑马了???”
那语气充满孩子气的喜悦,让东方雁刹那失神了片刻?
她不懂,也许从未懂过——如何能有人为这些微不足道的事表示满意表示欢畅?
她
似乎从没有过这样鲜明的喜悦心情?
这样想着,前世没有,今生呢?
如此想着,似乎也有?
似乎是竹屋黑夜魅,有昏黄烛光一星摇晃,有瓷碗盛接鲜血半碗,床上司马玄挣扎着睁开双眼?那口中呐呐呢喃。
“雁儿,是你?”
半碗鲜血换他醒来,那一刻,是否也有这般喜悦?
也仅仅是如此一想,她便回了神思,远远有零星的人骑马从林中穿出,视线齐齐聚向这边,她汗毛一炸?!猛然回神!
身前掌下女孩儿还在欢畅的大笑,是谁邀功似的求赏?
“东方姐姐你看我会骑马了!姐姐你看!!!”
随着她这一喊,似乎有更多人注视到了这边?
有人身姿轻扬站立马背,单扶住身前年孩儿,有银铃般欢声笑语远远传来?她却始终是无声平静。
而她唇角勾起浅浅淡淡的弧度,那一刻——
神情似乎分外温柔?
刹那柔和了日光,柔和了秋风,柔和了猎猎草场剑拔弩张激烈竞争的紧张气氛?
马上少女是公主司马言,那她口中的东方姐姐?
东方家有三女,最活跃出名的却是东方菲和东方雁,此时,那人,会是谁?
有人下意识想到东方菲去年宴会表演的东方家剑法,那身姿灵秀那剑势沉稳,是否是她?
有人敏锐的望了望那女子腕侧,不经意间有光华一闪,细心的人很快发现——
东方菲似乎没带过饰?
况且东方菲素来喜欢纱衣霓裳,即便是舞剑即便是秋狩,也从不换上劲装?总是分外矜持矜贵,不落华服渺渺?
而眼前,那女子沐浴夕阳如火,金光普渡,一身劲装紧紧勾勒青涩的身形,似乎又有人拿出来比对?
东方菲身姿似乎稍微丰满?
不太多,少前凸后翘是有的?
而眼前女子
劲装紧束,那春水般盈盈一簇的起伏,分外青涩,又分外充满青春张扬的活力?一头长发束成马尾,似乎有些斑驳,长长短短空中飞扬挥洒,也镀上一层金辉?
发尾闪烁着火花般亮泽的荧光,那荧光蔓延,似乎顺着流畅的发丝蔓延了一身?
恍然间似乎有金纱着裳,一层单薄,仿佛只是为了承接此刻金辉夕阳落日余光?在身后拖曳出飞扬流畅的金色弧线!
那一刻,似乎分外美妙——
那倩影身材不算最佳,那青春张扬放肆潇洒的意态,却随着那女子一举一动四散开来?
答案呼之欲出!
女官在身后苦苦紧随,奈何不得前面似乎越来越快?
马上,有人扬唇浅笑,女官却眼看前方马匹就要冲入树林?
她一惊,那可是后山猎场,若是横冲直撞进去遇上什么猛兽就不妙了!
即使秋狩已经驱逐了凶猛的大型猛禽,可司马言年纪,若遇上个野猪都是得不偿失的事儿!她猛地一惊?就冲了上去!
‘咻——’
有马匹如风穿林,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身后女官咬咬牙,没注意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
让公主受惊本就是大罪,若此时再
她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再出了事,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此刻远远看着那林子边缘,一霎间却觉得距离似乎分外遥远?拍马不及?
她猛地抽马而上,那黑色马已经又旋风一样的穿了出来?!
同时传出的——
还有司马言的欢声笑语,是谁肆意言笑明快爽朗邀功请赏?
“啊!常女官!你看!你看!我会骑马啦!”
此时已经响起了晚宴的钟声,震荡一片秋风寂静,常女官却看了看司马言身后空空如也,那飞扬的人儿承载金辉的飒爽英姿一晃消失?
她也一时呐呐,只叹方才一刻英姿飒爽恍然如梦,却似乎深知其中不是梦境?
三人两马跑了太远,似乎早已淡出了人群的视线?
而那不过一晃回神,见了司马言有惊无险,纷纷失笑着散去,似乎也不以为意?
草场上零星几个人路过,偶然看向这边,看司马言笑着立于马上喜形于色,只觉有趣,却似乎已经忘了某人的存在?
常女官半晌回不过神来,失声呢喃——
“东东方姐呢?”
司马言眉间蹙了蹙,想起谁‘回去之后别提到我’就翻身下马,嘱咐她晚些回去?
是谁大概知道东方雁不喜欢人前露面?
于是此时司马言敞朗一笑,眼光狡黠?
“啊姐姐和我们玩捉迷藏呢我们快回去吧常女官?”
两人两骑迎着晚霞向行宫走去,却有人丝毫不担心后山猛禽出没,让东方雁一人滞留其中?
方才惊鸿一瞥,她似乎看见她家二哥示意她噤声?
哼让他们玩捉迷藏去吧!